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無數繁雜無用的想法湧入了陸星野的腦海,讓他再也無從撿起之前明明已經握在手中的思緒的線頭。


    陸星野猛然掀開了靜置倉的艙門,帶著滿身凝膠,他將手撐在艙壁上深呼吸了好幾下。


    精神力衝擊著他的頭顱,引發了一陣灼燒似的劇烈疼痛。


    而陸星野本能地感覺到,在自己腦海深處,似乎有個影子正在漸漸褪色。


    “少主,登錄程序已完成。您可直接離開飛行器。”


    就在這個時候,管家的聲音讓陸星野回過了神。


    管家的聲音已經被壓到了最低,而且,經過專業培訓的他也已經盡可能地保持自己動作的平穩。然而,對於如今精神力感知異常敏銳的陸星野來說,管家的一切都是如此清晰可見——


    那人的心髒正因為緊張嚇得瘋狂跳動,頻率比平時快了接近百分之三十。


    男人惡臭的汗水,分泌物透過織物的縫隙蔓延開來,在飛行器內循環空氣裏留下了清晰可聞的氣味分子。


    緊張時管家會不自覺握緊拳頭,皮膚與皮膚摩擦的聲音幾乎震耳欲聾……


    ……


    一股嗜血的欲望驟然從陸星野的身體內部升騰而起。有那麽一瞬間,陸星野甚至想要循著內心最強烈的渴求將自己所見到的一切徹底撕成碎片,幸好就在他即將動手的前一刻,脖頸處傳來的電流竄過他的脊髓,迫使他瞬間倒地,痙攣不止。


    一直到幾分鍾後,陸星野才喘著粗氣,麵色如常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會知道他又接受了一次電擊。


    當然,就跟以往一樣,伴隨電擊而來的還有中央主腦的通知。


    個人終端的屏幕上浮現出主腦冰冷機械的告誡——為了全體聯邦成員的安全,陸星野“必須”要以積極的態度,與特定公民江綺,進行精神力治療。


    陸星野關閉了信息窗,然後麵無表情地一把推開了飛行器的大門。


    然後,更為喧鬧,複雜以及強烈到讓人發狂的訊息就像潮水般,轟然湧向陸星野,然後開始強jian起他那敏銳的感官。


    陸星野走下艙門時,一個滿臉諂媚的江家老者便咧開了嘴,一邊僵笑著一邊殷勤地迎了上來。


    “哎呀哎呀,陸少主,久仰大名,剛聽說你又迎來了一次西線大捷,能在這裏接待您我們江家真是深表榮幸,哦,對了,江綺少爺在幾天前的競選中太過勞累如今正抱病在床,所以才未能親自到來迎接,還請您見——”


    老者甚至還來得及把話說完就陸家的私人保鏢粗暴地架了出去——所有陸家的人都知道,在陸星野精神力亢奮的時候,他的五感會變得異常敏銳,敏銳到變成一種駭人聽聞的折磨。


    任何人發出多餘動靜都可能造成陸星野的感知超載,考慮到陸星野如今可怕的精神力數值,這絕對不會是一件好事。


    然而,即便保鏢們當機立斷迅速帶走了噪音汙染源,陸星野還是清楚地聽到那聲音……


    【“定位,給我定位!”】


    【“我要讓他死——我一定要讓他死——”】


    少年麵無表情,眉心卻微微有些蹙緊。


    他可以聽到,就距離他大約四公裏的地方,江綺正在中氣十足地咒罵外加尖叫。


    這並不是什麽意外,在精神力亢奮時期陸星野甚至可以聽到十公裏之外的聲音,真正讓他感到奇怪的是,當他確認聲音來自於那個叫做“江綺”的人後,那莫名其妙充盈在他胸口處的悸動感,就倏然退了下去。


    陸星野隱約感到,自己似乎因為某件事情而感到失望,但他卻不明白,他到底是為什麽,會產生有這種陌生的情緒。


    與此同時,江綺的聲音依然連綿不絕,清晰可聞。


    【“我不管你們要付出什麽代價,去找啊,去找到他的位置。”】


    【“將那隻陰溝裏的老鼠找出來……他竟然敢做這種事情……他竟然敢這樣破壞我的競選!”】


    【“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他消失,馬上消失!”】


    【“如果不是你們之前的失誤,那個該死的克隆體早就應該死了——如果當時你們能穩當點怎麽會把事情弄得如此棘手?”】


    當“克隆體”這三個字落入耳中,原本對江綺的一切失態哀嚎毫不在意的陸星野,卻不由自主地,瞬間停下了腳步。


    他轉頭看向管家。


    “他今天很吵……發生什麽了?”


    陸星野淡淡地問道。


    管家愣了愣,然後便立即意識到陸星野的意識。男人迅速解釋道:“啟稟少主,江家的繼承人江綺,在第三輪競選中卷進了暗網直播的醜聞中,所以他這一屆的議員選舉已經徹底失敗了。但江家為了這次選舉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一旦錯過這次,下一屆競選他的難度會比這一屆更大。”


    陸星野挑了挑眉梢,心中毫無波瀾。


    他對江綺不感興趣,甚至聽到那位所謂的“聯邦瑰寶”徹底崩潰失態的時候,心底還感到了一絲慶幸:畢竟,如果江綺的精神狀態不好,他自然可以向中央主腦提出修改,將自己與江綺親密接觸的日子再往後挪挪。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又聽到管家提到了那名江綺的克隆人。


    “其實我原本打算在少主您接受了安撫之後再向您匯報的。那名克隆體在與江家的一名高階管家私奔後似乎收到了脅迫,一直被迫在暗網進行直播。考慮到江家與陸家如今的結盟,或許我們可以出麵幫忙擺平這個小麻煩。畢竟在暗網的直播裏,那名克隆人與江綺少爺太過於相似。盡管我們已經對外宣布了他克隆人的身份,但是是這種跟調教相關的視頻,確實會強烈吸引民眾的注意力,而視頻主人公的容貌,更是會影響他們對江綺少爺的判斷……”


    這並無意義。


    他壓根無需去處理另外一個小家族裏鬧出來的是是非非。


    更不用提那個所謂的克隆人,他不過是作為替代品被送進陸家充當發泄物的……


    陸星野仿佛可以聽到許多聲音正在他耳畔不斷絮叨。


    然而,陸星野的心髒還是在不受控製地瘋狂跳動。


    “什麽視頻?”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又暗,又啞。


    管家愣了一下,然後才意識到陸星野竟然對江家最近卷進去的醜聞感興趣。男人愕然地睜大眼睛,幾乎都要以為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陸星野已經被精神力弄瘋了,但他管家專業素養還是他迅速調整好狀態。


    他馬上將那些暗網視頻發送到了陸星野的終端上。


    陸星野就直接站在江家的花園中,背脊挺直,微微垂頭,打開了那些視頻。


    那些視頻……是暗網上的直播。


    不過,暗網中其他血腥刺激的直播相比,屏幕中的畫麵顯得相當平淡,與那驚人的觀看數完全不匹配。


    首先映入陸星野眼簾的,便是一個目光呆滯的男人。


    男人之前應當也有過英俊的時候吧,盡管滿臉都是眼淚和口水,但透過那張扭曲的臉,隱約還是窺見他正常時的一絲端正模樣。


    他的身形很高,但現在看上去已經相當佝僂了。他的皮膚上布滿了細小而精確的傷痕,有一些早已結痂,而還有一些卻是新鮮的,此刻正一滴一滴往外滲著血。


    男人隻穿了一件破破爛爛的短褲,就那樣跪在地上,雙手被緊緊地綁在身後。


    ……


    此刻的他,正微微仰頭,用一種恍惚而迷亂的語氣,朝著攝像頭後麵的人低語著什麽。


    “你為什麽不靠近我,你在害怕我?”


    “你過那一點好不好……”


    “求你了,求求你過來。”


    他說話時,表情怪極了。


    又惶恐,又絕望,而又充滿了期望。


    陸星野不自覺皺了皺眉,他不明白這種視頻的意義到底在哪裏……


    然後他就聽見了屏幕裏傳來的那一聲怯懦聲音。


    “我,我沒有,賀霜哥,不要這樣了好不好……你這樣我好害怕……”


    那人聲線明明跟江綺如此相似。


    可在聽到那一聲低語的瞬間,陸星野平靜的心湖中瞬間翻起了前所未有的巨浪.


    他的眼睛不自覺睜大了,目光灼熱到近乎要刺穿手中的個人終端.


    在視頻中,那個麵目可憎令人厭煩的男人也睜著猩紅的眼睛。


    他直勾勾盯著某處,開口時候聲音一直打著顫。


    “不用害怕。”


    他的聲音放得很低,很虛幻。


    那聲音聽起來很奇怪,像是他正早已退化成野獸,如今正拚了命的努力模仿人類說話一般,腔調和起伏都生硬到了極點。


    “我的主人,來吧……我就是天生的賤狗,我就想要這樣,來,來來來,快點快點——”


    說話間,那男人忽然在地上痛苦翻滾起來。


    他發出了淒厲的尖叫,仿佛無形中看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


    “快動手——快動手啊——”


    他嚎叫不休,一邊嘶吼著一邊用力將頭顱撞向地麵。


    “我得被懲罰我是賤狗我不能這樣下去,時間快到了,快到了,嗚嗚嗚嗚,我會受罰的,我錯了,我錯了,饒了我啊啊啊啊——”


    終於在那語無倫次,毫無邏輯的嚎叫中,視頻的另外一個主角踉踉蹌蹌地出現了。


    啊,是他。


    陸星野心裏有個聲音在細細嗚咽。


    他癡迷而貪婪地看著視頻裏那因為站在暗處,看不出神色的青年。


    江綺的克隆人,江離,有著一張跟聯邦瑰寶近乎一樣的臉,可江綺是冷靜,強勢,濃縮了一切聯邦精英氣質的領袖人物。


    江離跟他完全是兩種人。


    青年穿著一件白襯衫,隻用側臉對著鏡頭,從眉骨到下顎,每一寸輪廓的線條都像是神靈屏息凝神,用工筆細細描摹而成的纖細柔潤。


    他是那麽纖弱又無辜,低垂的眼睫簌簌輕顫,讓人忍不住聯想起那嬌貴而奢華,帶著露珠的白玫瑰。


    芬芳,濕潤,甜蜜。


    可是也很脆弱。


    這樣的玫瑰應該被精心嗬護,放置在昂貴的鎏金瓷瓶中任人觀賞嗅聞,而不是淪落到如此簡陋低劣的房間裏……


    然後被一頭無智粗魯的野獸強迫。


    “來,來啊,捅我,快點,嘻嘻嘻垃圾就應該被好好切開,不然會汙染環境的。”


    就算是熟悉賀霜的人恐怕也很難認出那又哭又叫神誌不清的男人,就是昔日冷靜自持,溫文爾雅的高級管家。


    他張口時候涎水直流,麵部肌肉早已不受控製,就連眼球也在不停震顫,甚至會同時對向不同的方位。


    江離顯然已經被這樣的賀霜嚇壞了。


    在男人病態的嚎叫下,他隻能舉著刀,一邊抽噎著一邊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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