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牧覺得酣暢淋漓,寄娘留飯,他看了看天色:“約了那個小子下午來上課,恐怕來了很久了,我先回去,你盡快用膳,莫要餓壞了身子。”


    那個小子就是司馬墨。


    寄娘聽了便不強留,送他到園子門口,看著他離去。


    隔了幾日,舉辦棋社的日子到了,這次純粹以寄娘的名義邀請眾位名士文人,但應約的人並不比上次曄王請客少,甚至還多了幾位。


    這些人或者想要來看一看傳說中的園林,或者純粹哀嚎對弈,想要和寄娘切磋。


    雖然寄娘和施牧半天下了一盤和局,但是和其他人卻沒這麽艱難,這一天的棋社,寄娘一個女子幾乎是橫掃千軍,加上施牧有意避讓,她全場下來戰無不勝,聲名鵲起。


    棋社過後,京城之中無鏡拿聲越發響亮,京中名士的地位紮實穩固了。


    借著這股東風,棋社之後,寄娘用自己攢下的銀錢在園子附近的地段辦了一個救濟堂,專門收養救濟陷入絕境的百姓。


    她身後有曄王府,各項手續完成得非常快,辦事方便快速還無人騷擾,夏天還沒過去,救濟堂就開始接濟百姓。


    寄娘的名聲越發響亮,朝廷、宮中都有聽聞,寄娘主動找上曄王。


    “王爺還需盡快定下王妃。”


    曄王“哦?”了一聲:“怎麽說?”


    寄娘:“近日外頭有不少傳言,說王爺會扶我做王妃,如今不過偶有人說,日後這個聲音若成了勢,王爺的王妃人選就難定了。”


    曄王看著她:“你不想做王妃?”


    寄娘冷靜地說:“我不合適。”她十分理性地站在曄王的角度分析著,“王爺需要一個嫡子,我無法讓王爺如願。再者,曄王妃是個很好的聯姻之位,王爺難道沒想過人選?”


    這話說到了曄王心裏。


    這些日子賢王這些人故意拿寄娘調侃,說寄娘有如此賢名,必然會成為下一任曄王妃,其實大家都知道,寄娘無權無勢,身子不好,隻是有個才名,當次妃姬妾可以,扶正為王妃卻是對曄王來說太虧了。


    賢王造勢讓曄王騎虎難下,或離間曄王寄娘或逼曄王扶正寄娘,總之必然讓曄王吃虧。


    曄王這段時間恨得要死,卻不好與寄娘提起,隻和幾個謀士討論如何安撫寄娘。而且,他們也早就想好了王妃從哪幾個名門之中挑選。


    誰也沒想到,寄娘自己也是反對扶正的。


    曄王又驚又喜,感動不已。


    但他麵上還要裝作“我本想扶正你為王妃”的模樣,一臉為難。


    寄娘心知肚明,卻配合著他情深義重,再三勸說才讓他“打消”念頭,轉而討論起王妃人選。


    “你覺得從哪家挑選合適?”曄王試探。


    寄娘:“王妃人選自然要皇上慧妃娘娘挑選,要看家世也要看人品,若是再來一個前王妃那樣的……”


    曄王心中一動,說:“你說,若是大婚後依舊讓你管家……”


    寄娘詫異地說:“這不妥吧,王妃心中必然不快。”


    曄王卻覺得沒什麽問題:“胡姬馬上臨盆,府上孩子都很小,新王妃心性難辨,若是貿然交出管家權,又出現之前的悲劇怎麽辦?”


    寄娘當然不願交出對這王府的掌控,前麵這些話不過是客套而已,聽到他說出自己想聽的話,便說:“一切聽王爺安排就是。”


    曄王高興起來,自以為將後院安排得十分妥當,自得不已。


    沒幾日,宮裏果然傳出為曄王選繼妃的消息。


    這時,她已經回到京郊園子,正派人去潯州查探潯州蘇家。


    潯州蘇家,是當地的名門望族,家族中每個朝代都有能人入朝為官。多年前,蘇家蘇忠文官拜二品,跟隨年輕的老皇帝討伐燕國,老皇帝被俘,蘇忠文埋骨他鄉,新帝登基清算慫恿皇帝冒進、丟下皇帝臨陣逃脫的臣子,蘇家因為蘇忠文戰死而躲過一劫,但到底還是沉寂下來。


    然而蘇家人才多,不過五年,蘇家的小輩蘇備得到輔政大臣的重用,步步高升,整個家族也漸漸起勢。


    十三年前,皇位再一度更替,蘇備鋃鐺入獄,蘇家跟著蟄伏,但是不出三年,蘇忠文的侄子又在朝中獲得了老皇帝青眼……


    看蘇家這二十幾年的變遷,可看出不管皇位上坐著的是誰,這個家族都有人可以入朝得用,最多沉寂五年,最少三年,這短暫的間隔讓蘇家家族榮光幾乎不曾淡滅。


    綠玉好奇問:“主子要查的蘇家做了什麽壞事嗎?”


    寄娘:“這不就派人去查是不是做了壞事。”


    綠玉奇怪:“那主子怎麽知道他們肯定做壞事了?”


    寄娘笑:“那樣一個大家族,怎麽會沒點烏糟事呢?”


    綠玉還是不懂為什麽盯上蘇家,不過她來不及再問就被暖玉用手肘撞了撞,示意她別對主子的決定再三提問。


    綠玉吐吐舌頭,不問了。


    寄娘看在眼裏,不過她的確懶得細說,搖搖頭垂首處理手頭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下人進來稟報:“施公子來了。”


    寄娘合上手裏的公文,去隔壁迎客。


    “好難得你主動請我過來。”施牧笑著進屋,在她對麵坐下。


    寄娘給他倒茶:“上回救濟堂的事還請你過來商量,這才多久,怎麽能說難得?”


    施牧一愣,才想起來上次見麵至今才小半個月,但不知怎麽,他竟然覺得時隔已久。


    他低頭轉移話題:“這次找我,恐怕也不是閑來無事,約我手談吧?”


    寄娘笑,隨口問:“你教的弟子資質如何?”


    “司馬墨?”施牧確定,寄娘的確很在意司馬墨這個人,但不知道目的為何。


    “年紀太大了,雖有好學之心卻難免急功近利,不過好在本性是個穩重隱忍的人,這段時間我著重磨了磨他的性子,如今能安安靜靜從頭學起了。”


    “佑之教導他這麽久,是以何名義?”京城至今無人知道司馬墨跟著施牧念書,甚至曄王還詢問寄娘招攬施牧的進度。


    若是知道這件事,這些人可就不是這個反應了。


    施牧說:“又瘦又幹的小子,我隻說在外出遊撿到的,大概除了你也沒人能想到,當朝大皇孫會是這麽個麵黃肌瘦的模樣吧。”


    寄娘覺得沒有這麽簡單。老皇帝讓司馬墨出宮,相當於流放,但是他一個疑心病這麽重的帝王,難道不怕宮外有先帝的同黨?司馬墨身邊肯定有監視他的人吧。


    但是為什麽這些監視的人都沒發現司馬墨求學的舉動呢?


    是老皇帝知曉了暫時沒動靜,還是老皇帝的確不知情?


    若是不知情,那麽司馬墨就不是單純一個無依無靠無人關照的可憐小皇孫了。其實一個二歲小兒能活到現在,應該不隻是命大吧。


    寄娘看看施牧,這位又在從中扮演什麽角色?


    “若有空,可以帶他過來逛逛。”


    施牧問:“無疽泊蛩憬趟嗎?”


    寄娘笑著搖頭:“有你在,何須我呢?不過有教無類,真有我能教的,我定不吝嗇。”


    施牧朗笑:“無咎過謙了,有你的教導,對那小子來說定是受益匪淺。”


    寄娘沒有應承,轉了話題說:“佑之自小長在京城,又是鴻臚寺府上公子,可了解戶部尚書?”


    施牧收斂神情,詢問:“怎麽?曄王還沒將人收伏?”


    寄娘看他:“你知道的不少。”


    施牧嘴角一揚:“無韭糯魏橢<依鹹太相約拜佛,總不是和老太太一見如故吧。”


    寄娘沒反駁,默認了他的猜測,隻問:“戶部尚書看上去十分中正,我倒不急著把人拉過來,就不知他是不是表裏如一。”


    施牧:“你怕他暗中投靠了賢王?”


    寄娘搖頭。


    施牧不明白了,不怕他是敵對陣營的人?那擔心什麽?曄王如今心這麽大了?


    寄娘:“你覺得他是個好官嗎?”


    施牧想了想,指尖輕輕敲擊桌麵:“何謂好官?對陛下來說,鄭大人不偏不倚堅持做個純臣,如何不是好官?”


    “對百姓、官場來說呢?”


    施牧:“這就不好說了。”


    “怎麽不好說?”


    施牧吐出兩個字:“鹽鐵。”


    寄娘放在桌上的手微微一縮,目光盯著施牧:“鹽鐵?”


    施牧麵色嚴肅地點頭。


    寄娘露出恍然之色:“看來的確如此了。”


    施牧微愣,疑惑問:“你查到了什麽?”這幅表情顯然是心中猜測得到認證的樣子,而不是聽到隻言片語心中猜疑。


    但是,姓鄭的可是個老狐狸,鹽鐵大事誰能輕易查到?無菊夥葜情是個人手段還是借助了曄王之力?


    第575章 錦繡堆35


    施牧盯著寄娘半晌,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寄娘卻不答反問:“我自己查出來的與曄王查出來的,有何不同?”


    施牧低頭想了想,自嘲:“其實也沒什麽不同。”他歎氣,扭頭看著窗外的陽光跳躍在綠葉上,“如今的朝廷,隻有立場沒有是非,事實如何,誰查出來的,並無意義。”


    寄娘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沉鬱的神色。


    “你說得對,若是曄王查出來的,他想到的定然是如何對他利益最大化,戶部尚書這個位置很重要,為此他讓我小心伺候著鄭老太太,如今有了大把柄,焉能放過?”


    “所以,”她嘴角微勾,“我想先求證一些事,再考慮是否告訴曄王。”


    施牧詫異地看向她:“你――”


    寄娘問:“鹽鐵貪汙,你知道多少?”


    施牧:“在外行走耳聞一些事,但沒有證據。”


    “能與我說一說嗎?”


    施牧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麽,看了一會兒後一點頭,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細細告訴了寄娘。


    戶部尚書鄭良,掌權國庫卻私底下利用朝廷兩大命脈“鹽”“鐵”為自己謀私利,這當中,為了這不能見光的收入以及掩蓋罪行,前前後後謀害百姓、官吏、商家不止一次。


    寄娘一邊聽一邊記下施牧說的那些受害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消除你的執念[快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淇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淇泮並收藏消除你的執念[快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