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萬籟俱寂之時,一陣突如其來的急促敲門聲,如同暗夜中的驚雷,驟然打破了醉月選酒樓的寧靜。鍾國龍與一眾兄弟麵麵相覷,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警覺之色。


    是不是幫主回來了,猴子輕聲說道。


    也許是吧?歐大先生,不敢肯定得說道。他連忙匆匆下樓,步伐中帶著幾分急切與期待。門扉輕啟,一抹月光趁機溜進,照亮了門外那張風塵仆仆卻難掩堅毅的臉龐——古天威,他們的幫主,正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歸來。


    “幫主!”歐大先生的聲音中夾雜著驚喜與釋然,仿佛久旱逢甘霖,所有的擔憂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古天威肩扛一物,步伐穩健,那看似不起眼的麻袋,在月光的映照下,卻仿佛承載著千鈞之重,讓人不禁遐想連篇。


    門扉迅速合攏,厚重的木門發出沉悶的聲響,將外界的喧囂隔絕於外。歐大先生迅速將門閂插上,緊隨古天威的步伐,踏上了通往樓上的階梯,每一步都顯得那麽堅定而有力。房間內,燭光搖曳,映照出一張張充滿好奇與期待的臉龐,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而又興奮的氣息。


    古天威步入房間,環視四周,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那笑容中既有歸來的輕鬆,也藏著即將揭曉秘密的期待。“大家都在呢,真是太好了。”他輕聲道,隨即轉向猴子,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威嚴,“猴子,給我倒杯水來,這一路可把我渴壞了。”猴子聞言,連忙應聲而去,動作敏捷,仿佛早已習慣了幫主的這種直接與幹脆。


    接過猴子遞來的茶水,古天威一飲而盡,那咕咚咕咚的聲音在靜謐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他內心激蕩情緒的寫照。他隨意地擦了擦嘴角,目光轉向安順,再次發出指令:“安順,去打盆涼水來,我們需要讓這個畜生清醒清醒。”安順領命而去,動作迅速而利落,房間內再次陷入短暫的沉寂。


    趁著這片刻的寧靜,鍾國龍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古天威身旁的那個麻袋上,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天威,你這突然消失,又帶著這麽個東西回來,到底是怎麽回事?裏麵裝的究竟是什麽人?”他的語氣中既有對幫主安危的關切,也有對未知的好奇與不安。


    古天威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對兄弟們關心的感激,也有即將揭開謎底的自信。“國龍哥,歐大先生,還有在座的各位兄弟,請容我賣個關子。不過,我保證,當你們看到麻袋裏的人時,一定會大吃一驚。”


    隨著猴子與安順的忙碌,緊張的氣氛逐漸升溫。終於,在眾人的注視下,猴子緩緩解開了麻袋的束縛,一個身影逐漸顯露出來。當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麵孔出現在眾人眼前時,整個房間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震撼,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滾圓,震驚之情溢於言表。


    “小野!”歐大先生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中既有難以置信的驚訝,也有對古天威此舉的深深敬佩。猴子更是露出了崇拜的眼神,看向古天威的目光中充滿了敬佩與佩服:“幫主,你是怎麽做到的?小鬼子那邊戒備森嚴,你竟能將他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古天威輕輕擺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現在還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他的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安順,用涼水讓他醒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在那突如其來的“嘩”的一聲中,一盆冰冷刺骨的涼水如同冬日裏驟降的寒霜,猛然間傾瀉而下,無情地擊打著沉睡中的小野。這突如其來的涼意,仿佛是命運之手,強行撕開了他混沌的夢境,迫使他緩緩睜開那雙布滿迷茫與驚懼的眼眸。他搖晃著因劇痛而暈眩的腦袋,努力聚焦視線,當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一張張或陌生或熟悉的麵孔映入眼簾時,他的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愕與不解。


    記憶中的最後一幕,是天目山上那場驚心動魄的對決,兩位合氣道高手的隕落,以及自己被未知敵人砍中後失去意識的絕望。夜色如墨,敵人的麵孔模糊在黑暗之中,成為了他心中永遠的謎團。而今,他竟置身於這全然陌生的環境中,心中不禁泛起陣陣漣漪——難道是醉月軒酒樓的人救了我?想到這裏,小野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激動?


    小野嚐試著用他那略顯生疏的中文,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感激,向眼前之人問道:“古掌櫃,我怎會在此?是您救了我嗎?請放心,我定會以重賞相報,您是大大的良民。”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誠摯與期盼,仿佛隻要對方點頭,一切恩怨都將煙消雲散。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古天威那冷冽如霜的聲音,字字如刀,直刺心扉:“小野,你怕是還在夢中徘徊吧。告訴你,我,便是你口中欲尋的漕幫幫主,古天威。”


    這突如其來的身份揭露,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小野的心頭,讓他瞬間呆若木雞,瞳孔驟縮。他難以置信地重複道:“你……你就是漕幫幫主?”那聲音中,既有震驚也有恐懼,仿佛正麵對著一個他從未預想過的強大敵人。


    古天威聞言,身形陡然站起,周身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殺氣,仿佛整個空間都被這股力量凝固。他的眼神如同寒冰利刃,直逼小野的靈魂深處,讓後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意與絕望。小野頓時感覺全身猶如置身於寒窟之中,渾身冰冷。“小野,你這劊子手,馮嘉堡的千條人命的血債,杭家鋪的無辜男女老少的冤魂,還有你對我們漕幫的覆滅的血仇,我古天威今日便是要讓你血債血償,即便將你淩遲,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麵對這滔天的怒意與殺意,小野卻並未立即崩潰。作為久經沙場的日本軍人,他迅速調整心態,強作鎮定。他知道,此刻的求饒與辯解都是徒勞,唯有尋找一線生機,方能保全自己。於是,他試圖以利益誘惑,試圖說服古天威:“古掌櫃,我大日本皇軍的力量,你應有所耳聞。今日你若放我離去,我必保舉你為堰城維持會會長,你我共享榮華富貴,如何?”


    然而,他的這番話,在古天威聽來,不過是臨死前的掙紮與妄想。鍾國龍在一旁冷笑,言語間滿是嘲諷:“小野,你現在已是階下囚,有何資格與我們談條件?”言罷,他一聲令下,猴子與安順二人應聲而動,準備執行古天威的命令,將小野就地正法。


    張開的機頭,猶如就要吃人的老虎,隨時射出奪命的子彈,小野頓時渾身一僵。頭上冷汗淋漓,後背都濕透了,大腦高速運轉,他強做鎮定的說道:古掌櫃,我是大日本皇軍堰城憲兵隊隊長,你知道殺了我的後果嗎?你能承受我大日本皇軍的絞殺嗎?


    古天威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沉聲道:“小野君,你須明白,你等雖似猛虎,倚勢狂吠,然山河哀鴻遍野,全民共赴國難,此等囂張氣焰,終將在曆史洪流中消逝殆盡。”他話音一頓,眸光直射小野,“今日暫且饒你一命,非懼你威,實有深謀。我將以你為鑰,開啟解救夏雨之門,與蒼原北介進行一場博弈。”言及梁紫萱,古天威心湖驟起波瀾,那是一抹難以言喻的苦澀與柔情交織,是對摯愛深切的掛念與不舍,如同秋風中飄零的落葉,雖遠猶近,痛徹心扉。


    小野聞言,心中雖恐,但也暗自一暗喜,性命可以得以保全,但更多的卻是對未來的不確定與仇恨的積累。他暗自發誓,一旦有機會逃脫,定要讓這些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隨後,古天威對猴子與安順下達了新的命令,將小野押往柴房嚴加看管。而他自己,則轉身看向鍾國龍與歐大先生,語氣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決:“國龍哥,即刻安排人手,通知蒼原北介,告訴他,若想救回小野,就用紫萱來換。歐大先生,你需立即收拾酒樓,遣散燕春樓人員,帶上二狗子他們,速速出城,前往天目山密林中的小廟宇,與我們匯合。”


    隨著兩人的領命離去,房間再次歸於空蕩。古天威獨自站立,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心中五味雜陳。醉月軒酒樓,這個承載了他無數心血與回憶的地方,在這裏策劃了刀斬汪之三、智救毒蛇、計炸軍火庫、槍殺藤井、夜殺平田等等行動,如今卻成了他救回梁紫萱的犧牲品。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在他心中,梁紫萱早已超越了生命本身的意義,成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不後悔,龍之逆鱗觸之必死,誰讓梁紫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個呢?


    次日清晨,堰城的天際還掛著幾縷未散的夜霧,日軍司令部內,一切都沉浸在一種莫名的寂靜與壓抑之中。特務機關長辦公室內,光線透過半掩的窗簾,映照在蒼原北介也就是高原臉上。他正凝神細聽著手下的匯報。


    正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手下的匯報。高原微微蹙眉,手指輕輕一揮,示意手下退下,隨後,他幾乎是本能地抓起了電話聽筒。


    “機關長,我是門崗值班室,現有一名中國人聲稱有要事求見,希望能與您當麵詳談。”電話那頭,傳來了值班員謹慎而恭敬的聲音。


    “中國人?要見我?還有要事?”高原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疑惑與警惕,重複著對方的話,仿佛是在確認這不期而遇的訪客是否真的存在。


    “是的,機關長。”門衛的回答簡短而堅定。


    高原沉吟片刻,最終緩緩吐出幾個字:“帶他進來。”言罷,他輕輕掛斷了電話,轉而陷入了更深沉的思索。會是誰呢?究竟有何等重要的事情,值得一個中國人冒險踏入這虎穴龍潭?


    正當思緒紛飛之際,一聲響亮的“報告”打斷了他的沉思。抬頭望去,隻見一名士兵筆挺地站在辦公室門外,身旁則跟著一位頭戴黑色禮帽,身著深色長衫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步伐穩健,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覷的從容與淡然。


    “進來。”高原的聲音冰冷而有力,隨著他的話語落下,中年男子在士兵的引領下,緩緩步入辦公室。


    “聽說你找我有重要的事情匯報。”高原坐在辦公桌後,兩眼直射中年男子,那眼神中既有審視也有幾分戒備。而中年男子,麵對高原的淩厲目光,隻是淡然一笑,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悠然自得地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雙臂隨意搭在沙發背上,二郎腿一翹,那份從容不迫,讓高原為之一愣。


    “你就是剛到堰城的蒼原北介吧?聽說你們抓了堰城醫院的夏雨醫生?”中年男子的聲音平和而堅定。


    高原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他冷聲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同時,一個細微的手勢已悄然傳遞給身旁的士兵,士兵立刻緊張起來,手中的槍也悄悄對準了中年男子。


    “不要這麽緊張嘛,難道赫赫有名的蒼原北介就隻有這點膽量?”中年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


    高原揮手示意士兵放下槍,但聲音依舊低沉有力:“你究竟是什麽人?”


    中年男子輕輕一笑,似乎對高原的追問早有準備:“既然機關長這麽好奇我的身份,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是漕幫的人,至於我的姓名,你不必知道,我隻是一名無名小卒。”


    “那你來此,意欲何為?”高原的語氣中多了幾分緊迫與嚴厲。


    中年男子微微前傾身子,目光變得深邃而堅定:“今天來此,是想和閣下做筆交易——用我們手中的小野,換取你們手中的堰城醫院夏雨醫生。”


    “你是說,小野在你們手上?”高原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隨即迅速恢複冷靜,“我要確定消息的真假。”


    中年男子從容不迫地答道:“沒有問題,今天下午我會再來。我想,一個上午的時間足夠你們去確認消息的真假了。”說完,他緩緩起身,向門外走去,臨到門口時,還不忘回頭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不要試圖跟蹤我,一旦發現,我的兄弟們會知道怎麽做的。”言罷,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門外,隻留下高原一人,呆立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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