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芳:“強扭的瓜不甜,身為男子,要有祝福心儀之人尋得真愛的胸襟。”


    大郎覺得娘親說得有道理,雖然他一想到南星嫁給別人心裏就很不好受。


    周逸芳拍拍他的身子讓他回去坐好,神色嚴肅幾分。


    “娘?”大郎收攏了情緒,疑惑看過來。


    周逸芳:“你如今也是個小將軍了,再過一段時間,朝廷大概率會封你為汴州都尉。那你想過自己未來會走到哪一步嗎?”


    大郎挺直身板:“自然想過,我肯定不會為這個狗朝廷賣命的,待我找到良機,我就反了它!”


    周逸芳看著已經二十多歲的兒子,青年經曆多次大大小小的戰鬥變得麵容堅毅,眼神堅定,年少時的稚氣早已消失不見。他就像一柄出鞘的劍,鋒芒畢現。


    “雖然你是我的兒子,但南星是個堅毅聰慧的好姑娘,她與我、與你祖母相處日久,我們將她當成孫女一般。如今你說你想娶南星為妻,我也想問你幾個問題。”


    大郎點頭:“您問。”


    “縱觀曆史,無論一方諸侯還是開國帝王,一路征戰一路強大,身邊少不了三妻四妾紅顏知己。東漢劉秀曾說‘娶妻當得陰麗華’,你比之劉秀,南星比之陰麗華,如何?”


    大郎“啊?”了一聲撓頭:“娘,你覺得我能成為劉秀嗎?”


    “有何不可?”


    大郎激動得臉都紅了一點,是被娘親的這份信任激勵的。


    周逸芳提醒他:“我問你的不是這個。”


    “哦哦。”大郎回神,回憶了一下娘親說的話,終於明白過來,“娘,您怕我以後會遇到‘郭聖通’,南星受委屈?”


    周逸芳:“我怕你們彼此受委屈。南星是個倔強自強的姑娘,她做不了長孫皇後,恐怕也當不成陰麗華,你若是成不了氣候,夫妻問題不大;你若是成為一方諸侯,夫妻恐不睦。南星家人不在世上了,娘喜歡這個姑娘,就想為她考慮一些,她如果嫁一個普通將士,夫妻齊心,日子定然美滿。你是娘的兒子,娘也要為你考慮,你若有大報複,娶一個賢惠女子更合適。”


    大郎發懵,他隻是喜歡南星這個姑娘,從沒想過未來還有這麽多可能存在的隱患或者說夫妻矛盾。


    “那……我再想想?”


    周逸芳:“去吧。”


    三日之後,大郎回來了,他給周逸芳的答複是:我還是要南星。


    “娘,我希望未來的妻子是像您這樣的,南星正是和您一樣的女子。如果我要娶一個賢惠妻子為我打理後院照顧妾室、子女,其實我的選擇很多,可是我不喜歡。我怕未來我再遇到第二個南星第三個南星,縱然妻子賢惠,但南星們也不會願意嫁給我。”


    “天下美色良多,但我隻鍾意這一種。若能得自己所愛,放棄那些可有可無的,並不可惜。”


    周逸芳:“人心易變,你記住自己今日所說的話。”


    大郎認真點頭:“我記得。”


    “自己去找南星聊聊吧,如果姑娘願意,我就給你準備婚事。”


    大郎笑起來:“好!我這就去!”


    大郎興衝衝走了,任十一從門外進來。


    “你讓他現在做承諾,到了日後可不一定能作準。”


    周逸芳笑笑:“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我這個做娘親的,盡了教導、警戒兒子的責任,夫妻的感情則需要他們自己經營。夫妻夫妻,真正兩心相依走到最後的能有幾個?我啊,安排不了他們未來幾十年的日子。”


    任十一握住她的手,帶著她往外走:“再少,也有我們一個。走,今日夕陽不錯,去後山看落日。”


    周逸芳含笑與他一起出了門。


    一個月後,朝廷信使來到西山,傳旨封大郎為汴州守城都尉,掌管汴州整府兵力,上一任都尉被摘去烏紗,壓入大牢。


    大郎接了官印官袍,卻沒有立刻下山去兵營,而是說自己馬上要成婚,山上喜堂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暫時不下山。


    汴州知府拿他沒辦法,新來的監軍被他命令去兵營熟悉環境,西山營依舊圍得鐵桶一樣,無人能進。


    就在朝廷人員忐忑不安大郎到底有沒有反心時,有一天,西山上突然鞭炮齊鳴,喜樂喧鬧,果真辦起了盛大婚禮。


    在行伍中呆了一年多的南星已有英姿颯爽的氣質,一身大紅嫁衣並不繁複,簡單利落十分襯她。


    大郎成婚,西山營下轄各地人人為他歡慶,原本簡單的婚禮因為從上到下真心實意的祝福而變得無比盛大熱鬧。


    婚禮當晚,大郎拉著南星跑出洞房,爬上西山的山頭看萬家燈火。


    今晚為了慶祝他們的婚禮,各地宵禁取消,但日子艱難的百姓本該為了省油早早吹燈,今晚,卻是各家各戶門口都掛起了燈籠,久久不滅。


    “南星,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們一起看這片燈火點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廣。”


    南星握住他的手掌:“嗯!”


    第二天,新人給長輩敬茶。


    南星鄭重給周逸芳磕了一個頭:“夫君向我提親時說了娘對兒媳的愛護,南星本是孤女,能遇上娘親,遇上諸位長輩是南星此生莫大福分,今後我們夫妻一體,定會相互扶持、孝敬長輩,不讓諸位長輩再為我們操心。”


    “娘,謝謝您。”南星遞上茶,說得眼眶含淚。


    周逸芳接過,送上準備的紅包:“從此便是一家人了,不必說謝。你從前很好,嫁給大郎了,依舊隨心便好。”


    南星感動不已。


    艱苦的年份,西山營群狼環伺,婚禮熱鬧了一天,山上山下包括新人都恢複往常。


    大郎忙著應付衙門那些事,南星又去山下看診積攢實踐經驗。


    最閑的人,反倒是在山上養老的周逸芳任十一還有周父周母了。


    “所以啊,養好孩子是十分重要的,養個孽子孽女一輩子受苦,養個有出息的,年輕輕就養老享福。”


    她也不是無端感慨,而是山下傳來消息,萬家女兒卷了家中錢財跑了,萬家婆子上吊自殺,朱v夫妻潦倒住進朱家打秋風。


    朱其成送了一份慶賀大郎成婚的禮物上山,因為朱家身份特殊,婚禮當天下麵的人怕晦氣,直接截下沒送上來。


    今天婚禮過完了,他們就把這些有的沒的人家送來的東西一起拿過來,又提了提朱家,說了說他們近況。


    朱家的日子不好不壞。不好是因為大郎身份越高,他們遭受的冷落會越多,比之從前人人稱道自然是十分不好;不壞是因為他們從前做人還是不錯的,家產也都在,又在大郎公正管理下,依舊過著富有生活。


    周逸芳把所有賀禮都看了,手一揮,全都拿去換錢,充公。


    管賬務的李先生收到錢時樂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忍不住念叨:“這辦一樁婚禮真是劃算啊。”


    給他打下手的小書童眼睛都瞪圓了,忍不住說:“周小將――都尉大人多成婚幾次,我們又可以打好幾――哎呦――”


    李先生收起拍書童的算盤:“讓都尉大人聽到,送你去夫人手下挨針!”


    “孫大夫是個好人,都尉和孫大夫天作之合,肯定和和美美白頭到老!小的剛才是胡說,胡說!嘿嘿。”


    第458章 大善人40


    大郎成為汴州都尉以後,周逸芳很少再插手他的事情,她把生活的重心轉移到陪伴逐漸年老的父母、轉移到和任十一的生活上。


    周母的身體太差,大郎有了出息後,她心情開闊愉快,又好了那麽兩年,然後狀況便直轉急下。


    大郎和南星婚後第一年生下一個女兒,因為出生在西山營,小名西西。


    周母看到曾孫女的降生,樂得合不攏嘴,看著曾孫女從咿咿呀呀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婆、婆、婆”,精神頭又好了幾分。


    但人的生老病死無法抵抗,當西西能趴在周母床頭喊“曾祖母”時,周母含笑而逝。


    周母的離開,帶走了周父的精氣神,他變得不愛外出,經常坐在書房看書寫字,周逸芳抱著西西去找他,讓他給曾孫女啟蒙。


    周父看著軟軟糯糯的曾孫女,總算開心了一些,說:“想起你剛出生的時候了,也是這樣小小一個,大夫說你娘傷了身子恐難再孕,我抱著你就想,古有木蘭從軍,我家的女兒我也能將她教養得勝過無數男兒。”


    周逸芳將西西放到周父懷裏:“那如今再勞煩父親幫忙教養西西,這個孩子未來定比我從前身份高,也許父親真能教養出一個勝過無數男兒的女子。”


    周父連忙接住軟綿綿的曾孫女,看到她對自己露出甜甜的笑,舉著小手喊“曾祖父~”,心一下子軟了。


    “哪裏還需要我教?你能教養出大郎,還教不了西西嗎?”


    周逸芳便知道周父果然是覺得人生沒有了目標方向,又失去了陪伴之人,整個人就喪失了生活的動力。


    “大郎當年不也是父親一手啟蒙教導的嗎?如今大郎公務繁忙,南星長期在軍營,我和十一三不五時出門遊玩,西西的教養隻有勞煩父親了。”


    周父一聽,立刻抱住了曾孫女:“行了,不就是你和十一想出去玩嗎?小西兒啊,你就和曾祖父相依為命吧。你爹娘也好、祖父祖母也好,可都是大忙人。”


    西西不懂,但很熟悉曾祖父,抱著他的脖子跳啊跳:“玩,出去玩。”


    周父無奈,笑嗬嗬地起身抱著曾孫女出門看花花去了。


    任十一看一眼周逸芳,給她一個點讚的眼神。老爺子自從周母去世後,讓他出門比登天還難,但小西西一句話,他就樂顛顛出去了。


    周逸芳笑:“好了,我們兩個也無事一身輕了,下山去走走?”


    任十一:“去哪兒?”


    “棗子巷?”


    “繞著雲湖走,此時雲湖風光正好。”


    “好啊。”


    於是,當大郎收到娘和師父下山遊玩的消息時,這對夫婦已經在雲湖邊烤野鴨吃了。


    大郎笑著收起信紙,全然不擔心娘和師父會遇上什麽危險、出現什麽意外,轉眼便將精力投放到眼前的公務上。


    掌管了汴州軍的大郎短時間內一直非常配合官府和朝廷,看不出半點反叛跡象,他當初為百姓爭取的免稅賦政策給了全府百姓休養生息的機會,當初流民叛亂又殺了好多大地主,汴州百姓這輩子沒過過這樣輕鬆的日子。


    而這兩年州府各地還敢陽奉陰違繼續苛捐雜稅的貪官們,逃不過十天,就會在半夜血灑豪宅。


    以前死了一個貴人,滿城滿州府搜查,如今也搜查,軍紀嚴明之下,這搜查手段更加嚴厲,但是就很奇怪,作奸犯科的人搜出來不少,殺官員的真正罪犯?從沒找到過。


    這種隨時被刺殺的恐怖氣氛籠罩下,再貪的貪官都不敢手伸太長,汴州府雖然還是朝廷管轄,卻難得清明了大半。


    老百姓不是傻子,都知道這樣的好日子是誰帶來的,到如今,汴州府百姓心中真正的一把手是周瑾,周瑾指哪兒,他們自發打哪兒。


    以前官府招兵買馬民怨沸騰,如今西山營接管兵營後解散了被迫服役的人員,大郎想要朝南推進收複汴州府隔壁的河州城時,百姓們踴躍報名入伍,那些被他放回家的士兵又自發回來了。


    打河州城之前,汴州知府、皇後的親兄弟,先一步溜了。


    以前汴州府富裕,他有背景靠山,所以能在這裏摟錢享受,現在貪官一個接一個出事,駐軍那插不進一根手指,他哪裏還呆得下去?寫了信聯係了皇後,快速跑路,回京城做他的皇親國戚去也。


    如此,汴州城徹底落入了大郎手中。


    攻打河州的計劃提上了議程。


    周逸芳雖然經常出門,但是兒子每次行動都在她的關注之下,她看著他從少年打到而立之年,從領著幾個鄰居小夥伴護衛街坊打到率領千軍萬馬攻城略地。


    當年的道士有一點說得沒錯,大郎這輩子斬殺的敵人不計其數。


    但他護衛的百姓更是不計其數。


    善是什麽?是一隻螞蟻也不舍得殺死?還是手染鮮血卻讓天下人都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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