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高台上,奕清開始問這幾個月教中的情況。


    和往日不羈不服管教的樣子不同,他現在神色格外嚴肅認真,語氣裏還帶著威壓。


    難怪奕清生為前教主的兒子可以直接繼承這個位置,陶桃垂眸看下麵的人,原來這些人都不敢有異議啊,想來也是見識過奕清實力的。


    待說完事情,奕清先回了書房聽四堂匯報更隱秘的情況,陶桃便以看醫書為由沒有去。


    她走在路上,好些人看著她,似乎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和她講話。


    一個年齡稍長點的女人牽著一個女娃,跟了陶桃一路。


    “那個……你們是在看我嗎?”陶桃忽然轉過身,正視著兩人,指了指自己。


    兩人一愣,哆嗦著就要跪下來,把陶桃驚的連忙上前扶起她們。


    “怎麽了,是有事相求嗎?”陶桃問。


    “少主夫人!”年齡大的那個先開口,“求求你救救我丈夫,他病了好些日子,現在快要不行了……”


    她漸漸泣不成聲,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你別急,連教中的醫師醫不好嗎?”陶桃心裏有些著急,但還是用和緩的語氣去問她。


    “他們不給治……”女人哭道,陶桃感覺她的手愈發的冷了,上麵的骨頭都更加硌人了。


    “少主夫人,聽說桃源城的百姓都是你救的,你有沒有辦法,去看看我家男人,我們家就他一個頂梁柱。”她淚眼婆娑,說的話也口齒不清。


    “好,你先帶我去。”陶桃說道,“但是你得等我回去拿藥箱。”


    說完,她便提起裙子朝外麵跑,此時此刻她真恨自己不會輕功。


    “陶……不對,夫人!少主呢?”阿爍手裏拿著一根木棍,笑著和她打招呼。


    陶桃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把阿爍嚇一跳。


    她真是糊塗了,這裏是千機教啊!幾乎個個都會武功!


    “阿爍,你回去府上把我的藥箱拿來!”她急道。


    “啊……哦哦。”阿爍連聲答應,拋下棍子飛身離去。


    阿爍走後,陶桃又喊了一個人,讓他去喊教中的醫師來。


    女人帶著她來到一處偏僻的院子,陶桃左右看了看,這裏雖然簡陋,但卻收拾的很幹淨。


    她推門而入。女人的丈夫是個年近五十的男人,他躺在床上,嘴唇慘白,整個人躺在那裏,不注意看他因為呼吸起伏的胸膛,真讓人以為是一具屍體。


    陶桃立馬上前,先是俯身聽了下他的呼吸,再撥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她心裏一驚,猛地撩開被子,被子下,他的腿上有一條一掌長的傷口,上麵還黏膩著血塊和其他東西,外麵幹了的血都變成烏黑了。


    “怎麽回事?為什麽沒有人來處理?”涉及到她力所能及的事,陶桃的語氣都變得嚴厲了。


    女人沒有說話,她抿著唇,雙手不安的搓動。


    陶桃看了她一眼,見她沒有想說的樣子,便決定先處理好他的傷口再問。


    後麵也來了位醫師,他見少主夫人親自為下人治療,竟然呆在那裏不動了。


    “小姑娘,你和你娘去打盆水。”陶桃說著,打開了藥箱,從裏麵拿出止血的藥物已經紗布。


    她又看向醫師:“你去拿瓶酒和一些幹淨的布。”


    見他們都動聲了,陶桃撕下裙子當布條,把有些累贅的袖子綁了上去,又弄了一個布團。


    床上的男人聽到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陶桃立馬解釋:“你別怕,我是醫師,來治療你腿上的傷。”


    她將藥物擺放在旁邊,嘴裏叮囑,:“一會可能會很痛,你可以選擇咬著這個布團,也可以選擇叫出聲。”


    男人有些渾濁的眼睛裏閃著淚光,他緩緩伸出手,陶桃見狀,把布團遞給了他。


    她看了看四周,這個屋子比較昏暗,桌上點著蠟燭,但她要用蠟燭做其他事。


    女人將水打了過來,醫師也拿了一瓶酒和幹淨的白布。


    “少主夫人,您有辦法嗎?”女人顫顫巍巍地問。


    陶桃點頭,道:“你們站到那邊,一會聽我指揮就行。”


    兩人被她這樣的話驚到了,往日雖然聽過她在桃源城的事跡,但今天看到她,發現她好像隻是個單純的漂亮姑娘,說話也糯糯的,一直被少主牽著走在身旁,沒想到真到關鍵時候,語氣的壓迫竟然不亞於他們少主。


    女人乖乖站到後麵,可那醫師還有些猶豫。


    他心裏有些擔心,害怕陶桃會責問她為什麽不來為他治療的事。


    他隨便扯了個要上茅房的借口,陶桃還在洗東西,抬起眼時已經看不到人了。


    她冷冷地收回目光,恰好此時阿爍回來了。


    陶桃不敢耽誤,她一言不發,拿出精致的手術刀具,放在火上烤,勉強達到消毒的效果。


    “阿爍,你一會按住他,我怕他亂動。”陶桃道。


    阿爍點頭,幾步便來到床前。


    “大嬸,你把他腿給按住,一定要按住!”陶桃語氣強硬,女人忙不迭地按住了他的雙腳。


    陶桃拿著酒瓶,深吸一口氣,直接澆了上去。


    酒精帶來的刺痛不斷灼燒著男人的傷口,倒下去的一瞬間,男人就在床上試圖挪動,就像鯉魚打挺一樣,但被兩人束縛住,他也沒有多少力氣,隻能咬著布團,發出嗚嗚的痛呼聲。


    女人不由得流下眼淚,閉著眼睛不去看他。


    “是刀傷!”陶桃驚道,這傷口是在腿上,再深點就能看到骨頭了。他是怎麽砍到自己腿的?


    現在容不了她想這麽多,陶桃立馬拿起小鉗子將混合在血肉裏的雜物給夾出來,這傷口很深,她稍不注意就會碰到兩邊翹起的皮肉。


    但男人竟然意外的沒有扭動了,他胸膛快速起伏,因為疼痛,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


    清理好,陶桃開始給他縫線。


    阿爍突然想起先前在紫陽城時,陶桃就是這樣給奕安縫傷口的,想來真是時過境遷。


    縫製的過程極其煎熬,沒有麻藥,男人隻能忍受皮肉被刺穿的痛苦,陶桃也是要咬著牙完成,女人一直沒敢睜眼,小姑娘在看到這一幕時躲到了角落,捂著嘴默默流淚。


    好在沒有其他意外,傷口縫好,陶桃用布沾上酒,充當碘伏塗抹在傷口處,又細致地將紗布纏好。


    她長長地鬆了口氣,用袖子將臉上的汗珠擦去,此時她臉色有些蒼白,發髻也亂了,卻絲毫不顯得狼狽,反而有種淩亂美。


    “好了,紗布半天換一次,要保證傷口的幹燥。”陶桃從箱子裏拿出一卷紗布,放到了桌子上。


    “一會你跟我來,拿些補品,他失血很多,必須補補身體。”


    說完,陶桃將一塊較厚的幹淨布墊到了男人腿下,又收拾了一下周圍。


    女人忙上前攔住她,哭著感激她:“夫人……真的太感謝您了,如果不是您,不知道我家老頭子還活不活得了……”


    陶桃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沒事,這是我力所能及的,現在你能告訴我為什麽醫師不替他治療,還有他傷口是怎麽造成的嗎?”


    女人抽泣著抬起頭,她好像馬上就要鼓起莫大的勇氣,這剛露頭的勇氣卻被門口的人影給擋了回去。她吞了吞唾沫,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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