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子性格更為疏朗,他不覺得梁修言真是小心眼的人,懶得再理會這些,直接拉起梁修言:“不說這些了,走,我們出去賞荷去!杏陽――”說著,扭頭去喊葉杏陽。


    葉杏陽正在和向慧榕說話,他聲音微微有些嚴肅,問向慧榕:“你為何說這樣的話給皇子難堪?”


    向慧榕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你不知難堪的不隻是他,還有我嗎?”葉杏陽是當真有些生氣了。


    向慧榕連忙說:“杏陽,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到他,一時沒忍住……”


    葉杏陽沒有像往常那樣包容他:“有什麽忍不住忍得住的?你家妻主已經有孕,賀……也有了身孕,你現在日子過得差嗎?看皇子和她夫妻恩愛心中不平?”


    向慧榕哪裏能認這個:“當然沒有!我現在過得很好,我早就忘記那些事情了!”


    葉杏陽盯著他的眼睛:“人可以追高,可以努力往上爭取,但是不能追虛無的東西。你家妻主怎麽樣你不說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你一直都和我說她很好,那你現在這些動作又在幹什麽?慧榕,認清自己的處境才能爭取更好的,發泄不必要的情緒隻會壞事。”


    向慧榕垂下頭不說話了。


    許久後,他嘟囔:“我看到三皇子的確心氣難平,他除了出身,哪裏比我強嗎?”


    葉杏陽默了默,輕聲說:“他赤誠良善,待人溫和,從不借勢壓人,也不與人爭鋒芒,心胸很寬廣,這些是我與他相處後發現的優點,賀涵元喜歡他,大概也是發現了他身上的優點吧。”


    向慧榕不太服氣:“有這麽好嗎?不是說他大字不識?”


    葉杏陽:“識字的,還是當朝狀元手把手教的,羨慕壞了咱們這邊多少夫郎。”


    向慧榕驚訝地看著他。


    葉杏陽肯定地點點頭。


    “不識字還有這招……”向慧榕驚歎。


    葉杏陽垂下眼,對他說又似對自己說:“看著他,我有時候會反思自己,麵對真心對自己的的人,有時候坦誠多一些,算計少一些,也許會更好。”


    向慧榕也不說話了,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這時,郡子喊他們出去賞荷。


    葉杏陽拉了拉向慧榕:“走,一起去玩吧,我最後和你們聚一次,別鬧小孩脾氣。你若是願意,還是去和三皇子道個歉,他脾氣好不會給你難堪,和他相交對你沒有壞處。”


    向慧榕跟過去,一邊走一邊小聲說:“我好久沒和你一起參加聚會,怎麽你們現在都喜歡他了?”


    葉杏陽瞥他一眼:“你和他相處久了便會知道了。別整日呆在後院經營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把自己的心胸也經營得小小一針尖。”


    向慧榕徹底不說話了,兩人揚起笑容,加入了大部隊。


    一群人說說笑笑走到荷塘邊,向慧榕起初害怕人群中心的三皇子依舊給他冷臉,誰知對方完全像沒事人一樣,根本沒針對他的意思。


    這麽一對比,鬆一口氣之餘,他也覺得自己太小心眼了。


    葉杏陽已經去了郡子身邊,說起去年今天大家釀的荷花露,郡子頓時同樣記了起來,忙要下人去拿。


    有了酒,單單喝酒就太沒趣味,葉杏陽看向好友向慧榕:“我們行酒令吧,慧榕當令官,皇子來監察,誰錯了,就罰酒喝。”


    大家頓時擊掌說好!


    向慧榕情緒高了起來:“最後領罰最多的人,還得有個懲罰,罰他……去荷塘給我們摘荷花!”


    “哈哈哈,這個好!”


    “不錯不錯,既然來賞荷,總得帶一點回去,就罰那人讓我們差使一回。”


    向慧榕狀態頓時回來了,心裏那些別扭全都拋在了腦後。


    他是個機靈活潑的主兒,當了令官,出題出得很是巧妙,既應景,又給後麵的人留下發揮的餘地,還能充當氣氛組,烘托得現場氣氛越來越熱鬧歡快。


    漸漸的,大家對他剛才的失禮行為徹底釋懷,徹底玩在了一處。


    這一玩,就玩到了日頭偏西。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唯獨梁修言怕回家酒氣熏著了賀涵元,隻微微沾了沾,沒有多飲。


    他主動領了最終的受罰項目,幫他們去摘荷花:“我今日做監察,罰了你們好幾次,這回給你們跑跑腿,讓你們消消氣。”


    其他人全都笑起來:“對對,你這鐵麵無私監察官,今日攢了我們不少怨氣,可得安慰安慰我們這些被你罰狠了的人。”


    他要去,向慧榕突然主動提出:“我也去吧,我這個令官應當陪著監察官受罰。”


    於是,兩人上了同一條小船,往藕花深處劃去。


    荷塘蓮葉連成一片,船入了荷葉間便仿佛與外界隔離,向慧榕看看沉靜賞花的三皇子,提一提氣,突然出聲:“今日開頭那事,三皇子,我向你道歉。”


    梁修言驚訝回頭,看著他。


    向慧榕沒有躲閃,迎著他的目光說:“我說話不過腦,說錯話又一時抹不開臉不願意認錯,但今日相處了半天,看得出來您是個大度的人,我反倒是太小氣了些。不管怎麽說,我都得向你道歉。”


    梁修言反應過來,不在意地笑笑:“無事,你是向小姐的弟弟,向小姐和我家妻主是至交好友,你也如同我們的弟弟一般,些許小事,過去了便過去了。”


    向慧榕一愣,沒想到他會提起姐姐,但聽到他如此和善仿佛大哥哥包容弟弟一般說不會計較時,那個心頭酸酸軟軟的感覺,當真如葉杏陽所說,忍不住對他心生好感。


    兩人再次沉默下來,各自摘了十幾朵荷花,梁修言多摘了幾個蓮蓬,滿載而歸。


    除了荷花,蓮蓬是他特意帶回去給賀涵元的。


    “我摘了蓮蓬,晚上給你燉蓮子粥喝好不好?”回到家,他捧著蓮花蓮蓬興衝衝地跑到書房。


    賀涵元一抬頭,就看到他手臂彎捧著荷花笑站在門口的模樣,花映美人,一眼驚豔。


    “好啊,不過蓮子粥讓下人去燉,你過來。”


    “我先去換身衣裳,我們今天喝酒了,一身酒氣。”梁修言難得拒絕她的要求。


    賀涵元放下書,君不來就我,我來就君,走過去動動鼻子聞了聞:“還好,沒什麽酒味。宴會好玩嗎?你家妻主我辦公了一天,真是累壞了。”


    梁修言一聽,立刻喊了菊香把東西接過去,自己拉著賀涵元進屋:“我給你按按。今天就在荷塘邊行酒令、喝去年杏陽和郡子他們釀的荷花露。我今天當了監察,不過聽他們聯詩,偶爾腦子裏也會冒出一兩句,但太拙劣了,就沒出聲。”


    賀涵元立刻說:“沒事,你說給我聽,我給你評一評。”


    梁修言抿唇,一邊給她捏腿,一邊低聲說了自己白天想到的幾句“詩”。


    賀涵元當真一句一句認真給他評價,幫他修改。改著改著,就將按摩的人拉到了身邊,靠在他身上說話:“看來挺開心的?”


    “嗯……”


    她熟悉了他說話語氣,立馬聽出些什麽,仰頭:“有波折?”


    梁修言按下她,轉而給她按摩頭部:“剛進門時遇到了向小姐的弟弟,他說了一句帶刺的話,我以為自己什麽地方得罪他了,後來結束時他同我道了歉,說自己嘴快說錯話了。”


    賀涵元一頓:“向慧榕?”


    梁修言的手也停下來了:“你知道他?”連閨名都能直接喊出來了。


    明明吧,根本沒啥,但是賀涵元心裏就是咯噔了一下,然後驚訝發現:嘿,她家夫郎,似乎整個人都敏銳許多啊!犀利了?


    “晚亭的弟弟啊,我自然知道,他出嫁我都送了陪嫁的。”她笑眯眯仰頭去看,“嗯?吃醋啦?”


    梁修言將信將疑,手慢慢繼續動作起來:“你……”想問又猶豫,熟悉到閨名都知道了?這是可以知道的嗎?


    第489章 白月光31


    陳年舊事,本也沒什麽發生,賀涵元不糾纏這個事情,轉而關心:“他針對你什麽了?你覺得這人怎麽樣?”


    梁修言下意識回答:“也沒什麽。”將過程簡單說了一遍,“後來他也道歉了。”


    賀涵元嗯了一聲,徹底沒了興趣:“你隨意相處吧,不用在意晚亭這層關係。喜歡就結交一下,不喜歡就不用搭理。鄭禦史家和我們家沒什麽牽扯,我和晚亭也隻是個人相交,不牽扯別人。”


    她這般無所謂,梁修言心定了:“袁夫郎離京後,我和他大概不會有什麽交集了。”本就因為葉杏陽而聚在一起,將來葉杏陽走了,兩人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嗯,隨你心意,我有點困了,睡一會兒,晚飯了再喊我。”


    梁修言忙扶著她的肩膀讓她躺下:“天氣炎熱,我讓下人進來多加個冰盆,你先睡著,有事叫我。”


    賀涵元捏捏他的手心,仿佛撒嬌,嗯了一聲。


    梁修言微微笑起來,靜靜看著她的睡顏,看了一小會兒才起身出門吩咐。


    之後的幾個月,日子變得猶如涓涓細流。


    梁修言翻出了嫁妝裏的上品布料,每日忙著給未來的孩子做繈褓衣裳;賀涵元回家後,他就拿著自己正在學的書一邊學一邊給孩子念。荷塘行酒令之後,他十分羨慕出口成詩的夫郎們,最近看的書都是詩詞集,各朝各代各個名家,偶爾遇上不懂不認識的,賀涵元便給個提醒,做個講解。


    也不知道她們幾家是觸發了什麽懷孕機關?賀涵元懷孕大約六個月時,賀柳元也有了身孕。梁修言剛準備好賀禮送去賀府,王府傳來消息,周承英也有了。


    賀涵元寫信給周承英,笑說:“不錯不錯,我們下一代又能竹馬青梅,再續友情。”


    周承英有孕是純粹的大喜事,她們幾個姐妹至交空了便挺著肚子出來相聚聊天,話題裏偶爾加個孕期經驗分享。創作的詩詞繪畫題材跟著發生改變,多了不少孕期的內容和感觸。


    ――這也是婧國獨有的特色,有專門的一類作品是描述孕期產後的心境和感受。


    賀柳元有孕呢,就多了些糟心事。


    過節休沐,賀涵元偶爾帶著夫郎回去住幾天,聽到府裏有些流言,仿佛在押賭注,看府裏的大小姐二小姐哪個先生下長孫女。賀章氏幾次發怒懲治這些下人,但賀柳元與她的關係顯而易見越發冷淡。


    賀章氏深信無風不起浪,對賀柳元這個女兒的不喜徹底露在臉上。而賀柳元也仿佛突然有了叛逆之心,某一天挺著肚子在園子裏散步,遇上侍夫李氏,也就是她的生父,與他走了一路,氣氛和諧。


    賀柳元是李氏的女兒這個事實,心知肚明可以,但不能戳破窗戶紙。雖然對賀柳元來說不公平,嫡父不喜,又不能親近生父,在家裏不上不下位子尷尬。但是賀章氏也是無辜的,賀必蓉犯下的錯,勢必要有個人委屈,何況賀柳元按照婧國世俗來說也不算委屈,天生容貌降低自己的地位,放在哪家都是一樣的境遇。


    反而賀章氏,在當下環境裏,真正受到了好大一個打臉。


    賀章氏被氣得幾天吃不下飯,撒開手再不管事,躺在床上喊胸口疼。


    賀涵元收到消息,知道了來龍去脈,深深歎息。梁修言聽說嶽父病倒,連忙讓劉叔翻找庫房,打包了許多珍貴藥材,趕去賀府探望。


    賀涵元難得沒有阻止他“大手大腳”拿嫁妝,回到家直奔正院。


    賀章氏的確病了,看到女兒更是又悲又氣,拉著她的手大罵某個不具名的白眼狼。


    屋裏的人都知道他罵的是誰,下人們心疼主子受氣受委屈,隻默默退出去守好了門。


    賀涵元想起了前世,前世的此時,原主已經掛冠遠遊,她曾經在外地收到家書,書中言父親生病,盼她歸家。但那時候,因為她行蹤不定,收到信件距離發信時間過去了三個多月,她先回信詢問是否康複,得知無甚大礙後,遠遠寄送了當地藥材回京,自己並沒有回家。之後她回京,為的是替葉杏陽在京城周旋某些事。


    後來,賀章氏在邊疆出事前便因一場急病猝不及防地去了,他身邊的下人找原主訴苦,說原主離京的那些年,賀章氏日子鬱鬱寡歡,夜夜難眠,還被人欺負到了頭上。


    但緊接著邊疆事發,袁世卉慘死,原主再也顧不上家裏。


    賀涵元看著向來精神奕奕,十分幹練的賀章氏躺在床上憔悴仿佛另一人,想到原主所作所為,心道,原主對不起的豈止是修言一人,當年沉迷於失去葉杏陽的情緒之中,她連自己的父親都拋在了腦後。


    “爹,你不必如此生氣,有些事私底下已經知道了十幾二十年,如今不過攤開而已。你有我,有兩個弟弟,何必為一個離心之人傷心動肝?”


    梁修言也坐在床邊輕聲勸說:“爹爹放心,我和妻主都會盡心孝順您的,那些不值當的人,隨他去吧。”


    賀章氏胸膛起伏,提高了嗓門:“隨他去?我為何要隨他去?豈不是便宜了這幫小人!”


    梁修言頓時不敢說話。


    賀涵元拍拍他的胸口:“您看,您這眼界小了吧。能便宜她們多少東西呢?女兒我如今有侯爵,和修言坐擁兩座府邸,兩個弟弟您給定個好人家,未來也會是誥命夫郎,娘親身體康健,官運亨通,她們不過一個小官一個侍夫,能影響您多少?隻要您不把人當一回事,她們就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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