如同清水中滴入一滴墨汁,墨汁迅速擴散,漸漸渾染整個水麵。有時候,過於聰明且過分關注細節的人,反而會陷入自己的陷阱。


    葉蘇的策略正是如此,他如同在一片平靜的水麵中滴入一滴無色的毒液,隻需靜待時機,便可任由毒素緩緩擴散,直至完全滲透。


    他選擇的毒,不是顯而易見的烈性藥,而是那種不知不覺間讓人失去掌控、逐漸陷入絕境的無形力量。


    九輪之後,刀疤男的手中已經聚集了三張“九筒”,徹底斷絕了葉蘇的和牌可能性。得意之餘,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大拇指和食指上沾染了一抹金黃色的痕跡。


    他以為是之前不小心碰到某張牌時留下的,便沒有放在心上,依舊將注意力集中在葉蘇的舉動上。


    此刻,葉蘇仍然在“聽九筒”,策略絲毫沒有改變的跡象,這讓刀疤男心中充滿了輕蔑。


    “嗬嗬,看樣子你還真以為牌池裏還有九筒啊。”刀疤男不屑地瞥了葉蘇一眼,心中冷笑道:“哼,讓我看看你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牌河中。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的表情突然僵住,心跳驟然加速:“等等!那是什麽?!”他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眼前居然出現了第五張“九筒”!


    “荒謬絕倫!”刀疤男在心中驚呼,“不僅僅是第五張,還有第六張九筒?!這怎麽可能?”


    他的腦海一片混亂,思緒陷入了無盡的困惑與疑問:“難道是我的標記出了差錯?不可能,我的標記從未出過錯!那麽,這就意味著……他已經察覺到我在作弊?”


    他迅速否定了這個可能性:“不對,如果他真的察覺到我在作弊,他早就應該舉報我才對。”他繼續推測:“更合理的解釋是,他察覺到我的作弊,但並不完全清楚我的手法。因此,他打算與我暗中周旋。”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會有六張九筒?不可能,難道他也在作弊?除了這個解釋,刀疤男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釋。


    他越想越確定,葉蘇一定在作弊,這也是局麵如此詭異的根源。為了確保自己能夠和牌,他甚至願意采取這種極具風險的手段。


    雖然不清楚葉蘇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刀疤男已經深信,葉蘇絕對在作弊。


    “作弊就是作弊,隻要被發現,就是死路一條。”刀疤男暗自思索,心中開始滋生出舉報葉蘇的念頭。


    然而,就在他即將開口之際,忽然意識到了一個不可忽視的事實:此刻的局麵實在太過離奇,以至於幾乎無法用簡單的方式來證實。如果自己貿然提出舉報,反而有可能暴露自身的作弊行為,無異於自殺。


    他停頓了片刻,迅速調整思路,想到一個可行的計劃——當他利用第五張“九筒”成功和牌之後,再來揭露葉蘇的把戲。


    這樣一來,所有的矛頭都將指向葉蘇,而自己則能夠全身而退,甚至借機獲得更多的利益。刀疤男嘴角微微上揚,目光再次鎖定葉蘇,這次,他的眼中充滿了深沉而陰冷的算計。


    就在此時,刀疤男注意到,葉蘇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這讓他心中更感困惑不解:為什麽?他怎麽還能笑得出來?明明已經是窮途末路。


    葉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我上一局的布置終於見效了,大叔,你已經輸了。”葉蘇示意刀疤男查看他的手牌,目光中透著一種篤定的自信與勝券在握的意味。


    說完,葉蘇從容地打出了一張“一餅”,隨後輕輕一笑,向桌麵加注,從懷裏掏出一枚硬幣,慢悠悠地放在桌上:“一元。”


    刀疤男的神情在那一刻僵住了,他一時無法理解葉蘇的意圖。這個家夥是在試圖混淆視聽,還是趁自己注意力鬆懈時,利用第六張九筒來突襲?


    刀疤男的腦中浮現出各種猜測,但他明白,事情絕不可能如此簡單。葉蘇那種無比自信的態度,顯然意味著他掌握了某些被忽略的細節,這些細節很可能將決定整個賭局的勝負走向。


    “等一下,我手上的這個金色痕跡是怎麽回事?”刀疤男心中一顫,隱隱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他回想起剛才的種種細節,越想越覺得違和。那抹金黃色的痕跡究竟是什麽時候留下的?


    是葉蘇故意為之,還是某個偶然的巧合?這一連串的謎團讓他的心情愈發沉重,仿佛一步步被卷入了葉蘇精心編織的陷阱之中。


    刀疤男的思緒急速運轉,試圖理清整個事件的脈絡。然而,越是深入思考,事情就顯得越加撲朔迷離。


    突然,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炸裂開來——原來是金色顏料!混入了幾張根本不屬於這副麻將的牌,難道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布下了陷阱?可惡的家夥。


    站在一旁的倒影對局勢的變化看得八九不離十,心中暗自警惕。他真是低估了葉蘇的算計,身價8000萬的這家夥果然並非等閑之輩,竟然連最初的換麻將環節都在他的計算範圍之內。


    看樣子,葉蘇是通過那個乞丐利用櫥櫃旁的金色顏料來偽裝牌張,再將這些原本麻將偽裝成的金邊麻將悄無聲息地混入牌局之中。


    這種令人發指的判斷力,甚至連刀疤男依賴標記識牌這一點都能精準推測,這樣的細致入微與精密策劃已經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倒影越想越心驚,葉蘇從一開始就鎖定了所有可能的變數,甚至連自己的出現都可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刀疤男看著自己手上殘留的金色顏料,也終於意識到了其中的玄機。而更重要的是,他瞬間明白了自己麵臨的致命問題。


    無論是中斷賭局還是勉力贏下這場博弈,此刻都意味著他已經暴露了作弊的行為。如果他選擇放棄認輸,同樣也無法指控葉蘇作弊,畢竟整個牌局在表麵上完全合規,葉蘇的手段並不在規則之外。


    此刻的他,內心深處漸漸浮現出慌亂,額頭上滲出了冷汗。他意識到自己陷入了死局,任何試圖挽回的行動隻會加劇暴露的風險。


    而且如果現在還想動用“疾風換影”手法將牌換回原來的狀態,手上沾染的金色顏料將成為他作弊的鐵證。整個賭局如同收緊的繩索,束縛著他,讓他感到每一個選擇隻會把自己逼入更深的絕境。


    這是一場無法逃脫的死局。刀疤男深吸了一口氣,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巨石,瞬間泄了氣,整個人的精神仿佛被抽空了一樣。心中的不甘與憤怒交織,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歎息。


    “可惡,這場賭局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我的失敗,我居然還在自以為是地掙紮。”他喃喃自語,語氣中充滿了懊悔與疲憊。


    在對手的步步緊逼下,刀疤男終於意識到,這個局麵並不是憑借技巧與運氣就能輕易化解的。


    在他的臆想中,葉蘇從一開始就精心布下了層層陷阱,將他牢牢困在其中。每一個細節都經過了精密計算,每一步都被精確安排,確保對手在所有可能的路徑上都難以找到出路。


    而這種精妙的局麵似乎預示著一場無可避免的宿命般的結局——在這場博弈中,刀疤男注定會輸。


    在賭桌的另一側,葉蘇依舊保持著一貫的從容微笑,那雙眼睛裏似乎隱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勝算。


    他並沒有急於炫耀勝利的姿態,甚至沒有任何表現出得意之色的跡象,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對麵的刀疤男,仿佛在等待著他的對手自己意識到無法逃脫的現實。


    葉蘇的沉默與冷靜,如同一雙無形的手,將刀疤男的所有選擇盡數剝奪,讓他感到深深的無力與絕望。


    然而,事情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簡單。葉蘇並非如刀疤男想象中的那樣強大,他也不是一個擁有無懈可擊策略的完美賭徒。


    隻是恰好,對方過於輕敵以至於沒能發現這個顯而易見的陷阱。但比起這一場勝利,對葉蘇更為寶貴的是他對賭局的理解已經初步覺醒,但此時他還尚未曉得。


    房間內的空氣仿佛凝滯,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凍結。


    賭局已經不再是簡單的金錢爭奪,這無形的博弈在空氣中蔓延開來,充滿了壓抑和緊張感。


    刀疤男清楚地意識到,葉蘇已經掌控了局勢的主動權,而他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體麵地結束這一局。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渙散,意識也在逐漸迷失,但內心深處依舊殘存著一絲清醒的自知——繼續掙紮隻會讓他更加狼狽,最終走向更為絕望的境地。


    刀疤男的手指微微顫抖,仿佛體內的力量已然殆盡。那些曾經的自信與銳氣,此刻已經完全崩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與疲憊。


    他的目光最終變得黯淡無光,整個人的精神似乎在這一刻徹底被抽離。最終,他低下頭,目光遊移於手中的牌麵上,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聲音低沉沙啞:“不跟,我棄牌,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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