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十一立刻說:“這個不必擔心,我會去送信。”


    最後的顧慮也沒有了,周父當即拍板說:“那就回去吧。”


    其實,這些年他們到底沒把這裏當成家鄉,隻是為了大郎的成長而努力在這裏紮根生存,如今周逸芳一提出回鄉,兩位老人就立刻充滿了期待和向往,想要回到故土。


    周逸芳看著心裏有些酸澀,多年來,為了大郎其實委屈了爹娘。


    搬家的決定一下,一家人竟然都歸心似箭,收拾行李非常快速,而且為了不讓賴霸王生事,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周逸芳租了一輛驢車,找了個接濟遠親、典賣物什之類的借口斷斷續續運送物件出城。


    周家在城裏十多年,如今城裏又比外頭安全,沒人想過她們會走,賴霸王更是想不到。這年頭,像周逸芳這樣貧寒之家效仿孟母三遷的行為,簡直是鳳毛麟角,普通百姓無法理解,賴霸王這種人,詞典裏壓根就沒這個詞。


    他還等著這一家子被他掐斷了生計典賣完財產,一貧如洗走投無路後,他上門尋仇。


    就這麽把要緊物件搬完,最後一天,周逸芳讓任十一帶著她走“非尋常路”,跳著牆頭去了城東繡坊,交了繡活領了工錢,回來後又將搬走的事情悄悄告訴交好的鄰居,將不帶走的東西放到說好的地方,讓街坊們有需要自去拿。


    如此安排完畢,臨近傍晚,城門下鑰前,一家四口又坐著驢車出門了。


    盯梢的人跑回去報告,驢車到了城門口,賴霸王帶著人追過來。


    任十一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一揮鞭子,趕著驢車跑出了汴州城。


    賴霸王坐在馬車上急喊:“攔住他們!”


    城門士兵看他一眼,見不是什麽大貴人,收回眼神毫不理會。


    這汴州城官場上上下下,誰不長了一雙勢利眼,哪怕守城門的小兵,都見慣了官老爺大貴人,像賴霸王這種人,根本不在他們眼裏。


    “時辰到了,關城門,下鑰。”


    賴霸王氣得在馬車上直跺腳。


    “以為跑出城我就抓不到你們了!都給我等著!”賴霸王氣得狠狠踹了一腳盯梢的下屬,把人踹到在地,好一會兒爬不起來。


    跑出城的周逸芳一家,披星戴月往村裏趕,在月色當空的半夜,終於回到了老房子。


    “爹娘,房子我和十一已經收拾過一回了,隻是空置太久還是有黴味,你們今晚先將就一下,明天我們再熏點艾草去味。”


    周父嗬嗬笑:“沒事沒事,回了家啊,什麽味道都是香的。”


    周母也笑:“哎呦,我以為回來會不習慣呢,這腳一踏上,就覺得什麽都熟悉起來了,果然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啊。”


    周逸芳瞧著,周母的虛弱都少了兩分,頓時安心下來,覺得自己這個決定很正確。


    夜已深,大家沒有多聊,很快進了自己房間睡下。


    任十一睡在了周父從前的書房。


    第二天,一家人早期或做飯或收拾屋子,左右鄰居看見了,稀奇地上來打招呼,又是一場社交。


    起初大家問得最多的便是周家在城裏的生活,大郎如今去哪了,等看到任十一從屋裏出來,頓時,這些問題都不算什麽了,個個眼睛都盯在任十一身上,問:“喲,這是芳娘的新夫婿吧?”


    任十一第一次聽到,整個人都僵了。


    吃完早飯,他就說:“我今天去趟城裏。”


    周逸芳:“不晚點去?”她知道他要去解決賴霸王,但是大清早去?大白天刺殺?


    任十一低著頭:“嗯。”


    周逸芳“哦”了一聲:“我本想請你幫忙修補一下西麵半塌的牆……那要不明天弄吧。”


    周母詢問:“任師父去城裏辦事嗎?有事先去辦吧,家裏不著急。”


    任十一看看周逸芳,抿唇:“不急,先修牆,我傍晚去。”


    吃了飯,他果然跟著周逸芳找補牆黃泥和石磚,一起在西邊補牆。


    周家左右都有鄰居,兩人一起補牆,圍觀的就更多了。


    “芳娘,你家這位叫什麽名兒啊?”


    “聽說還是大郎師父啊?會打獵嗎?”


    初冬的日頭不曬,但是任十一沒幹一會兒,臉就紅透了。


    周逸芳和他對視一眼,張嘴回答鄰居的話:“他是大郎的師父,教大郎拳腳功夫的,叫任十一,大郎參軍去了,任師父――”


    “把那塊石頭遞給我。”任十一站在牆頭喊她。


    周逸芳話未說話,忙先幹活。


    鄰居笑嗬嗬:“好,這樣好,你們家該有個男人,大郎不在,回村裏過日子正好。”


    周逸芳皺皺眉,聽著有些刺耳,仿佛大郎是什麽拖油瓶、累贅一般,頓時不願意再和這些人多說話,悶聲做事。


    村裏人都覺得她和任十一是夫妻關係,隻是礙於再嫁或者說招婿,對方又是個江湖人,所以不願意承認。


    周逸芳大概知道這種揣測,隻是明麵上糾正幾次後,他們不再明晃晃地說,便也隻能就此罷了。


    日頭漸漸朝西,任十一停下手裏的活回屋拿劍,出來撞上進屋的周逸芳。


    “我去城裏。”


    周逸芳:“早些回來,給你留晚飯。”


    任十一微笑:“好,我快去快回。”


    “安全為上。”


    “知道了。”


    第450章 大善人32


    任十一經過雲湖鎮的時候,腳下一頓,換了一身灰布衣裳才繼續往汴州去,進了城,撕下一角布料蒙住臉,直奔賴霸王的賭坊。


    十年蟄伏,劍不僅不鈍,還越來越快。


    賴霸王正在陪賭坊的真正主人對賬,桌子上除了賬本還有厚厚一疊銀票,空氣中仿佛都散發著金錢的味道。


    任十一破窗而入,不等護衛反應,利劍直奔上首之人。那人倒也機警,所有人中反應最快,當即歪身要躲。可惜任十一的劍仿佛早就預見了他的動作,或者說他的劍會跟著目標而轉變方向,沒有第二招,隻一劍,便精準追著人割了他的喉嚨,而後反手拔劍,劍鋒劃過還發愣的賴霸王脖子,兩道鮮血先後飆出。


    護衛衝進屋中,便看到這血腥場麵,立刻拔劍對準灰衣刺客向他圍攻而來。


    任十一一手提起那位還在出氣的貴人,朝著眾人砸去,趁著護衛救人之際,從這突破口縱身飛出。


    飛出房門便是喧鬧的賭場,任十一看了一圈周圍,見賭場因人多昏暗早早點起了油燈,計上心頭。


    隻見他飛入賭場抓起一把銀錢,不等賭徒反應便將所有的油燈一一擊倒。


    油燈傾倒室內頓時昏暗無比,而倒下的火苗點燃家具、紗簾,大火瞬間燎起,賭場之中一片混亂。


    追趕過來的護衛又是救火又是找人,分身乏術,任十一在混亂中順著人流跑出賭場。


    這次被他刺殺的人大概真的是個大人物,還未跑到城門口,滿城已經戒嚴,任十一眼看著城門關上,果斷調轉回頭,不再試圖出城。


    村裏,周逸芳留了兩菜一湯熱在灶上,一邊收拾房間一邊等著任十一回來。


    周父周母熬不住回房歇下,月亮漸漸升起又緩緩向西,山村陷入了沉睡之中,萬籟俱寂,院門外沒有絲毫動靜。


    周逸芳滅了廚房的炭火,回屋躺下,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天光微亮,外頭鳥兒叫了一聲,她猛地驚醒,跑出屋查看,卻發現任十一還是沒回來。


    這麽一折騰,人是徹底清醒了,周逸芳索性借著晨光收拾院子,時不時看一眼院子外的小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抬了幾次頭。


    汴州城內,處處戒嚴。


    任十一看到這個大陣仗才知道自己恐怕殺了一個大人物,但是他半點不後悔。這位穩坐賴霸王身後的大人物,放任賴霸王欺男霸女,開著這樣一家導致無數人家破人亡的賭場,死得半點不冤枉。


    昨日的灰布衣服早就隨手扔了,他穿著往日的勁裝去了棗子巷。


    這身勁裝還是周逸芳親手給他做的,當年住進周家不久,她發現他穿來穿去隻有幾件黑色袍子,於是每年換季給大郎做衣裳的同時,還會給他做上一兩件。顏色也不再是全黑,灰、藍、白、青各色都有,他今日穿的便是一身藏青勁裝。


    回棗子巷回得悄無聲息,早上開門卻是大大咧咧,引起鄰居注意。


    “任師父,您怎麽回來了?”鄰居又驚又喜。


    任十一答:“在家收拾行李,突然想起一些東西落下了,我腳程快,回來拿一趟。”


    “老家那邊還好嗎?這麽些年沒回去,房子是不是都得修補了?”


    “嗯,挺好的,老人喜歡回家鄉,很高興。”


    鄰居十分理解:“也是,周大伯周大娘年紀大了,念舊,你們回去也好,城裏不安生。”


    大家其實都知道周家為何搬走,正因此,對周家的好感、感激、同情是占上風的,今日看到任十一孤身回來,還小心叮囑:“您先在家等等,我們出去看看賴霸王那些狗腿子還在不在,別讓他們又纏上您。”


    任十一心中知道外頭必然沒人,那幫人現在哪裏顧得上他?但麵上不顯,道一聲謝:“勞煩,我在家等著,您讓護衛隊的孩子來說一聲就好。”


    鄰居忙忙碌碌出工去了,不一會兒就有小孩敲門跑進來:“任師父,賴霸王的人沒來,但是有個大消息!”


    任十一配合:“什麽大消息?”


    “賴霸王死了!他們顧不上我們啦,現在全城戒嚴,街上好多捕快士兵,到處找凶手呢!”


    小孩問:“任師父,你還能回去嗎?”


    任十一摸摸他的頭,心裏想起臨行前周逸芳說給他留了飯,心中倒是真的急切思歸:“能,你去玩吧,這邊院子要鎖起來了。”


    “好的,那我走啦!任師父,後會有期!”


    小孩似模似樣地同他告別。


    任十一笑了一下,回了一個毫不含糊的江湖禮:“後會有期。”


    小孩樂了,蹦蹦跳跳跑了。


    院子重新安靜下來,任十一出門鎖了院子,踩上牆頭去外邊走了一圈,果然看到孩子所說的巡城士兵,於是又回到了巷子口,躺上了棗子樹。


    周逸芳在村子裏等了三天,等得嘴角上火輕易張不開嘴,從一開始鎮定自若相信他不會有事,到第三天忐忑擔憂甚至想進城打聽一番。


    周父周母問任十一去哪了,怎麽去了再沒回來,會不會出什麽事。


    周逸芳隻好說他臨行前交代過,此次歸期不定,不用太過擔心。


    周父周母是被安撫住了,她自己嘴角開裂上火卻真實反映了幾日來的心情。


    第四天下午,周逸芳握著鋤頭開墾院子裏荒廢的菜地,歇息的時候目光下意識往路口看去,不知第幾次看過去時,那小路上遙遙走來一個人影。


    周逸芳停下動作站直身子盯著人影看,隨著他越走越近,那身形姿態越來越熟悉!


    “任十一!”她放下鋤頭開了院門跑出去。


    任十一聽到熟悉又陌生的急切呼喚,抬頭看來,看到真是周逸芳,頓時加快了腳步,到最後幾乎是運功飛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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