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查完房的夏雨輕步穿過寧靜走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有點恍然若失。老何被鬼子從醫院秘密轉移已經差不多七日了,由於鬼子們戒備森嚴,古天威們的營救之路因那銅牆鐵壁般的牢房而顯得異常困難。


    夏雨步入自己的辦公室,四周的一切皆顯得格外冷清,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怎麽營救老何這個問題始終在他腦海中縈繞,焦急與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讓他無法喘息,一股不祥的預感便如影隨形,第六感告訴她總感覺要出什麽事情。


    她迅速的張望了一下,確定四周無人後,立即從精致的坤包中,取出一柄勃朗寧手槍,那冰冷的金屬光澤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幽藍的寒光。這把槍,是那日在街頭遭遇鬼子調戲後,古天威送給他作為防身用的武器。他輕輕撥開保險,將槍藏於腰間,動作間透露出不容小覷的決絕與勇氣。


    隨後,夏雨調整呼吸,她整理好衣衫,麵上恢複了一片淡然。


    在憲兵隊的地牢裏,蒼原北介也就是高原,如同孤峰傲立,顯示出不容侵犯的威嚴。他居高臨下,目光如寒冰般冷冽,俯視著腳下跪伏的老何。


    老何,身軀抽搐的如風中殘燭,聲音裏夾雜著無盡的哀求與絕望:“求求你,太君,求求你,給我一根吧,我現在萬蟻噬心,生不如死啊。”淚水與鼻涕交織,模糊了他的麵容,尊嚴在生存的渴望前支離破碎,他隻求那一縷輕煙,能暫時驅散這蝕骨的痛苦。


    高原的聲音,低沉而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說出你的秘密,作為交換,這包香煙,便是你的。告訴我,你的上級是誰?你們的同夥藏匿於何方?”話語間,他輕輕晃動手中的煙盒,那不僅是誘惑,更是他對打垮眼前這個對手自信。


    老何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掙紮,但隨即被更深的絕望所取代。他猛地一撲,雙手緊緊攥住高原的褲腳,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求您了,一根就好,”聲音裏滿是乞求與無奈。


    高原抬起一腳,將老何踢開數尺,留下一句冷漠的判決:“既然你不想付出,那便失去了與我交易的資格。”言罷,他轉身欲去,背影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決絕。


    老何見狀,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絕望,他再次不顧一切地抓住那即將離去的褲腿:“我說,我全都說!我的上級,是堰城醫院的夏雨醫生。”話畢,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悔恨、解脫,以及對未來的茫然。


    高原聞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隨手將煙盒拋向老何,那動作中顯示了對這個對手的輕蔑。老何如獲至寶,顫抖著手拾起煙盒,急切地抽出一支,點燃,深深吸入,那一刻,他仿佛真的暫時忘卻了世間的一切苦難。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這一口煙,是他走向更深淵的開始,再也無法回頭。


    七八輛邊三輪摩托車,如同幽靈般的從憲兵隊司令部轟然駛出,車子上,載著全副武裝的日軍士兵,以一種近乎挑釁的速度穿梭在街道上,車輪與地麵的摩擦聲尖銳刺耳,引得行人紛紛側目,匆匆躲避,眼中滿是不敢言說的憤怒與無奈。


    邊三輪車隊如同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最終在醫院那莊嚴而略顯陳舊的大門前戛然而止。車未停穩,高原已如獵豹般躍下車來,他的一揮手,仿佛是指令的號角,鬼子們迅速集結,如同狼群般向醫院辦公樓逼近。


    此時,夏雨正緩步走出辦公室,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她的身上,為她平添了幾分柔和與神秘。然而,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太久,隨著高原及其手下鬼子的出現,一切都被打破。


    高原的笑容裏藏著幾分玩味與冷酷,他緩緩走近夏雨,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秘密。“夏小姐,這是要去哪裏啊?”話語間,他輕巧地接過夏雨手中的坤包,另一隻手則不動聲色地搭在了她的肩上,這看似禮貌的動作,實則是對她無形的束縛。


    夏雨的心猛地一緊,但她迅速調整了自己的情緒,臉上綻放出一抹淡然的微笑,仿佛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怎麽,蒼原君,我出個門還要到你們憲兵隊報批嗎?”


    高原輕笑一聲,那笑容裏藏著太多的深意與算計。“那倒不需要,隻是,夏小姐,有些事情,我們需要找個更合適的地方聊聊。”說罷,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姿態,既是對夏雨的邀請,也是不容拒絕的命令。


    夏雨的目光在四周快速掃過,那些鬼子士兵,如同鐵壁銅牆,將她團團圍住,她深知,此刻的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但她沒有慌亂,反而更加冷靜地審視著眼前的局勢。她的手指輕輕觸碰著腰間的勃朗寧手槍,那是她最後的依仗,也是她作為革命者的尊嚴與信念。


    就在這時,路邊的一輛黃包車旁,一雙眼睛閃爍著慌亂而又堅定的光芒。那是一位看似普通的黃包車夫,但他的眼神中卻透露出不同尋常的機敏與果敢。他瞥見夏雨被押解的一幕,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與焦急,頓時臉色煞白,冷汗淋漓,出大事了,這可是幫主的逆鱗啊。沒有片刻猶豫,他毅然放棄了手中的黃包車,如同一道閃電般,向醉月軒的方向飛奔而去。


    夏雨,當她的腳踏上邊三輪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老何叛變了,要不然自己也不會暴露。她不明白一名革命多年的老同誌,怎麽能叛變呢?但她的心中並未有絲毫的恐懼與絕望。相反,她堅信正義終將戰勝邪惡,光明終將驅散黑暗。


    於是,她以一種近乎優雅的姿態,踏上了前往憲兵隊的旅程,心中默念著:“為了信仰,為了未來,我無懼任何挑戰。”


    虎蘭與一群同村的婦女,以及幾個無辜的孩童,蜷縮於一間幽暗無光的牢房之內,時間仿佛被無盡的黑暗吞噬,隻餘下心跳與呼吸,在寂靜中默默計數著流逝的每一刻。


    自那日晨曦未露之時,日本侵略者的鐵蹄踏碎了南山村的寧靜,將她們從溫暖的家園中無情地擄掠至此。然而,令人費解的是,這些本應成為刀下亡魂的女子與孩童,卻未被立即處以極刑,而是被囚禁於這暗無天日之地,仿佛命運在她們頭頂懸起了一把無形的利劍,不知何時會落下。在這片絕望的深淵中,虎蘭赫然成為眾人心中的主心骨。她的眼神中既有不屈的火焰,也有溫柔的撫慰,讓每一個顫抖的靈魂得以找到片刻的安寧。當穩根的媳婦,聲音顫抖著問出那句“虎蘭妹子,你說我們會死嗎?”時,虎蘭沒有回避,隻是用更加堅定的目光回應。”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牢房的寂靜,牢門轟然洞開,一束刺眼的陽光如利劍般刺入,讓長久生活在黑暗中的女人們不禁抬手遮擋,眼中閃爍著對光明的渴望與畏懼。幾個孩子更是緊緊依偎在母親的懷抱中,小小的身軀因恐懼而顫抖。


    就在這光與影交織的瞬間,一位風姿綽約的女子,被幾個粗暴的日軍士兵推進了牢房。她的出現,如同荒漠中偶遇的一片綠洲,雖身處絕境,卻依然保持著一份不屬於這裏的從容與高貴。她輕輕撫摸著腰間那柄被體溫捂熱的手槍,心中暗自盤算:“若真有那一刻,定要讓這些侵略者血債血償。”


    虎蘭見狀,連忙上前攙扶,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傳遞著溫暖與力量:“你沒事吧?”梁紫萱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感激地回答:“謝謝你,我沒事”,你們是什麽人,怎麽關在這裏?


    我叫虎蘭,是南山村的,他們都是我們一個村的,都抓過來四五天了,頓了頓,虎蘭問道,你叫什麽啊,小鬼子為什麽抓你啊。


    我是堰城醫院的醫生,名叫夏雨,夏雨謹慎的回答道。在還沒有了解這些女人的情況,夏雨不敢輕易的泄露身份。隨即又問道那小鬼子為什麽抓你啊?


    我們這些人大部分的男人都是漕幫的,虎蘭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沉重,他們一直打鬼子,你知道嗎,在堰城炸軍火庫、殺平田就是他們,說道這裏虎蘭語氣中透露出一絲自豪,但隨即又黯淡了下來,後來他們在杭家鋪被鬼子偷襲了,全死了,說道這裏,虎蘭的眼淚奪眶而出,情緒很快被悲傷所籠罩,其他幾個婦女也跟著哽咽起來。


    梁紫萱聞言,心中巨震,她急切地追問:“全都死了?你怎麽確定的?那你知道梁海峰嗎,他怎麽樣了?”這個名字,對她而言,意義非凡。


    虎蘭哽咽著道:開始我們也不知道,他們被偷襲,後來前天夜裏小鬼子到村子裏將我們抓了,鬼子說我們的男人是反日分子,被他們在杭家鋪全部消滅了,你說的梁海峰是不是漕幫的副幫主,我聽日本人,他也死了,他是在河裏被打死的。”


    此言一出,梁紫萱此刻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悲痛,臉色瞬間煞白,身軀一軟,昏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她的世界,在這一刻,仿佛也隨著梁海峰的逝去而崩塌。


    此時的醉月軒酒樓尚未迎來它熱鬧喧囂的用餐時刻。猴子,這位身手敏捷、眼神中帶著幾分機靈的店小二,正細心地擦拭著每一張木桌,拂去塵埃,仿佛也在為即將到來的喧囂做著最細致的準備。而另一邊,歐大先生正襟危坐於櫃台之側,與古天威聊著什麽。


    突然,一陣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驟然響起,打破了空氣中的寧靜與和諧。石頭此刻卻滿臉驚慌,連滾帶爬地從門外衝了進來,他的眼中滿是淚水,聲音因恐懼而顫抖:“出事了!出事了!”這三個字,如同驚雷般在醉月軒內炸響,讓所有人的心都為之一緊。


    古天威聞言,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他猛地轉身,目光如炬地射向石頭,那份威嚴與急切交織而成的情緒,讓空氣都仿佛凝固。“什麽事情如此慌張?你不是在保護紫萱的嗎?紫萱她……她怎麽了?”古天威的聲音低沉而又顯得緊張。


    石頭跪倒在地,淚水奪眶而出,他哽咽著說道:“幫主,紫萱妹子她……她被小鬼子抓了!”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讓古天威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手中的茶壺不自覺地滑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而刺耳的聲響,茶水四濺,也似在訴說著他內心的憤怒與無助。


    “你!你幹什麽吃的!”古天威怒吼道,他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遏製的憤怒與自責,“我不是讓你們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她的嗎?”那雙曾經無數次在戰場上揮舞長刀的手,此刻緊握成拳,青筋暴起,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與力量都凝聚在這一拳之中。


    石頭低下頭,聲音更加哽咽:“鬼子人數眾多,我們根本無法近身,一旦強行出手,隻怕會給紫萱妹子帶來更多的危險,所以隻好先回來向您報告。”他的解釋中充滿了無奈與自責,他知道,自己辜負了幫主的信任,更讓紫萱身陷囹圄。


    古天威聞言,更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在原地團團轉,心中焦慮萬分。就在這時,猴子挺身而出,他緊握雙拳,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幫主,我們不能坐視不管,讓我們殺過去,救出紫萱妹子!”


    “別衝動,你這是去送死嗎?”歐大先生沉聲道,他的語氣雖嚴厲,但眼神中卻滿是關懷與智慧,“石頭,你速去請國龍兄前來,此事非同小可,需從長計議。”歐大先生深知,僅憑一腔熱血是救不了紫萱的,唯有智勇雙全,方能化險為夷。


    石頭聞言,連忙擦幹眼淚,起身便欲離去,他深知時間的緊迫與任務的艱巨。在離開之前,他深深地望了古天威一眼,那眼神中既有愧疚也有堅定,仿佛在說:“幫主,請放心,我一定將國龍兄請來,共同營救紫萱妹子!”


    隨著石頭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門外,醉月軒內再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仇人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繹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繹然並收藏仇人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