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出口,兩個人都愣在了那兒。


    童恩緩緩回頭,一雙美麗的眼睛定定地望著鍾嶽,這是今晚她第一次直視鍾嶽的眼睛,不再回避,不再躲閃,她心底飽含著期待,眼睛因心底的期待而明亮。鍾嶽,給我一些信心和力量吧,讓我有勇氣繼續和命運抗爭。


    鍾嶽看著童恩的目光則有些困惑,他一時沒弄明白童恩這句話的意義。


    對自己沒有信心,童恩?為什麽?


    在鍾嶽的眼睛裏,童恩幾乎是完美的。她年輕美麗,溫柔善良,無論是學曆、社會地位,還是聰明才智都是無可挑剔的。如果說在他們兩人的關係中對自己沒有信心,鍾嶽覺得那個人應該是他。從他知道自己愛上了童恩之後,這種模模糊糊的不自信偶爾會在心裏閃過,即便年齡不是問題,自己畢竟離過婚,還有個孩子,這些現實中的條件心裏不是沒有衡量過,但是鍾嶽從沒想過要放棄,因為童恩身上有某種說不清楚的東西,深深地吸引著他。


    現在,童恩突然說對她自己沒有信心,鍾嶽就很容易就想到了這些現實中的問題,而且很自然地理解為她對婚後的家庭生活沒有信心。他有些意外,因為從一開始童恩和宇豪的關係就很融洽,他看得出來,童恩對宇豪的喜愛是發自內心的,他從來沒有想到這會成為他們相愛的一個問題,也因此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應童恩的回答。


    鍾嶽遲遲沒有說話,童恩心裏那盞微弱的燈火漸漸開始熄滅。這個時候,她真的需要來自鍾嶽的信心和勇氣,但是,她從鍾嶽的眼睛裏沒有看到她期待的那種義無反顧的堅定,而是一種不確定的遲疑。鍾嶽對童恩心理的錯誤理解使兩顆原已貼近的心又敏感地閃開了。


    鍾嶽沉吟著,尋找著最適合的表達方式,他鬆開剛才緊緊抓著的童恩的手,扶著她的雙肩帶她到沙發上坐下,自己坐在她的對麵,思考著說:“童恩,也許是我太著急了,讓你感到有壓力。你最近一直很不安是嗎?能不能把你的顧慮和擔憂告訴我,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商量解決。如果你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考慮,我也一定會尊重你的決定,但有一點你不要忘記,我愛你,無論你考慮的結果是什麽,我都不會怪你。”


    這就是鍾嶽,永遠那麽冷靜,永遠那麽理智,永遠那麽大度,沒有任何事情能使他放棄做人的基本原則。


    童恩的眼前浮現出當年那個理智冷靜的高大身影:“你想過沒有?事情也許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或許有一天,你會為你今天的決定後悔。”


    童恩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後悔也好,不後悔也好,曾經發生過的誰也無法抹去,必須自己承擔的,誰也無法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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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嶽,你了解我嗎?”


    “或許不是太了解,但我很想更多的了解你,願意給我機會嗎?”


    “其實我也不是很了解你,你說得對,也許我們都太著急了一些,我們都應該再多給對方一些時間。”


    “我同意。不過現在說這個話題是不是有點兒太沉重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們說點兒輕鬆的話題好嗎?”


    是啊,今天是他的生日,童恩感到有些歉疚。


    “那就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吧?你是在這幢房子裏出生的嗎?”


    “應該是吧,出生時的事情我可不記得了,也從來沒想過問我爺爺。我隻記得六、七歲以後的事情,那時候已經住在這幢房子裏了。”


    “講講你記得的事。”


    “真的想知道?還是想更多的了解我?”鍾嶽微笑地看著她。


    “都想。”童恩的表情像個孩童似的期待。


    “好吧。不過你可別失望啊,我小時候真的沒什麽有意思的事。從我記事開始,這幢大房子裏就隻住著我和我爺爺兩個人,當然,我說的隻是鍾家的人,當時家裏還有強叔(童恩心裏一跳)和幾個工人。是不是和現在的情況很相像?”


    看到童恩欲言又止的表情,鍾嶽笑笑,“你是不是想問我父母?沒關係,我早就習慣了沒有父母的生活,他們在我三歲的時候就不在了,除了照片,我對他們沒有任何印象。”


    “我記得他們是因為車禍去逝的。”童恩想起鍾嶽曾經提起過。


    “是。我三歲那年,父母帶著我一起去旅行,出了車禍,車上的其它人全部遇難,隻有我,被父母護在身體下麵幸存下來。我很命大是吧?我爺爺在世的時候經常跟我說:你不僅僅是你自己,你的身體裏有三個生命,所以,你的肩上也有三份責任。”


    “三份責任?”


    “對鍾氏企業的責任。我爺爺一生最看重的,就是他創下的這份事業,在他的思想裏,沒有什麽能比看到鍾氏子孫把家族企業發展壯大更重要。他曾經最驕傲的就是他的兒子被他培養成了一個優秀的企業家,當我父母去逝以後,聽強叔說,他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幾乎被打垮了。”


    “你爺爺就沒有其它的子女?”


    “沒有,我父親是獨生子,所以爺爺對他寄予了全部的希望。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就等於失去了他全部的世界。”


    “他還有你啊!”


    “那時候我還太小吧,重新培養一個人需要很漫長的時間。”


    “但是他還是成功了,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企業家。”童恩由衷地說。


    “他老人家的執著和堅韌造就了我的今天,可以說,我是祖父用心血培育出來的鍾氏企業唯一的接班人。”鍾嶽環視著這間有普通房間三倍大的書房,“我成長的每一步都是在這間屋子裏設計出來的,我的童年、少年、青年時期,每一天都是在嚴格的訓練計劃中渡過的。所以,我剛才說我小時候的事情是很乏味的,因為幾乎每一天都是重複前一天的事情,如果我現在給你講,你一定很快就睡著了。”鍾嶽似乎毫不在意地微笑著。


    但是童恩知道,在他看似不在意的微笑中,隱含著許多遺憾和無奈。


    “你想過要自己選擇自己的生活嗎?”童恩知道這句話其實一點意義也沒有,但還是忍不住問。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的生活,小的時候沒有能力選擇,長大以後,親情和責任不允許他選擇。就像我,我身上背負著鍾家兩代人的期望和責任,我沒有其它的選擇,從我剛剛懂事那天,我就知道,我是鍾家唯一的後代,我做的一切都必須以鍾氏企業的利益為重,隻能為鍾家增光,決不能給鍾家抹黑。所以無論多苦多累,我都沒有想過要退縮。”


    “那宇豪呢?你也準備像你爺爺那樣培養宇豪嗎?”想起宇豪,童恩的心突然縮緊。


    鍾嶽搖了搖頭:“當然不會,爺爺那個時代早已經過去了,宇豪應該有他自己的人生。但是,他是鍾家的後代,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當鍾家需要的時候,他也應當承擔起他的責任。”


    是的,宇豪始終是屬於鍾家的。


    這一刻,童恩終於明白了鍾嶽,也比任何時候都更理解他。麵前的這個男人,他不僅僅是鍾嶽,在他童年的時候就已經被澆築在了鍾氏企業的大廈中,他便是鍾氏企業,而鍾氏企業就是他。


    童恩終於下了決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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