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江離現在確實有點頭疼。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前·花伏鳩·現·江離,瘋得實在有些不是時候。


    因為接下來,剛好有一段非常重要的“原著”劇情。


    而這段劇情,就是整個花伏鳩故事線的大地基,一旦有角色缺席,整個世界線的偏離度就會坐火箭一樣的飆高。


    要不然,以原著劇情裏“江離”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描寫來看,也不至於人一瘋,他這邊麵板就全線飄紅成這副鬼模樣。


    江離捏了捏眉心,直接無視掉麵板上的小世界崩潰倒計時,又把穿書局發過來的那段“原著”仔細看了一遍。


    根據劇情,在經曆完花伏鳩的無數折磨之後,江離就跟所有的虐文小受一樣無比頑強地活著。


    他不僅活著,還殘留著頑固的自我意識,自始至終也不願意徹底淪為花伏鳩的所有物。


    苡橋  氣急敗壞之下,花伏鳩的行為也愈發癲狂失控。


    他利用了魔教流傳下來的傀儡秘法,做出了許多近乎真人一般的傀儡,然後,在聖地裏把已經雙目失明,四肢俱斷的“江離”欺辱得死去活來。


    並且,他還惡意誤導了江離——


    那些肆意虐待主角受的人,是地牢裏無數個最為低賤不過的囚犯。


    多日來的折磨早已讓江離神智昏沉,渾渾噩噩。再加上落在他身上的那些黏膩的折磨是那般鮮明可怖……


    江離,自然是相信了。


    *


    【花伏鳩一步一步走到了江離身側,他用目光貪婪地描摹著少年的身體。


    多日來隻能靠著肉汁薄湯為食,曾經身姿清逸的少年如今已經形銷骨立,連每一塊骨頭的輪廓都裹在皮囊之下清晰可見。


    在黑暗中養了這麽久,江離的皮膚現在就如同上等的玉石一般雪白瑩潤,在如此暗淡的環境下仿佛能微微透出光來。


    此刻,那大片大片的雪白之上,正覆蓋著無比新鮮的紅痕。


    宛若雪映紅梅,陰暗,醜惡……而又旖旎。


    “嘖嘖,阿離,你可真是厲害啊。竟然把那麽多人都伺候得欲死欲仙的。我看他們好像都要死在你身上了,你說他們在花樓裏,可曾遇到過你這樣的j貨?”


    花伏鳩咬著江離的耳朵,吃吃笑著,咕噥道。


    江離在男人的胸口顫抖了起來,花伏鳩可以感覺得到,在自己靠近的時候,少年就連呼吸聲都抑得很輕,然而,這一次江離終究沒能做到這一點,越是想要壓抑,他的胸腔就越是不受控製劇烈的起伏,甚至在他的喉間還溢出了像是壞掉的風箱一般的古怪聲音。


    一行血淚順著少年被縫緊的眼角,蜿蜒流下。


    而後,被花伏鳩輕輕地吻去了。


    真可憐。


    花伏鳩在心中歎息著。


    即便是以他這樣的怪物來看,此時的江離也是可憐的。


    可是,若是不這麽做,阿離又怎麽可能真的聽話呢?


    他的阿離有千般好,唯獨性子倔這點實在讓人苦惱……你看,要不是這麽倔,阿離怎麽會讓自己吃上這麽多苦頭呢?


    而就花伏鳩暗自歎息的這時,鼻端忽然嗅到了一絲甘甜馥鬱的香氣。


    那是……血香。


    天靈血的血香。


    花伏鳩的瞳色倏然一暗,而幾乎就在同時,被他囚禁在懷中的少年,忽然爆發出一聲不成調的嘶啞怒吼。】


    ……


    在花伏鳩的計劃中,遭受如此慘烈的對待後,江離應當徹底心智破碎,從此任由他掌控。


    可他並想到,萬念俱灰的江離在受到如此強烈的羞辱與刺激之後,竟然一不做二不休,以碧澗山莊的秘傳心法,玉石俱焚地燃盡了體內的天靈血。


    在功法運轉的短短間隙,江離衝破了花伏鳩留在他體內的禁製,然後,瘋狂地衝出了囚禁他的牢籠。


    等花伏鳩回過神來追上江離時,江離已經來到了密道入口處的萬丈懸崖之上。


    【聖山之上狂風呼嘯,枯骨狼嚎。


    花伏鳩的瞳孔一點點縮緊,死死釘在了懸崖上那個衣不附體的單薄少年身上。


    那些傀儡行事粗暴,早已將他為江離準備的白衣撕得七零八落,如今那些破碎的衣擺正在風中飄飄搖搖,襯得江離整個人都又輕,又薄。


    就好像一張早已被撕碎的紙,隨時會被卷進風中,從此再也不見。


    一股恐懼的戰栗瞬時劃過花伏鳩的背脊。


    “阿離——”


    他啞著聲音,衝著江離喊道。


    “回來!你看不清,那裏很危險!”


    江離像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慢吞吞地轉過了頭來。


    聖山千年不化的冰雪,襯得他側臉一片森然的慘白。


    然而在臉頰之上,卻是一片怵目驚心的交錯血痕——不知什麽時候,江離竟然撕開了縫在他眼上和唇上的線,此時正睜著空洞漆黑的眼睛,回望著花伏鳩。


    汩汩血淚順著少年的臉頰流淌,然而聚在他的下巴上,滴滴答答,染紅了大半脖頸與胸口。


    奇異的是,此刻的江離神色竟然是平靜的。


    像是早已幹涸的井。


    也像是早已腐朽的木偶。


    “阿離!你,你別亂來——”


    花伏鳩再也難以掩飾臉上慌張,然後提高了聲音又喊了一句。


    他下意識地想往江離的方向走去,可江離一看到他動作,當即便又往後退了一步。


    花伏鳩死死盯著江離腳下鬆動的石塊,身體頓住了。


    “你屠了……我家滿門……”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江離開口道。


    大抵是因為多日未能開口,又或者是之前傷了口唇,江離說話的聲音也有種說不出的怪異空洞。


    “我一直……一直都想要報仇。”江離死死盯著花伏鳩,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我一直在忍。”


    漸漸的,他的聲音流暢了起來。


    “無論你對我做什麽,我都忍了下來,因為我知道……隻有忍下來,潛伏在魔教,我才能送出有用的消息……我才能……讓正道人士真正地剿滅你們這群禽獸……”


    “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可我——”


    聽到這裏,花伏鳩不由挑眉。


    聽到江離一直在裏通外敵,他並不顯得意外。


    然而還未等他說完,江離已經打斷了他。


    “我知道所有的消息都是因為你的默許才讓我送出去的。”江離喃喃低語道,他像是自嘲似地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要笑笑,然而終究是沒能笑出來,隻是讓他唇上的傷口愈發鮮血洶湧,又一次將半張臉都浸得鮮紅。


    “我還知道,我這種空有皮相的無能之人,之所以能在魔教那等人間地獄活下去,依仗的也正是你對我的……偏愛。”


    “你——”


    花伏鳩臉上的肌肉忽然痙攣了一下,讓他表情看上去多了一份猙獰。


    冥冥之中,花伏鳩已然意識到了不妙。


    “等等,阿離,你聽我說,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並不是真的。


    我說的那些話,也都是騙你的。


    “所以,我把我這條命還你好了,花伏鳩,我累了。我把命還給你,從此,你我便兩不相欠了。”


    可江離這時候已經沒有餘力再等花伏鳩把話說完。


    “隻願我與你從今以後,生生世世,再不相會。”


    下一秒,江離張開了雙臂,毫不猶豫地朝著身後深不見底的懸崖倒了下去。


    “不——”


    花伏鳩急掠向前,撲倒了懸崖邊。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江離,想要跟以往無數次那樣,將那個人死死地掌控在自己的手心裏,不讓他有絲毫逃出去的機會。


    可這一次,他終究是晚了一步。


    花伏鳩的指尖唯一能抓住的,隻有江離一角破碎的袖口。


    破損的布料上,依稀還有江離留下來的斑斑血跡。


    而他的阿離就像是一隻終於得到了自由的白鳥,一瞬間,便被聖山的狂風帶走了。】


    *


    【唔,所以花伏鳩這賤人是看到了主角跳崖的場景,在那一刻心神大慟,原本修煉的魔功頓時反噬,導致他神魂受損,從此變得瘋瘋癲癲。】


    聖壇中,已經變成了“花伏鳩”的江離摸了摸下巴,低聲沉吟道。


    【所以你看,其實這家夥瘋掉不是問題,主要是瘋的時間不對。】


    江離繼續冷靜地給係統分析道。


    【我原本是打算讓他走完lj戲就把身份換過來,畢竟這段劇情重點,其實是在江離跳崖這段,花伏鳩留隻要完成悲痛欲絕導致瘋瘋癲癲這個劇情點就可以了。】


    ……雖然現在lj劇情還沒到,重要角色之一就已經精神崩潰完全瘋掉了。


    “唉,哪怕隻是單純的瘋都好啊。”江離揉著太陽穴,自言自語地說道,一邊說,一邊又看了一眼已經完全癡傻的花伏鳩,“大小便失禁的角色是不會被世界線承認的。”


    他歎氣。


    腦海裏,小二卻比江離想得還要安靜。


    江離本來還以為,這個咋咋呼呼的係統還要繼續尖叫呢。


    搞得他都有點不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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