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慈寧宮的一路上春宜忍不住一直偷偷打量許安隨。


    “她就是兄長想要迎娶之人。”


    心裏多是好奇,她從未見過哪一家的閨閣女子如許安隨這般勇敢火辣,


    即便麵對合歡這樣跋扈跋扈之人也毫無怯色,竟還敢於正麵回擊。


    回頭再看看自己,她對自己的膽小怯懦很是羞愧懊悔。


    未能第一時間挺身出來保護阿姐,春宜羞憤得隻想找個地縫鑽起來,


    在看到身旁昂首挺胸毫無畏色的許安隨,不知怎得,心中倒多了幾分嫉妒之意,


    “我,我隻是一時慌亂了而已,我也是勇敢的,我的阿姐,我自己自會保護。”


    慈寧宮中,太後正襟危坐在高台上。


    溫熙太妃和其他幾個太妃分坐在兩側,在下麵是德高望重的命婦官眷,身後各自跟著自家府上的千金小姐。


    “參見太後。”


    春冉,春宜,以及許安隨上前行跪拜禮。


    太後久久沒有應聲,而是頗具威嚴的垂眸看著殿下,沒做任何指示。


    合歡在一旁輕蔑的哼笑,


    “敢跟我鬥,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在場之人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溫熙太妃滿眼心疼,早知今日乃是鴻門宴,不會好過,可又躲不掉,避不開,隻好咬著牙別過頭去,子女受辱,她這個做母妃的猶如油鍋烹炸一般,隻恨自己人微言輕,鬥不過太後,隻能任人宰割。


    過了許久,太後清了清嗓。


    “你們兩個起來吧,春冉 過來讓哀家瞧瞧。”


    春宜和許安隨退到溫熙太妃身後,


    許安隨站穩,開始快速掃視四周。


    她將目光鎖定在了戶部尚書李充李大人的夫人身上,那王氏正滿目凶光的盯著自己。


    二人四目相視,王氏即刻別過頭去,


    她隻帶了長媳前來赴宴,顧心蘭並沒有來。


    許安隨帶著凝固般的假笑又四處看了看,心中略有定數。


    通兒查過,去年母親祭禮上李府送來的白玉送子觀音乃是這個王氏著人從市井小販那裏隨意淘來。


    此事許安隨一直銘記在心,隻是還未得空發作。


    如今她回來了,勢必要清算此賬,無論是何緣故,這樣歹毒的作為永遠不可能被原諒。


    春冉正步上前的同時,安寧郡主蕭東瑤赫然到訪。


    許安隨微微頷首,蕭東瑤心領神會,蕭家女身份地位斐然,拜過太後之後,蕭東瑤在合歡身旁落座,


    合歡得意的瞥了一眼許安隨,


    她深知蕭東瑤傾慕榮王已久,便故意和蕭東瑤親近,


    “姐姐在軍中與我皇兄並肩作戰多年,自是關係斐然。


    世人皆傳佳話,認為你二人乃天作之合,


    上陣助夫殺敵,下陣夫婦琴瑟和鳴,


    姐姐這樣好的女子當然隻能有榮王那樣的蓋世英雄來相配,


    自己的姻緣姐姐可要牢牢把握住了,休要讓那些山雞野狐狸的鑽了空子,把這麽好的夫君搶了去。”


    蕭東瑤微微笑了笑,端起茶盞自飲了一杯。


    合歡什麽小心思她又怎會不知。


    她暗自嘲笑,合歡當真鼠目寸光,無知的以為全天下女子都與她那般刻薄善妒。


    這世上不是所有女人都要圍著爭搶男人鬥得你死我活。


    合歡終究是瞧不起女子,看輕女子,更看輕了自己,


    唯恐讓她失望了,因為蕭東瑤早就將榮王放下了,


    與其糾纏不放,不如成全,天高海闊的,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春冉緩緩走上台階,


    接過嬤嬤手中的茶跪地雙手奉上舉在半空中。


    ‘’母後請喝茶。”


    太後接過茶盞,抿了抿茶蓋,


    茶盞剛端至唇旁,太後突然停頓下來,


    下一秒茶盞被重重的摔在春冉身旁,碎片散落一地,劃破了春冉的手背,


    鮮血流出,染紅了春冉的衣擺,


    春冉跪在原地一動未動,場下眾人各懷心思的在太後和溫熙太妃身上流轉。


    許安隨暗中拍了拍溫熙太妃的肩膀。


    她是春冉的精神支柱,她不能垮掉,更不能怯懦。


    溫熙太妃將心疼的眼淚倒流進心底,挺直了腰板,她曾經懦弱過,春冉受盡了屈辱差點死在敵國。


    如今孩兒回來了,她要做她的後盾,至少不再成為春冉的軟肋。


    “太後為何如此動怒,可是春冉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


    溫熙太妃素來少言,如今公然嗆聲太後,倒是引得場下之人刮目相看了一回。


    太後擦了擦手道,


    “這茶一股子髒味,喝不得便打碎算了,誤傷了春冉,春冉不會介意吧。”


    “回母後話,春冉不介意。


    隻是這奉茶的嬤嬤實在太粗心了,膽敢以髒茶侍奉太後娘娘。


    兒臣認為此等奴才留著也是無用,倒不如拉出去杖斃,以儆效尤。”


    “你.....”龐嬤嬤正想發作,


    太後抬手製止。


    她不得不重新審視春冉,片刻過罷,太後道,


    “起來吧,總跪著像我故意刁難你似的,快下去把傷口包紮一下。”


    春冉去偏殿包紮好傷口再次複返之時,宮人們已魚貫而至,陸陸續續呈上來不少美味的佳肴。


    太後與眾人痛飲了幾杯過後,目光再次鎖定在了春冉的身上。


    “聽聞北鞍人飲血,春冉在北鞍這麽多年,快來給我們講講,到底是謠傳還是真的?你最了解北鞍人了,你說的哀家自會相信。”


    “你個老毒婦還有完沒完了。”春宜憋屈得真想將碗筷摔過去。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太後今日意在羞辱春冉,哪裏疼她便踹哪裏,即便傷疤結痂了她也要掀起一層皮來。


    “天啊,若換成我,非要即刻吊死不可。


    太後這不明擺著讓春冉承認那一段屈辱的過往麽,


    就算再不喜歡,這樣做,是不是也有些過分了。”


    眾人皆低頭不語,這頓飯吃得所有人心驚膽戰的。


    “寒王妃到!”


    傳令小太監的一聲叫打破了原有的僵局。


    寒王妃人還沒進來,那高亢的聲音倒是先傳了進來,


    “有宮宴竟然不請我。


    我倒不知道咱們妯娌之間竟如此生分了。


    不過啊,


    我這個人素來臉皮厚,


    您老人家不請我,我便不請自來。


    太後娘娘不會怪我僭越了吧,


    若是怪,也要怪寒王。


    非要吵著入宮給他那個皇帝好侄兒送什麽糖人兒,


    我想著來都來了,總要給太後請安吧,


    不成想倒是撞見你們在這裏飲酒作樂了。


    你們看看,


    一個個死寂沉沉的 ,


    沒我這樣好酒貪玩之徒,是不是好沒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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