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幾日裏,許安隨著實日日擔心。


    雖有暗衛暗中保護,


    可畢竟山高路遠的,難保路上多生事端。


    京都天氣漸涼,風起了,枯葉漸落。


    深秋蒼涼,難免惹人悲傷,


    許安隨將秋千師父和聾人師父以及原武庫司的譚坤譚大人還有通兒送至城門外,


    心有萬般不舍,卻不想為難師父本意,


    幾個師父們實在幫了自己太多,


    甚至丟了性命。


    許安隨心裏不說,全都化為眼淚,


    左右擁抱著兩位師父,隻求師父們健康喜樂。


    胖墩師父和靈通師父的死,其他兩位師父最終還是知曉了。


    二人提著酒壺去墳前痛飲了三日,


    往事種種,皆隨著人亡而化為過眼雲煙。


    “人沒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哭的,笑的,苦的,甜的,記憶麽,這東西不靠譜,時間久了,再深的感情也會被遺忘的。”


    秋千師父安慰許安隨。


    “丫頭,京都我住不慣,還是山裏更好。”


    秋千師父本是看在許安隨的麵子上到兵部去效力,


    想著竭盡一身的本事,為大勝朝的兵將們多製造一些戰力卓越的新式武器以此來提升軍隊戰力的。


    可兵部尚書霍冉被貶,


    武庫司的譚坤因替霍冉求情亦被貶,


    如今的代理兵部尚書袁一山又是個軟弱不堪重任的,


    明堂那個孤傲自負的家夥看不起江湖能人,


    除了打壓,就是貶損,


    行動上不與支持,


    很多事情甚至多加阻礙,導致停滯不前。


    火炮營的陶將軍連連歎氣。


    這些時日以來,他與聾人師父交誼匪淺,


    雖然平日裏總喜歡鬥嘴吵架,甚至鬥酒,鬥槍,


    但聾人師父在火炮方麵的造詣他是極為認可的,


    也著實跟著聾人師父學到了不少製作黑流火火炮的手藝。


    “放心吧丫頭,


    飛鴻離成功的日子不會太遠。


    到時候師父帶你第一個飛去敵人陣營,


    他們欠我的血債,我們要親手為兩個師父討回來。”


    許安隨癟著嘴點頭。


    她後悔將師父們卷入亂世之中,將他們置於險地。


    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亂世之中何處為淨土,正義不被匡扶,人人皆要做螻蟻一般活著。


    自從靈通師父過世,


    通兒整個人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


    他不再吊兒郎當,


    也再也沒有恣意灑脫的大笑,


    少年一夜間長成了一張成熟多思,憂愁且滿是堅毅的臉,


    那個整日裏有窗不走門,上房必要揭瓦的大男孩,終究隨風散去,與時光流逝一般,一去不返。


    通兒捧著靈通師父的一疊子話本站在風口,


    眼望著城門的方向,心裏說不出的心酸。


    他打小是被靈通師父撿來養在身邊的。


    靈通師父最是貪玩,也粗心,但粗心中又有萬般細致,


    打的時候往死裏打沒個輕重,


    夜裏卻總要跑去通兒房間三兩趟,就怕他踢被子,著涼了,生病了,他又要抱著哄上很久,唱不出哄孩子的小曲兒,卻隻能一遍遍不停的拍著通兒的小屁股,一哄就是一整夜。


    許安隨想讓他出去散散心,


    故意安排他將靈通師父的遺物一並送回萬淨山的竹舍。


    至於譚坤,


    對於朝堂之事他早已心灰意冷。


    不過從小就喜愛奇門遁甲的他,自打結識了秋千,便真真懂得了世外高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含義。


    幸而他為人謙和有禮,


    又極為聰慧好學。


    秋千很喜歡他,


    便破格收他為徒帶他回萬淨山閉門鑽研去了。


    十個千機閣的人都不敵一個秋千,


    這樣驚世駭俗的手藝不該被埋沒,


    秋千其實想得很遠,


    他將一身本事事無巨細的傳授給譚坤,


    若有朝一日他如靈通和胖墩那邊不幸離世,


    至少譚坤學到了他的精髓,


    也算是能給許安隨留下個得力的助手。


    就好比靈通那樣,


    他走了,但卻留了通兒給許安隨。


    秋千覺得甚好,


    便也沒覺得靈通死的有多不值。


    幾人吵吵鬧鬧打打殺殺了一輩子,


    誰說死了是件憾事,


    人早晚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


    他們先下去,


    他們後下去,


    百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下輩子投胎不一定遁入哪個道行裏呢,豬牛羊,雞鴨鵝,自有因果,不緬不傷。


    送別了眾人,


    許安隨和譚清和久久不能平靜。


    譚坤是譚清和的堂兄,


    而立之年了,不娶妻也不相親,一心想著為國做出一番事業。


    可.....


    這樣的人還少麽。


    譚清和不願再想。


    如今朝堂一片汙濁,


    能者,不屈於濁流者,皆被排擠,終不得誌,


    而那幫趨炎附勢,阿諛奉承之輩,


    卻僅憑著三寸不爛之舌,便可立足於高堂之上,赫赫威風。


    譚清和無力的歎了歎氣問道,


    “華安郡主那邊怎麽樣?”


    許安隨微微笑了笑,


    “盯著呢,眼下並無不妥。”


    “燕王那邊呢?”許安隨問。


    譚清和皺了皺眉頭,捏著下巴回道,


    “很奇怪,他自打中秋宴那日起便沒有出過皇宮。


    日日都在宗祠裏抄寫經文,念經祈福的,


    時而去找睿宣帝下下棋什麽的,


    倒也看不出什麽異常。”


    “越是稀鬆平常越是怪異,


    會咬人的狗不叫的,


    你看看老寒王你就知道了。”


    譚清和尷尬的咳了咳,


    即便寒王叛變已是事實,


    可介於寒王和榮王的關係,還是沒人輕易敢稱寒王為狗的。


    可寒王到底為什麽呢?


    這個問題無數的人想知道。


    可如今寒王下落不明,


    無論派出去多少人都沒能搜尋到他們夫婦二人的下落。


    這二十多年裝瘋賣傻,當真是騙得眾人好苦啊。


    \"榮王呢?行至何處了?還算順利?”譚清和又問。


    許安隨心不由得一顫,


    算起來已有月餘了,二人還是第一次分開這麽久。


    許安隨平日裏看起來冰冰冷冷的,


    她隻是鮮於表露於嘴上而已。


    還好蜀地氣候偏溫熱,越往南去反而更暖。


    許安隨每日都摟著楚昱恒的家書入睡,


    她真的很想念她的夫君,


    若是叫楚昱恒知道了她的心意,定會將尾巴翹上天去。


    許安隨剛回府,


    趙陽一見到她,便噗通一聲跪在她的跟前。


    “王妃,屬下該死,屬下毀了冷冷姑娘清白,


    還請王妃準允,將冷冷姑娘下嫁與屬下,


    屬下定會負責到底,屬下會善待冷冷姑娘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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