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人全都變了臉色:“怎能如此胡說!”


    周逸芳挺直了腰板:“沒教好兒子,是我的錯,也是夫君的錯,今日既然萬老夫人非要打我們板子,那我和夫君一人板子,我們替孩子挨打。我們生的孩子,我們自己教,他成人之前,犯的錯,我們來承擔!”


    朱其成動容,走到周逸芳身邊:“爹娘,夫人說得對,我們做父母的應當承擔責任。”


    場麵頓時僵住。


    萬婆子眼睛在他們夫妻身上轉了一圈,坐在那不說話。


    朱家二老怎麽可能打兒子兒媳?尤其是打兒媳,說出去怎麽做人?是兒媳品德敗壞,還是他們婆家做人苛刻?若是隻打兒子……打兒子也舍不得啊。


    僵持的場麵讓氣氛僵至冰點。周逸芳這次並沒有善解人意地為公婆解圍,堅定地站在那,毫不低頭。


    朱其成心軟,又覺得爹娘這樣為難自己心中有愧,忍不住向著萬婆子行禮道歉:“萬老夫人,您看,如何才能讓您出氣,我們夫妻都可以盡量賠罪。”


    到最後,朱家又多賠了一筆錢,才把萬婆子送走了。


    等到難搞的萬婆子走了,大廳的氣氛越發僵硬冰冷,所有人心情都很不愉快,但又不知道該怪誰。


    回到自己的小院,大郎已經醒了,正在院子裏玩耍,朱其成看到他,到底忍不下心中芥蒂,撇開眼走了,走之前對周逸芳說:“明日我們去姐姐家賠罪。”


    周逸芳嗯了一聲,朝著兒子走去。


    第425章 大善人7


    周逸芳走到兒子身邊,發現他難得安靜地蹲在地上,垂著腦袋看著什麽,一動不動。


    她蹲下身,湊過去看,發現是成群結隊的螞蟻在搬運食物。


    不知誰丟了一塊小碎點心在地上,引來了螞蟻,它們非常有序地排成一條直線,來來回回搬運點心,幾隻螞蟻搬運一小塊,還有一大群圍著點心似乎在分解,更有從螞蟻窩出來的,正順著這條黑色直線逆向朝著點心而去。


    有序、快速,讓人驚歎。


    大郎是個急躁的孩子,也充滿了破壞欲,周逸芳以為他會出手打破這條“螞蟻直線”,卻沒想到他一直安靜蹲在那裏,雙手放在膝蓋上,認認真真地看著單調重複的螞蟻搬運,並沒有厭煩。


    周逸芳想看看他能耐住性子多久,沒有叫他,陪著他蹲著一起看。


    這麽過去大概幾分鍾,大郎動了,他站起身,拉住周逸芳的袖子,拉著她順著螞蟻搬運的方向走了兩步,走到了螞蟻窩的盡頭。


    “娘。”他指著螞蟻窩看向周逸芳。


    養孩子久了就會知道他一個“娘”字,其中表達的到底是開心、疑惑、生氣、撒嬌……這次的“娘”,周逸芳一聽就知道他在詢問,翻譯過來就是“這是什麽?”


    周逸芳給他解釋:“這是螞蟻的家,裏頭有個很大的窩,還有一個專門生小螞蟻的蟻後。”


    大郎年紀小,這類科普他大多是聽不懂的,但是也會聽懂一點點,也就是似懂非懂。


    但是他會一副我聽懂了的樣子,點點腦袋,繼續扒著膝蓋伸著頭往洞裏看。


    周逸芳拿了一根樹枝,輕手輕腳地扒拉那個螞蟻洞,洞穴很深,挖下去不容易,輕輕一推可能就整個坍塌堵住洞口了。周逸芳用上了累世經驗知識儲備,小心控製著力道,在不影響螞蟻進出的前提下,勉強挖了一小半,挖不下去了,若再碰一下,洞口可能全都堵住,大郎想看的螞蟻搬運也會消失,變成“亂鍋螞蟻”。


    這期間,周逸芳屏氣凝神,大郎竟然也出奇地安靜,一動不動地看著娘親的動作,隨著曲折的洞口被扒開,他的小嘴漸漸張大,一臉單純好奇寶寶的模樣,分外可愛。


    周逸芳停下挖洞,他不樂意。


    周逸芳給他解釋:“不能挖了,再挖下去,螞蟻的房子就要塌了,大郎看不到螞蟻了。”


    大郎自然是不聽的,拿起她那個小樹枝,學著她的樣子往洞口戳。


    他一個小孩,哪裏能像周逸芳那樣精細控製力道,一戳就把洞口徹底堵住了,再一拔,泥土下陷,螞蟻洞徹底不見。


    正排著長隊搬運的螞蟻開始從洞口發生混亂,有的順著小縫隙鑽進了土裏,有的團團轉,仿佛失去了方向,很快,整齊有序的螞蟻直線徹底被打亂。


    大郎急了,不停戳洞口的位置,但是越戳,泥土越鬆,越找不到原來的那個入口。


    “娘!”他急急地喊。


    喊完,丟掉樹枝就上手扒拉泥土。


    周逸芳阻攔不及隻好任他去了,正好讓他感受一下著急的後果。等到估摸著再挖手要受傷了,這才出手拉住:“螞蟻窩不能這麽挖,大郎要耐心一點。”


    “挖,挖……”他撿起樹枝遞給周逸芳。


    周逸芳沒接:“今天不能挖了,螞蟻害怕了,明天,明天娘再帶大郎來找螞蟻玩。”


    大郎皺眉抿唇,不高興。


    周逸芳:“哪有事事順著你的,螞蟻是活的,不是死的,你可不能就這麽鬧脾氣,這是不對的。”


    大郎扔掉樹枝,嘟著嘴看著亂成一團的螞蟻,賭氣不說話。


    周逸芳直接抱起他:“挖了一手泥,今天還摔了一跤,走,娘今天給大郎洗澡,好不好?”


    大郎沒有掙紮,任她把自己抱走了。


    周逸芳在他身後微笑,這說明他是聽進自己的教訓了,要是不認同,這娃早就掙紮著反抗了。


    平時周逸芳很少給兒子洗澡,一般都是奶娘動手,她有空就過來看看,今天她親自給大郎洗澡,失去了螞蟻窩的大郎很快又開心起來。


    周逸芳要給他脫衣服,他滿屋子跑,咯咯咯笑著,等著娘親過去捉他,把洗澡當成了娘倆的小遊戲。


    周逸芳也陪著他鬧,追一會兒,一把抓住人,快速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塞進熱水裏。


    大郎又開始玩水,拍著水花快活地笑,要是水花濺了周逸芳一臉,那就笑得更開心了。


    藕節一樣的小手小腿,肉乎乎的,笑得露出小米牙,又可愛又讓人撓,周逸芳手下輕柔地給他擦洗,嘴裏惡狠狠警告:“再鬧直接打你屁股!”


    這皮實的孩子哪裏在乎,依舊歡騰不已。


    周逸芳一把抓住她的小肉手,瞪眼:“再鬧真的打了哦!”


    話剛落,這娃笑得更開心了,半點不受威脅。


    周逸芳想假打幾下警告,視線一落,突然發現他那白嫩嫩的手臂上有兩道紅色印子。


    她拉過他的右手仔細看,的確是疑似淤青的印子,現在還發紅,但中心泛青,周邊微黃,明日起床再看,估計就是紫了。她又拉過他的左手,差不多位置,也有一個。


    一邊磕到可以理解,這娃皮實,經常磕著碰著,但是怎麽會剛好左右對稱,各有一個淤青?


    什麽地方摔倒磕到,能兩隻手都被磕成這樣?


    周逸芳問大郎自己:“大郎,這裏痛嗎?”輕輕按了按淤青。


    大郎臉上還是那個淡定模樣,隻是點點頭,趁機抽出手繼續拍水,嘴裏說:“痛。”


    周逸芳無語,拉住他作亂的手,嚴肅了表情,問:“痛怎麽不說?”


    大郎表情呆住了,似乎不明白為什麽她變得這麽凶,疑惑地看著她。


    周逸芳知道他還不會回答,又改了問題:“這是怎麽弄的?誰打你了?還是撞到哪裏了?”


    大郎看了看自己手臂,呆呆搖頭。


    周逸芳深吸一口氣,問他:“寧兒姐姐……打你了嗎?”


    這回,大郎立刻點頭了。


    周逸芳低聲問:“怎麽打你的,大郎給娘說說?會說嗎?”


    大郎看看她,隻說:“壞,打,姐姐壞。”


    周逸芳按照自己的猜測,雙手捏住兒子的兩隻手臂,輕輕擰:“是這麽打你的嗎?掐了你?”


    大郎點頭了:“打我,痛,打。”


    說到打了寧兒,他立刻高興了,咯咯笑起來,用力拍水花,嘴裏說:“打!打打!”


    周逸芳任他拍著水花,看著他開心的樣子,喉頭仿佛被堵住。


    連她,在這之前都以為,是活潑急躁,性子又有些霸道的兒子先動手打了寧兒,誰能想到,是那個看似乖巧又受了大委屈的寧兒,先把大郎掐成了這樣?


    洗完澡,周逸芳抱著兒子直接去找了朱其成,拉開他的袖子給朱其成看:“大郎說是寧兒掐的。”


    朱其成仔細看了看兒子的手臂,眉頭深深皺起:“他當時怎麽沒說。”


    周逸芳看著他:“我們的兒子才三歲,說話還是半句半句,甚至一個字一個字蹦,他甚至都沒有喊過手臂疼,怎麽說?”


    朱其成低頭看著睜著大眼睛望著他的兒子,無言了。


    好久以後,他說:“現在再提又有何用,寧兒受了驚嚇病了,我們難道抱著大郎去萬家,說寧兒也欺負了大郎嗎?誰信呢?”


    周逸芳:“可大郎的確被她欺負了,而現在所有人因為這件事越發認為大郎天性不善。”


    朱其成摸了摸兒子的手臂,問她:“你確定是寧兒先掐了大郎,而不是大郎抓寧兒的臉,導致寧兒反抗?”


    周逸芳:“……”


    朱其成:“寧兒畢竟是姐姐家的孩子,她受到了驚嚇是事實,我們於情於理都應該去探望。就算是寧兒先動手,大郎畢竟安然無事,我們也該上門道歉的,大郎下手的確太重了。”


    周逸芳抱著兒子,盯著他:“那若是大郎真的隻是被掐了反擊呢?他就這麽被冤枉了嗎?白白被罵,被說將來要上斷頭台?”


    朱其成心中亂成一團,隻覺得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樣麻煩的事情,深深歎了一口氣,對妻子說:“不過孩子之間的打鬧,何必如此小題大做非要論個對錯,寬以待人,嚴以律己,我們教養兒子,嚴苛一點總是沒問題。”


    這話沒有問題,可是周逸芳聽在耳中就是那麽不舒服,她抱著兒子起身,在地上走了幾個來回,還是壓不下心中怒氣:“你大人大量,自己兒子受了欺負也不在乎。”


    朱其成:“我何時說不在乎?我也心疼,可萬家已經鬧成這樣,我們真要為了這麽一件小事,和姐姐老死不相往來?”


    周逸芳謔地轉身瞪著他:“是我要鬧嗎?是我要打兒子板子嗎?是誰不看親戚情分呢?”


    朱其成:“萬家老夫人就是這麽個性子,但是她的確對姐姐對寧兒姐弟非常好,隻要姐姐在婆家過得好,我們和萬老夫人不過過年過節見一見而已,何必管她。相反,現在我們和他們鬧得不愉快,以後姐姐夾在中間怎麽做人?”


    周逸芳:“誰說一定要鬧不愉快,我們查清楚真相,讓孩子自己說,到底怎麽回事,不行嗎?”


    朱其成見她依舊不肯放棄追究,隻好說:“萬老夫人來鬧,姐姐肯定很尷尬,現在我們還上門要求徹查,若是真的查出寧兒有錯,姐姐以後還怎麽回娘家?大家親戚之間,都是互相遷就,彼此給個台階下。大郎這事,你在意他被人誤解,我懂,我會和爹娘說的,讓他們不要對大郎心存芥蒂與偏見。”


    周逸芳心中失望:“我不是非要衙門斷案判個是非,但是朱其成,你捫心自問,你的選擇,是不是始終在委屈大郎?委屈我們娘倆?你是好弟弟,你是好親家,你唯獨不是一個好父親!”


    說著,她抱著兒子直接走了出去。


    大郎一直呆在娘親懷裏,看著父母爭論,表情懵然,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等到娘親終於抱著他出去了,剛踏出門,他就開心起來,手指向花園,身子前傾要過去。


    周逸芳心情不好,但還是抱著他,順著他要去的方向走去了。


    第426章 大善人8


    到了花園,大郎立刻掙紮著往下蹭,想要下地自己去玩。


    周逸芳歎了一口氣,放下他,看著他快速跑去花叢中,忍不住念叨:“難道真的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嗎?”被打了不哭不喊,什麽氣惱轉頭就忘,心大,愛玩,說話開口卻越來越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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