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先有失落地搖搖頭:“沒有,以前很多村裏的鄰居都似乎過世了,我都不認得現在這些人了。”


    薑詡想了想:“回頭我找個理由,去那邊走走看看,問問那邊的老人記不記得您家裏人。”


    至於張艦,薑詡背著張艦偷偷讓眾鬼去打聽他父母現在的情況。今天從閨蜜那邊她已經得知了張艦家大概的住址,應該很容易得到消息。


    身邊鬼的事情暫時安排完畢,薑詡開始找家教工作,然後順便去看了看薑家現在的情況。


    薑家夫妻的公司經營得越來越艱難,根據鬼們探聽來的消息,夫妻二人每天都愁眉苦臉,心情不佳,曾經的模範夫妻現在動不動吵架,妹妹薑也變得安靜了,被父母之間的爭吵嚇得性格有些變化。


    這樣的夫妻關係像極了當年薑詡生病的時候,那時候夫妻二人覺得是薑詡給他們帶來了厄運,讓他們的幸福生活不再,而如今,當困難來襲,他們又陷入了一模一樣的情境,十幾年過去了,其實這對夫妻根本沒有長進。


    薑詡誌願報考曆史係又上了新聞,她高考作文一篇文言文寫得行雲流水,學特長選的都是書法國畫這種,大家倒是不怎麽意外她的選擇,紛紛祝福她能在自己愛好的專業上有所成就。


    薑詡選擇專業根據的是自己的喜好和原主的性格,她學過物理研究過武器,當過醫生,中西都會,研究曆史倒是不怎麽做;而原主的性格內斂沉靜,不愛和人打交道,卻有見鬼的天賦,也許能在這上麵一展所長。


    當然,學曆史也是趙先有的出現給她的啟發。


    當時光流逝,曾經的浩蕩掩埋在塵埃之下,活在當下的人們很難想起幾十年前發生的事情,無法想象當時的人們為何做下這樣的選擇、如何創造的奇跡。更遑論幾百年、幾千年前的事情,更無法理解與相信。


    學曆史,還原曆史,這浩浩蕩蕩五千年的華美,需要有一群人重新展現。


    七月下半月,薑詡和小芮她們出發前往敦煌,跟著一起坐上飛機的還有幾個看不見的“尾巴”。


    趙先有最激動,趴在窗口看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建築,看著窗邊的雲彩,幾乎說不出話來,魂歸故裏,看見翻天覆地的國家,這種驕傲與自豪、激動與欣喜、羨慕與遺憾難以用語言表述。


    張艦是第二激動的,在過道上跑來跑去,像剛被放出籠一樣。


    薑詡把他們這些鬼當成第二世界,全程和朋友交流說笑,毫無壓力。


    七月的西北沒有南邊那麽熱,三個姑娘撒歡玩,整個甘肅都被她們跑遍了,出來旅遊的鬼也一個個精神奕奕,開心得不行。


    薑詡經常在玩的時候不經意間看見趙先有動容的神色,心中暗自決定,以後每年至少要出來一次,帶著趙先有看遍這片他為之付出生命的土地。


    八月回家,留在家裏的鬼打聽到了張艦父母的消息,這對父母已經走出了兒子自殺的悲痛,不久前剛誕下二胎,是個女兒,寵之如寶。


    現實的世界便是如此,人死如燈滅,活著的人再悲痛也會繼續往前看往前走。薑詡徹底放下了這件事,不打算和張艦說起。


    雖然不知道張艦的牽掛是什麽,但他現在很開心,這就足夠了,於張艦來說,開心自在最難能可貴吧。


    八月,薑詡整個月都投入在她的“狀元家教班”,努力掙錢攢錢,終於將她第一學期的學費攢夠了。


    周末時間,她以“研究曆史課題”的理由走訪了趙先有家的拆遷安置小區,與那邊七十歲以上的老人聊了不少,在開學前打聽到了趙家的一些消息。


    與此同時,假道士案件開庭審理,再次引發全網關注。


    第28章 相信科學28


    七八十歲的老人都喜歡講古,薑詡以研究為理由找這樣的老人聊天,效果很不錯,得知了許多零零散散的有關趙家的事。


    當年趙先有離家一去不回,趙家都知道孩子必然是犧牲了,後來,當地政府還送來了關於烈士的一些證件,按國家規定給了趙家一些政策照顧。


    趙家除了趙先有還有一女一兒,當年趙先有走的時候,姐姐已經嫁人生子,姐夫家同樣經濟一般,剩下一個弟弟才十來歲,家裏經濟條件很差,又沒了成年的大哥,一度生活艱難。有一年,趙父出門做活,出了意外,更讓這個家雪上加霜。


    等到趙先有被確認了烈士,又有了一些烈士家屬的補貼,這家人才漸漸緩了一口氣,再後來,老家拆遷後,趙先有的姐姐弟弟都分到了房子,成了拆遷戶,倒是一下子翻了身,日子過得非常不錯了。


    趙先有的母親幾年前就去世了,他的弟弟也成了家,用拆遷款買了商品房,不住在老小區了。


    當年趙先有還有個剛說好親事見過麵的對象,算是未婚妻,趙先有出事後,這個未婚妻重新處了別的對象,如今也已經兒孫繞膝。


    她倒是住得挺近,就在不遠處的另一個安置房小區,趙先有去看望了她,回來時神色很欣慰,想來當年的女孩現在過得挺不錯吧。


    歸來父母已不在人世,趙先有失落了很久,直到薑詡告訴他:“十一我們就在北京了,我們去看升旗儀式。”


    趙先有一下子又有了新的期盼,開始日日盼著十月一號的到來。


    出發去學校前,薑詡作為受害人和證人,到了假道士案的審判現場。


    章懋來接薑詡,一路安慰她不用緊張也不要害怕,“他不會也不能對你做什麽了,到了庭上心情放輕鬆。”


    薑詡問:“他會被判死刑吧。”


    章懋:“在你之前,證據確鑿的受害人有三個,整個案件引起了全網轟動,造成的社會影響非常惡劣,死刑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可能就是蝴蝶效應吧。薑詡隻是改變了自己,卻因此把發現變故的道士從深山老林裏引了出來,然後使壞的道士被警方發現蹤跡,一步步走到了法院嫌疑人的席上。


    薑詡在庭上看到道士不甘心的眼神,微微一笑。


    道士恨得眼都紅了。


    於道士來說,薑詡是他網在網裏的獵物,眼看著就要吃到嘴裏了,結果自己成了階下囚,獵物去好端端地在籠子外看著他,這種反差,讓他的心被無盡的不甘噬咬。


    最後審判那天,薑詡走出法院時道士被判死刑的結果已經在網上報道,網友們莫不舉手相慶,氣氛熱鬧歡快。


    薑詡看到大家拿著道士和薑家人作梗,笑得合不攏嘴。沙雕天才的網友們,創造力總是這麽強大。既能精準刺透薑家人的心,又能充分娛樂了大眾。


    “什麽時候開學?要軍訓了吧?”章懋問薑詡。


    薑詡點頭:“下周就要去北京了,這個道士被判了死刑,什麽時候會被執行?”


    章懋:“怎麽?你害怕他溜了啊?”


    薑詡:“就問問唄,我好奇公檢法流程呀。”


    章懋當真了,很認真地給她科普了從調查取證到最後審判執行的一係列流程,雖然又長又複雜,不是薑詡真正想問的,不過她聽著挺感興趣,倒是好好了解了一下,也確定了道長執行死刑的時間和地點,默默記下。


    然後,年紀輕輕就有了老父親心理的章懋又對薑詡進行了一番女孩子孤身在外求學,應該注意的一係列安全事項。


    嘮叨完這些事,他又仿佛想起了什麽,說起另一件事,“回頭你給我寫幾封信。”


    “寫信?給誰?”


    前方紅燈亮起,章懋停下車,點開手機給薑詡看了幾張小孩的照片。


    這幾個小孩都有些黑,衣服也灰撲撲的,笑容卻非常燦爛。


    “給他們,我和他們說我認識一個狀元姐姐,你隨便寫一點什麽,鼓勵鼓勵他們就行。”


    薑詡拿著手機看他:“你是資助了他們?”


    章懋:“也不算,就是有餘力時給他們送點東西,去看看他們,哦,他們都是孤兒,父母不要他們了。”


    薑詡手一頓,低下頭重新將照片看了一遍。


    章院士在薑詡身後歎了一口氣。


    回到家,薑詡問章院士為什麽歎氣。


    章院士搖搖頭:“你以後可以問問懋懋為什麽資助孤兒們。”


    薑詡便明白,章懋身上也曾有過什麽故事。


    所以,對她處處關心、細心照顧,也是這個原因嗎?


    不知為什麽,薑詡心裏有一些失落。回想最初時,她是明白章懋的幫助必然出於善心。但是一路相處下來,現在再發現果然如此而且不止如此――他溫柔對待的人不止她一個,薑詡心裏就不太是滋味了,好像自以為獨占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一樣的失落。


    但這一份失落是沒道理的,難道她要生氣章懋資助孤兒們?


    所以薑詡壓在了心底並沒有表現出來,她收拾好行李,準備去北京了。


    離開前一天,非常湊巧,薑家夫妻緊趕慢趕找了過來。


    一開口就是要送薑詡出國留學。


    他們對那假道士大罵特罵,言辭懇切地表示自己是被道士下了降頭騙慘了:“三歲之前,我和你媽媽帶著你到處看醫生,但是都沒有用,是那道士說,把你養在外頭你就會變好。”


    見薑詡無動於衷甚至麵露冷笑,夫妻二人慈悲臉裝不下去,開始說起人之常情:“如果你小時候看心理醫生就能立刻康複,我們怎麽會選擇聽信道士的話?我們那時候比你現在大了幾歲而已,看著一個孩子天天對著空氣說話,產生害怕的心理不是人之常情嗎?薑詡,爸媽也曾滿懷期待你的出生,可是後來發生的一切是我們普通小夫妻根本承受不起的啊!”


    “如果我們不要你,怎麽會一直供養你?薑家如今看著事業有成,其中艱辛隻有爸媽自己知道。我們也盼著你病好,盼了十幾年,沒想到終於,你開竅了,卻第一時間恨上了我們。為什麽?保姆對你好,還不是因為爸媽出錢讓她對你好嗎?你心裏眼裏都是為工資照顧你的保姆,卻恨出錢出力的親生父母?”


    芳姨漲紅了臉,坐在最邊上的沙發上,明明是她的家,卻讓她恨不得隱形躲開。她是個老實人,被這麽一說,心裏就有種搶走了別人家孩子的愧疚感。


    薑詡終於有了反應,她點點頭,臉上沒什麽怨憤:“的確,看到一個不正常的孩子,你們害怕逃離是人之常情;那麽,我如此理解你們的情況下,你們也理解我吧?一個孩子被父母單獨‘養’在城市的另一邊十幾年不聞不問,孩子對父母沒有任何感情也是人之常情。對吧?”


    薑家夫妻二人臉漲得通紅。


    “咱們這樣的親子關係,隻剩下未來我盡贍養義務的關係,這已經是很和諧的結局了不是嗎?我不爭家產,不棄養老人,你們給我的關懷未來我都會如數回報,你們能理解的哦?”


    薑父氣得胸膛起伏。


    薑詡繼續說:“不要說我過去十幾年從來沒有變好,是我一直在努力,但是你們從來看不到。這麽大個省,天才不隻有我一個,我真的可以用一年的時間從零基礎到高考狀元嗎?我是有基礎的,過去十年,我縱然在病中渾渾噩噩,但從沒放棄努力,一直盡最大可能學習,你們以為我成績差,卻不知道這份‘很差’的成績我如何得來不易,也無法從中看出我智商的特殊,更不相信我能從這個起點騰飛到狀元。一個‘通鬼神’的假道士,一個‘通鬼神’的親女兒,你們不怕假道士卻怕親女兒,你們是真的沒有大富大貴的命。”


    薑父不知想到了什麽,緩緩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薑詡,臉色一點一點白了下去。


    他那麽迷信,聽到薑詡的話第一反應就是道士被抓不是因為假法術騙人,而是技不如人被人搞進去了,這個人便是薑詡。


    有了這個忌憚,薑家夫妻不敢再得罪薑詡,灰溜溜地走了。


    薑詡出發北京時,聽到鬼傳來消息,說夫妻二人正忙著找更厲害的道士和尚。


    薑詡嗤笑,這對夫妻年紀不大,迷信昏聵得沒救了。


    她說的話根本不是這個意思,當然,也不否認她有引導他們作繭自縛的心思。


    如果她是薑家夫妻,麵對女兒的怪異,會細心了解其中的規律,探究女兒“看到”的到底是什麽,對方是什麽情況,有什麽弱點。孩子對家長完全不設防,隻要耐心就能搞清楚一切,到那時,隻要慢慢教導女兒控製這些鬼魂,她們父母在一旁協助,這個“厄運”可能還會成為隱形的助力。


    越是特殊的事物,身上的利弊越大。薑家夫妻承受不住大弊也就是沒有獲得大利的命。


    而且因為他們行事自私狠辣,還會遭受反噬。


    假道士案件出了結果,薑家再次出現在大眾視野裏,於是薑家又遭遇了一波抵製舉報,這也是夫妻二人來找薑詡的原因,想要和薑詡化解恩怨展現一家親情給網友看,讓輿論停下為薑詡抱不平攻擊薑家的行為。


    薑詡是傻的嗎?人家為了她衝鋒陷陣,她自己跑過去和對立方親親熱熱,讓網友們覺得自己多管閑事兩頭不是人?


    薑詡伴著網上的熱鬧走進了大學校園。


    曆史專業不是熱門專業,比起金融經管學院裏狀元雲集,這裏的情況還算平和,沒那麽刺激。但是薑詡一出現,還是吸引了大家的一波目光。


    手機打開的熱搜正放著薑詡的采訪片段呢,真人就背著一個小書包走進了教室。


    不過好在這邊大學的學習氛圍非常濃厚,大家興趣愛好廣泛,對八卦的熱衷度沒有以前高中同學那麽高,薑詡坐下幾分鍾後,一切恢複了正常。


    開學第一件事是軍訓。


    薑詡自帶作弊器,別人站軍姿什麽都不能幹,薑詡可以聽許盛給她背棋譜,張艦和她聊八卦,教官不注意的時候她可以偷偷懶,教官一轉身,張艦就能立刻高聲提醒她,保證薑詡百分百不被抓到。


    最秒的是緊急集合,最耿直的章院士聽到了緊急集合的時間,回來後狀似隨意地和薑詡說:“今晚別脫衣服睡,晚上要集合。”


    薑詡意外地眨眨眼,從結果倒推,有理有據地和室友們分析了一番今天緊急集合的可能性,然後讓張艦放哨,一旦教官們在下麵出現集合,立刻上來叫人。


    等到哨聲一響,薑詡整個寢室第一時間打開門衝了出去。


    第一時間到場集合的室友四人對視一眼嘿嘿直笑,建立了鐵友誼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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