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過程甚至沒有超過三十秒鍾。


    而目睹了這一切的江離,心中原本的篤定也漸漸發生了鬆動。


    如果自己剛才看到的那玩意真的是月神碎片的話,狼人們真的可以如此輕而易舉地將它消滅嗎?


    自從來到了魯納拉斯,江離已經見識過太多地球沒有的特殊生物。


    也許那並不是什麽月神碎片,不過是這片大陸上與月神碎片類似的東西。


    江離忍不住這樣想道。


    那一天江離到底還是沒有搞清楚,霜究竟是從哪裏搞來嘴巴裏的那一截東西的——三隻狼打得太厲害,原本的遊樂時間變成了訓斥時間。


    江離再次沉浸在苦惱而又甜蜜的養狗生活之中。


    等他再一次想起,這一日狼人們是如何輕而易舉消滅月神碎片的畫麵,則是在幾天後。


    按照神殿的規章製度,在月神力量最為澎湃充盈的滿月時分,月神殿反而會進入自我封鎖的狀態。


    原因很簡單,來自於月神的囈語還有不可捉摸的力量,會在滿月開始難以抑製地在神殿周圍湧動,而即便是神殿中最為資深的神職人員,也可能因為月亮的感召,而被月神汙染異化成某些難以名狀的怪誕生物。


    “叮叮——”


    “叮——”


    ……


    然而,本應休息的江離在滿月的當天卻被一陣急躁的鈴音吵醒。


    “……親愛的江離兄弟”。


    緊接著,克萊恩臉色蒼白地衝進了他的房間。


    “克萊恩,你怎麽——”江離有些迷茫地看著自己的前輩,正準備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卻發現克萊恩狀態似乎有點不太對。


    年長即是看上去十分魂不守舍,豆大的汗珠涔涔綴在他的額頭,而他的眼眶更是一片潮紅濕潤。


    “月鈴響了,夥伴,我們得去一趟月神殿。”


    克萊恩聲音哽咽地說道。


    “等等,我沒弄懂。”


    江離在原地站定。


    “不是說月神太過於危險,讓我們不要靠近神殿嗎?”


    作為這個世界的新來者,江離隱約察覺到了不妙,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克萊恩顫抖地打斷了。


    “鈴聲縹緲,星辰為證,眾歸神殿,天命所召,神恩未顯……”


    克萊恩在自己的胸口劃出了一道圓弧,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月鈴響起的時候,所有祭司都必須聽從命令,去神殿聽從那一位的旨意。這是天命。任何人都無法違背。”


    “可你看上去——”


    江離正待問,就被克萊恩攀住了。


    “好了,不要多問。”


    克萊恩壓低了聲音,急切地低語道。


    “愈是迷茫,便愈是安全,祂不會關心癡愚者,卻相當樂於玩弄智者。我的兄弟,你什麽都不要想,跟我來就是了!”


    如果可以選擇,江離一定會拚了命地遠離那座月神殿。


    那些人難道沒有看到嗎?隨著滿月,那原本端莊肅穆的神殿,時正在如同活物般緩緩晃動,不斷起伏的屋脊,就像是正在呼吸一般。


    而且,那吟唱聲更是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耳邊縈繞不休,而且音調正隨著月相越來越甜膩,同時也越來越惡心。


    但平日裏總是對江離畢恭畢敬,甚至還帶著討好的克萊恩,這時候對上江離,卻顯出一種出人意料的強硬。


    在克萊恩的帶領下,江離不得不半是強迫半是無奈地走進了月神殿。


    他趕到的時候,殿內已經有很多人了。


    不過,跟往常的祈禱不同,殿內人無論是稚嫩青澀的學徒,還是神色扭曲鐵青的資深教徒,表情都是如出一轍的難看。


    同樣的,他們也無法掩蓋自己的痛苦與恐懼。


    今日……畢竟是滿月。


    江離推開大門踏入月神殿,然後便也感受到了那種難以言喻的不適。


    月神殿看上去,與平時似乎無異,但它……它確實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對勁。


    江離無法明確指出問題所在,但他的直覺在告訴他,這裏的情況不太對。


    空氣是如此粘稠,稠到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江離的目光遲鈍地掃過昏暗的殿堂。


    在今天之前,神殿內的白色的牆麵,真的有這麽白嗎?白得宛若死人幹燥的骸骨。


    那繪製在牆上的紅花與月桂,之前真的有這麽鮮豔嗎?


    濃縮到極致的紅與綠,紅色宛若滴滴流淌的鮮血,綠色宛若蛆蟲腹下粘稠的膿液。


    至於覆蓋在殿堂內側無處不在的卷曲紋路,如今更是在不停地晃動,蠕動……


    它們每動一下,空氣中那低沉晦澀的低鳴,就變得更加明顯。


    “吾深沉之愛的仆從……阿離……吾神聖禮堂中的新娘%#¥@#吾無盡祝福之子民……吾萬千子嗣之母親……**%¥#……”


    在這恍惚的狀態中,江離隻覺得耳邊一片濡濕,視線更是無比昏暗,身體似乎不再受自己控製慢慢朝前走去。


    當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殿中眾人的中間。


    他不知不覺已經脫下了鞋襪,光腳邁入下沉式的神殿中心。


    青年腳下是一片濕漉漉的溫熱,神殿中水波蕩漾,積水仿佛淺淺的湖泊。


    而在神座之上的月神,跟平時比起來,更是顯得異常龐大,腫脹,濕潤,它那光滑的表皮脹得沒一絲紋路,似乎在下一秒就要破裂。


    而地上這些液體,正是從它身上流出的。


    砰——砰——砰——


    當江離看向月神的雕塑時,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波動起來。


    可不知道為什麽,江離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恍惚間他覺得自己的腳踝似乎被什麽東西舔了一下,但當他跳起來躲避時,發現水麵清澈透明,什麽都沒有。


    江離非常不適地皺起了眉頭。


    他又是想要逃跑,可冥冥中似乎有個聲音將他定在了原地,而且,相較於他的同伴,他在月神這裏已經是待遇最好的一位。


    就比如說,在一串含糊不清,夢魘般的呢喃聲中,江離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不遠處的一位祭司,身體忽然間劇烈晃動起來。


    “嗬……啊啊啊……新娘……那萬千子嗣之神母……向您致以問候……問候……”


    然後,他就突然倒在地上,以麵朝下,伏在淺水之中再也不曾動彈了。


    江離眼皮一跳,正想上前扶起那名祭司,卻被一隻倏然從身後探出來的的手緊緊拉住。


    那隻手幹燥而冰涼,輕而易舉就桎梏住了江離所有的動作。


    “別動。”一個懶洋洋卻充滿磁性的低沉聲音響起,原來是之前站在他身後的祭司。


    “他隻是回歸了月神的懷抱。”男人平靜地說道。


    江離甚至來不及開口回應那人,就看到倒地的祭司身上的白袍突然塌了下去,如同一張薄皮似的,晃晃悠悠,飄在水麵。


    緊接著,一隻肉色的,有許多細小突起,如同白化的蜈蚣一般的東西,從祭司袍的領口竄了出來。


    它在水麵上搖擺了一番,然後便倏然鑽進了月神殿角落那微微晃動,輕聲細語的陰影中,再也沒露出身影。


    江離親眼目睹了這種可怕的異變,呼吸都停頓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剛才自己上前觸碰了那名祭司會發生什麽。更讓他感到不寒而栗的是,盡管祭司當眾變成了一條扭曲的蟲子,其他人卻依然對眼前的場景完全視而不見,就好像……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也許是因為受到的刺激太深,很快,就連江離自己也感到頭暈目眩,身體更是不由自主開始搖晃。


    他差點摔倒,但之前拉住他的男人再次穩穩地扶住了他。


    “別動。別回頭。”


    男人低聲對江離說。


    “小心一點。發出的動靜越大,就容易被祂注意到。”


    盡管指示含糊,但江離立即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但……”江離剛要說什麽,那名祭司就直接打斷了他:“沒有什麽‘但是’。你隻需要記得——現在是滿月。”


    那該死的,足以讓整個世界陷入無盡癡愚,瘋狂而絕望的滿月。


    提及“滿月”那名好心人似乎苦笑了一下,他就站在江離的身後,身高應該比江離高上不少。因為在他低笑的時候,江離覺得自己的耳畔似乎有了一聲溫柔的吐息輕輕拂過。


    “一般情況下也不會開啟神殿,但沒辦法,像現在這樣的麻煩,隻有滿月的月神殿才能解決。”男人接著說道。


    “什麽意思?到底是什麽麻煩,需要讓祭司們齊聚在如此危險的神殿之中?”江離心中充滿了疑惑。他還想再問,但下一秒啊,他就自行找到了答案。


    又是一陣飄渺悠遠的急促鈴音響起,厚實的神殿大門被人轟然推開。


    隻見一群蒼老且形態各異的月神殿長老們,簇擁著某物急匆匆地走進了月神殿。


    “快點進去!”


    “該死,那家夥快追上來了。”


    “陛下快撐不住了。”


    ……長老們的聲音此起彼伏,充滿了緊張和恐慌。


    平日裏,作為神的代言人,他們是整片大陸上最為高高在上的存在。


    可現在,他們卻宛如難民般連滾帶爬衝入月神殿,然後立刻關上了大門。奇異的是,他們身後明明空無一人,但關門的那一刻,大門上卻傳來了一聲震撼的轟鳴。


    “嗚嗚——就我——”


    緊接著,神殿中響起了一聲疊著一聲的痛苦呼喊:“救我,救救我。”


    這聲音來自於被長老們簇擁的那個身影。


    他的整個身體都被裹在了一件布滿術法密文的蓋布中,唯一露出的隻有他的手臂。那堅實的手臂表明他曾是一個強壯的戰士,但現在,他卻如同孩童般哭嚎不已,手臂也在不停地抖動。


    長老們迅速地將那人推到了月神的雕塑前,然後他們對視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他們小心翼翼地將蓋布從那人身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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