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這人,這人要殺了自己。


    阿牛絕望想道。


    而就在這時,院落中忽然響起了一聲帶著顫音的呼喊。


    “風拂柳——”


    那是江離的聲音。


    “你說過的,隻要我跟你走,你就放過這裏的所有人。”


    “你答應過我,你不殺他們。”


    ……


    被喚作風拂柳的男人動作頓住,慢慢地轉過頭去,陰濕邪詭的目光一寸寸地掃過了少年白得近乎透明的臉。


    少頃,那人忽然咧開嘴,桀桀笑了起來。


    “誰說我要殺他了。”


    他說道。


    “我風拂柳向來是說話算話的。”


    一邊說著,“風拂柳”一邊慢條斯理地放下了阿牛,甚至還伸手輕輕拍了拍阿牛肩頭並不存在的灰。


    “聽聞這些時日,你對我家阿離……照顧有加?”


    他輕柔地同阿牛說道。


    阿牛目光一顫,想要回答,嗓子眼卻像是堵了石頭,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我……”


    淳樸的山中青年嚇得直哭。


    “吾乃赤炎教教主風拂柳。”偏那人還是不肯放過他,竟然紆尊降貴親自同他報了名號,說罷,還將一枚沉甸甸的金牌丟到了他的懷中。


    “你既對我家阿離有恩,日後若是有他人尋來,你便告訴那些人,是赤炎教教主風拂柳,將阿離帶走了。”


    “赤……赤炎……”


    “嗯,赤炎教教主,風拂柳。”


    阿牛腦子裏一片漿糊。


    也不知道那人為何要重複那麽多遍身份。


    不過也虧了那男人說了許多遍,阿牛現在紮紮實實的記住了那個人的身份。


    但阿牛卻不知道,此時站在他麵前高高在上的那個男人,在說話時候,其實一直都在有意無意窺探著不遠處那看似被人脅迫的少年的臉色。


    一直等到江離對著他微微頷首,陸九這才一甩袖袍,冷然回到了他身側。


    男人張開臂膀,徑直將江離納入懷中,然後縱身上馬,疾馳而去。


    *


    【進度通報:世界線整合程度上升至 85%】


    片刻之後,大概是阿牛終於反應了過來,連滾帶爬跑去通知村眾,告訴他們有個“赤炎教教主風拂柳”把江離帶走了。


    偏離的劇情總算被拉回了正軌,江離腦子裏響成一片的警告終於解除了。


    江離揉了揉耳垂,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驟然放鬆之下,便是他臉上也顯出了一絲淡淡的疲色。


    “你,你還好麽?”


    結果馬上旁邊就傳來了陸九小心翼翼的詢問。


    若是阿牛能看到此刻的陸九,定然會懷疑自己的眼睛。


    那幾乎要把他嚇得尿褲子的男人,這時確實半點嗜血凶悍之氣都無。恰恰相反,他正小心翼翼地將自己龐大的身軀往車廂角落裏擠,看向江離時,麵色僵硬動作萎靡,顯得很是氣虛。


    江離一抬眼,瞥向了陸九。


    “勉強能行吧。”他淡淡說道,“你少演了一部分戲。”


    原著中,阿牛看到的場麵可不僅僅隻是風拂柳俯身按在“江離”身上。那一長段惡人對嬌弱小白花上下其手各種欺負的戲份,剛才都被陸九全部省掉了。


    陸九身形頓時一僵,半晌才訥訥應道:“我,我太緊張了,一個不小心就忘了。”


    然後又停了片刻,才聽到他悶悶問道:“那我們還要……要補上嗎?”


    作者有話說:


    江離:不用。


    陸九:……


    陸九:……哦。


    (尺a尺)


    第26章


    陸九話音落下,車廂裏安靜了一瞬。


    江離沒說話。


    陸九的心便像是被絲線死死捆住懸在半空,晃蕩不休。


    他疑心自己或許不應當問那麽一句的,畢竟,就連他自己也不能保證,方才開口時,他當真就隻是為了演戲,而不是摻雜了旁的心思進去。


    江離可能早就發現了。


    陸九不自覺攥緊了拳頭,掌心都是汗。


    “不,不是說要順應天道,少了那樣一截戲份,現在便補上好了。”


    江離應當是往他這兒看了一眼吧?說話時候,陸九暈頭暈腦地想著,生平第一次,他有些煩悶於自己多年來習武練出來的敏銳五感。


    明明不曾抬頭看,身體卻自發地對那個人的目光做出了反應。


    所謂心跳如擂,口幹舌燥。


    明知道這時候無論如何都得做出一幅坦蕩純粹的模樣來,可身體卻還是難以遏製的變得躁動不安。更可恥的是,他腦子裏竟然開始一遍又一遍回放起方才江離把玩那枚“鈴歌兒”的畫麵。


    少年靈活的手指,被那銀簽襯得是那麽纖細白皙……


    “不用。”


    忽然,陸九耳邊響起了江離不帶一絲波瀾的回應。


    他猛然一咬舌尖,倏然回過神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桃花村的村民在‘天道’眼中並不是重要角色,少了那一段便少了那一段吧,總歸不是什麽太重要的戲份。”


    江離淡淡應道。


    “……哦。”


    陸九慢了半拍才悶悶地回來一句。看得出來男人正強自鎮定,然而那張臉卻是紅了又白,白了又青,先是鬆了一口氣似的,但很快臉色又轉為了極度懊惱與煩悶,到了最後又變得忐忑心虛………最後,男人看上去像是真的熬不住了,結結巴巴找了個理由便遁出車廂,蹲在外麵去駕車了。


    而江離終於是沒忍住,在陸九離開後,輕聲笑了起來。


    【你這麽逗弄他,真的好嗎?】


    就在這時他腦海裏忽然出現了係統的聲音。


    年輕的電子生命體語氣聽上去竟然有些深沉和擔憂。


    江離神色不變,淡然回應道:【這種無聊的收尾劇情裏,我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嘛。剛好陸九的長相還蠻符合我審美的……】頓了頓,江離眸色微深,【唔,身材也是我喜歡的那一掛。】


    多年當暗衛下來,男人當真稱得上猿臂蜂腰長腿,每塊肌肉都長得緊實精悍,而且就算陸九再怎麽在他麵前顯示出卑微軟弱的模樣,那一身血海中拚殺出來的凶悍血腥氣息卻是短時間內不可能褪去的。


    【……不覺得很養眼嗎?】


    車廂裏的少年摸著下巴,輕笑著歎道。


    係統立刻就掃描到了江離唇邊加深的那一抹笑意,也不知道為什麽,係統條件反射性地開始緊張。


    【小江,那個,你知道的吧?穿書局成立了這麽多年,還沒有哪個執行者跟小世界裏的土著npc談戀愛有好下場。這是絕對的禁忌——】


    結果係統話還沒有說完,江離“噗嗤”一下就笑了,直接打斷了係統尚未來及出口的嘮叨。


    【我當然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啊我又不是新入職的員工,我一個返聘人員就算是再發瘋也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唔?】


    就在這時候,江離卻忽然話語一頓,係統瞬間變得異常緊張。


    【怎,怎麽了?】


    它急急忙忙地問道。


    【沒什麽。】


    江離很快就恢複如常,淡淡敷衍了過去。


    但他並沒有告訴係統,就在他剛才出那句話的一瞬間,他胸口處竟然泛起一股奇異的刺痛。


    那並不是什麽器質性的疼痛,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幾乎是從靈魂深處發散出來的酸疼。


    自認為心已經比殺魚刀還冷的江離,可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還會體驗到這種“心疼的感覺”。捫心自問,江離怎麽想也想不出區區一個陸九會有什麽地方引發這樣的心痛。


    他發誓自己純粹就是看著那家夥乖巧聽話,看上去也頗有點器大活好的意思,這才會對男人多了些縱容。


    但若真要說他動了真情……


    【小江,你現在表情,看上去怪怪的。你真的沒問題嗎?】


    在係統的聲音裏,江離回過了神,他搖了搖頭,一隻手虛虛拂過胸口。


    剛才的刺痛早已消失不見,快到就連江離都要以為,那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唔,果然還是應該早點從穿書局那裏拿回記憶。


    江離暗自思忖。


    其實類似的事情之前偶爾也會發生:之前江離退休時選擇的那個平和宇宙裏,有好幾次,江離會在半夜忽然從混沌迷離的夢境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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