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否認。


    季師姐對著少年一笑,老實的少年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無論上層的人如何爭權奪利,普通老百姓隻想過自己尋常的日子,不求大富大貴,隻希望溫飽安康。但是大人物們爭得如火如荼,小老百姓難免受到牽連,這點小小心願也不會被人在乎。


    江南幾個郡,民生艱難,百姓日日哀嚎,如碧雲所說,跪他們的人都排了幾裏地,隻希望漫天修士神仙,哪位能看到他們,給他們一條活路。


    幸好,縱然很多人都放棄了他們,但紫堇這群人一直在,不僅沒人離開,還不斷有人加入。


    卓陽蘭沙以及秦立的加入讓整個小隊實力大增,彼此說完近況,他們便不再閑聊,立刻分了靈土和對應的鄉縣,趕往目的地。


    這年頭,修士接二連三出手施法,凡人見過漫天飄雪,見過河水上天,見過晴空驟雨……見過很多正常的不正常的事情,但真是第一次見,天上下土。


    無數細如塵煙的黑色泥沙從天上飄落,仿佛天眨眼間黑了,有什麽大災難即將降臨一般。


    有人仰頭去看,眼裏進了沙;有人伸手去接,沒一會兒就接了滿手的黑土。而這些黑土也仿佛長了眼睛,隻往田地間落,跑出田地,天就晴了,什麽都沒有。


    有那眼神好的,爬到了高處往天上看去,這才看到黑土雨之上,是一個仙人在施法撒土。


    其他人百姓都不認識,難以分辨,但是紫堇,一身紫衫深入人心。


    “是紫堇仙人嗎?”


    “紫堇仙人來救我們了!”


    紫堇負責的那個縣,鄉間百姓全都跑出家門,跑到了自家田埂邊上,看著漫天而落的黑土,激動又忐忑。


    有人下跪磕頭,一個兩個三個跪下……一片接著一片跪下。


    紫堇施法之餘看見,一揮手,地上的所有人都發現自己跪不下去,身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這下他們都確定了:“真的是紫堇仙人!我們的田,有救了!”隻有紫堇仙人不喜歡他們跪拜。


    紫堇撒完靈土,看著底下欣喜若狂的農人,緩緩降落至與他們相近的高度:“江南受害的土地,我與我的朋友們已經找來極地靈土相救。極地靈土富有靈氣,能滋養萬物,一般魔氣也不在話下。今日我們在各地撒靈土,許多人可能不認識我那些朋友長輩,你們若有親友,煩請互相轉告,讓他們不要擔憂,靈土落地三日後,土地魔氣便可除。除了魔氣也莫愁苦,江南溫暖,秋日種稻也不晚,此處有一張兩季種稻之法,可供爾等參考。”


    不僅解決了土地問題,還贈送秋季種稻的方子,徹底解決了江南百姓一年顆粒無收的困境。


    聽到這些的百姓恨不得再下跪磕幾個頭,實在是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但紫堇施法在前,每個人膝蓋直挺挺的,磕不下去。


    滿懷感激的百姓目送紫堇飛身離開,扭頭就往家裏跑,第一件事就是找出家裏供著的那些牌位木像,劈了砸了扔進灶火堆裏,重新找出紫堇仙人的雕像供上。


    百姓也不是傻的,之前修士們都或軟或硬地要求大家隻供奉他們,十分排外,那供奉必然是對修士有好處的事情。但這些修士,平時的確能幫這個圓那個,一到生死時刻,卻無人前來相助,最後還是被大家冷落的紫堇仙人幫了大家。


    蠅頭小利雖好,關鍵時刻卻更重要,百姓心中對這些修士仙人也是排了位,誰都能舍掉,但對紫堇仙人的供奉卻不能少。


    三天之後,有人試探地往田裏移栽了幾棵小樹苗。自從被魔修禍害後,這片土地栽什麽死什麽,半天都撐不過。但是這次!半天過去,一夜過去……小樹苗一直活得好好的!


    江南沸騰,歡呼雀躍。紫堇的種稻法子轉眼便傳遍了南方,原本絕望的百姓如同枯木逢春,如火如荼地開始了秋種。


    紫堇一行人聚在破道觀裏,但此時,這個道觀已經不破了,發現土地真的恢複後,附近的百姓便你一磚我一瓦地把這個破道觀重新修整好了,不僅煥然一新,還香火旺盛。


    但是呆在這道觀裏的大家,心境卻是不同了。


    就像小師弟說的:“不管曾經做過多少好事,一旦無用便無人問津,有用時又人人添香,其實凡人也有點勢利眼是不是?”


    蘭沙說:“誰不奔著利益呢?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卓陽安慰:“但他們也會感恩,知道誰才是真正守護他們的人。”


    紫堇擊掌,打散了大家複雜的情緒:“忘了我們當初下山的初衷嗎?我們不是為了凡人信仰、認可才做這些事的,我們是為了我們心中的堅持、我們追求的有情道,為了我們認定的正確的事情,不是嗎?”


    碧雲笑起來:“是了,我差點忘了我當時正是因為你們和別人不一樣,我在你們身上看到了溫暖情義,所以才和你們下山的。凡人如何對待我們,的確不甚重要。”


    宋運伸手,輕輕握了握拳:“我能感受到,我已經得到回報了。”


    所以,天道沒有虧待任何一個人,我們也不需要糾結在這些多餘的事情中。


    紫堇幾人救江南的事情很快被修仙界和人間所知,自然,她們的聲望從穀底再次快速攀升,在某些有特定信奉的地區,甚至都超過了“官方信奉”的修士。


    這是人心大勢,無人能阻擋,但挺招人恨的。恨得人多想把她這個攔路虎除了。


    然而如今的紫堇卻是不怕了,因為卓陽和蘭沙決定陪著她,秦立也不說離開。


    卓陽和蘭沙原本隻是出來遊玩,他們錯失了太多時間,如今卓陽康複,兩人便想遊曆天下。但是遇到紫堇,幫了紫堇一次後,兩人卻擔心紫堇樹敵過多有危險,自發留下了。


    他們對紫堇說的理由是――也想為天下做些什麽。


    但是紫堇知道這隻是一個借口而已,想為天下做些什麽,他們不需要跟著自己,他們去哪都行,想做什麽都鮮有人能阻擋。她知道,兩位長輩是擔憂自己。


    對這一世的紫堇來說,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前世的原主,一生都沒體會過在外受到委屈、甚至還沒受到委屈,就被長輩牢牢護著的感覺。


    卓陽和蘭沙莫名像紫堇的父母,嘴裏說著放任孩子去闖,但人卻跟在孩子身後,為她兜著底。


    幸福,來自父母長輩的幸福,突然從紫堇心底冒出來。


    她知道,這是原主感受到的。


    身後有了靠山,卻也沒有囂張,紫堇幾人反而回了修仙界,老老實實做起宗門任務。


    因為魔修和修士在人間搶“蛋糕”搶得太過激烈,同德盟的任務與日俱增,三大宗門的宗門任務多了很多同德盟發布的執法差事。


    紫堇他們就專門接那些對象是魔修的任務,一群人一起接任務,一起打架,對手弱,就低修為的上去攢經驗,對手強,則有秦立、卓陽夫婦撐腰,自帶開掛器。


    魔修恨她們恨得牙癢癢,偏偏秦立行徑比魔頭還魔頭,但凡手下敗將,要麽死,要麽從此以他為尊聽他號令,沒有第二個選擇。


    秦立是當真聽了紫堇的建議,開始收伏魔修了。


    同德盟出手,加上紫堇這組“魔見愁”百分百的針對,魔修的氣焰一下子被打壓下去,人間的風波平緩大半。


    這時,和魔修勾結、絕境處發瘋的四皇子六皇子徹底倒了,這回真正是苟延殘喘,臭名昭著。


    但是太子也沒能大獲全勝。


    魔修狠毒,不顧及因果報應,太子不過一介凡人,防不勝防之下,幾次中招,縱然有長佩這樣的修士為他療養,卻也受了重傷吃了大苦頭。


    最糟糕的還是,被貶為庶人的四皇子發瘋對象不隻是太子,還有皇帝!


    修士不敢沾染皇帝,魔修敢,皇帝中了魔修一擊,雖有真龍護體,卻也受了傷,數月難以下榻。


    如今,兄弟之爭,成了太子與皇帝的父子之爭。


    太子大概巴不得皇帝這次熬不過去,而皇帝,對於虎視眈眈的太子則防備猜疑越來越重。


    這些都是紫堇他們“打怪”數月後才得知的消息,原本她們不關心,皇家父子誰死誰活都不甚重要,人間王朝分分合合也是正常。


    但是司明勻收到了皇帝的來信,是皇家通過特殊手段,經由天衍宗傳到司明勻手裏的。


    皇帝述說了以上種種情況,以父親的身份,請為人子的司明勻回宮保護自己,保護江山安寧。


    司明勻拿著這封信,說不出什麽表情,一個揮手,揚成了灰。


    大家看著他,不知道如何勸,紛紛給了紫堇一個眼神,各找理由散開了。


    紫堇拍了拍司明勻的肩膀:“出去走走?”


    第713章 章 廢柴修仙傳


    兩人並肩沉默著走了許久。


    走到後來,司明勻的情緒漸漸平靜,停下腳步看向紫堇:“你怎麽不說話?”


    紫堇勾唇:“我在等你想說話的時候。”


    司明勻微愣,繼而笑了一下,終於有了幾分輕鬆的心情。


    他仰頭看著天空,長出一口氣,問她:“我雖然上山求道,日日修煉,但這樣的信一來,心依舊會亂,我是不是你們所說的‘沒有斷了塵緣因果’?”


    紫堇回答:“我從不覺得人能完全斷了因果,但凡與人交際便有因果,凡心中有所念,便有所執著,堵不如疏,避因果如蛇蠍,不如迎麵而上,解決了它。”


    迎麵而上……司明勻念著這幾個字,陷入思緒。


    許久之後,他回過神,看著紫堇:“宮裏亂成一團,我到底是放不下他――他雖然放棄過我,但也曾養育寵愛了我近一十年。而且,皇家事便是國事,我也怕宮裏亂了,舉國皆亂,屆時受害的還是無辜百姓。”


    紫堇含笑點頭:“你說得不錯。”


    司明勻似乎想通了,放鬆下來:“那我……明日就走。”


    但第一日,所有人都一起出現在了準備離開的司明勻身邊。


    “既是夥伴,自然是任何事都要互相陪伴。”


    “是啊,人間我們又不是沒去過。”


    “倒是皇宮還從未去過,這回可要好好瞧上一瞧。”


    司明勻原本沉重的神色在這些朋友的你一言我一語中漸漸退去,換上了感動的笑意。


    紫堇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手臂:“走吧!”


    司明勻用力點頭:“嗯。”


    趕路對這群人來說沒什麽困難,早上出發,當天下午就到了京城皇宮。


    司明勻也不走人間的規矩,直接帶著小夥伴們降落在皇帝寢宮門前。


    寢宮前的太監們嚇了一大跳,摔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看清打頭來的是誰。


    “殿下!”有人驚有人喜。


    “父皇呢?可在寢宮?”


    禦前總管的大徒弟立刻連滾帶爬過來:“在的在的!殿下啊,陛下盼您好久了!”


    司明勻一邊往裏走一邊皺眉:“我收到信就來了。”


    禦前總管徐公公聽到開門聲,急忙忙出來,麵色很有幾分驚慌,一看到來的人是誰,驚慌變成驚喜,大喜過望:“殿下!是殿下來了!”


    司明勻看著不對,眉間溝壑越發深了:“怎麽回事?”


    徐公公顧不得許多,急匆匆拉著司明勻入內:“您可算來了,陛下等得快要……”


    轉過屏風,進了內室,司明勻一眼看到了簾帳內麵色極其蒼白,靜靜躺著的皇帝。


    “父皇!”他一驚,急匆匆趕過去,半跪在床前,“父皇!”


    紫堇幾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意外,心也沉了幾分。


    皇帝的生機在不斷流逝,信中所謂的負傷,原來如此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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