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那就讓你被罰得明白。”劉英單手一抬,身旁的名為若菊的女參將昂首而出。


    “拉練乃是長風軍考核新兵的重要一項環節,


    而你二人卻公然幫著這個叫許小八的新兵作弊。”


    若菊指著許安隨冷言道,


    “你,幫他扛軍物。而你,”


    若菊轉向通兒,


    “你背著他跑到了終點。”


    “若非你們二人相助,這許小八早就被淘汰了。如今卻能不費吹灰之力站在這裏和這群費盡千辛萬苦完成任務的人站在一處,這對其他新兵公平麽?你還敢說這不叫作弊?”


    此話一出引起一片嘩然。


    眾人情緒正被殘酷的拉練折磨得不成樣子,苦於沒有發泄情緒的地方,


    如今卻聽聞有人不費吹灰之力卻能站得跟他們同樣的高度,那不公的氣氛便如雨夜春雷一般轟然炸開。


    “太不公平了,憑什麽啊。”


    眾人群起而攻之,那阻擋不住的怒火快將許安隨三人吞噬。


    劉英得意的瞥著許安隨,她很會借力打力,並且時機選得恰到好處。


    墨白慌得不行,若非楚昱恒有囑咐,不讓他隨便透露許安隨的身份,他非要和劉英好好交代交代。


    眼下這可怎麽辦?


    當真是為難死了墨白。


    公然偏袒不是不行,隻是楚昱恒不允,再者在新兵麵前開這樣的先河也確實立不住軍威。


    思考之間墨白額頭已冒出了汗。


    許小八衝到了許安隨和通兒的麵前紅著眼慌辯道,


    “都是我的錯,不怪他們,他們是為了幫我,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好了。”


    眾人唰的一下不約而同的後退。


    “你…你們快看,這小子…這小子是異瞳。


    異瞳是妖孽轉世,異瞳不祥!”


    許小八連忙低下頭,顫抖著雙腿怯怯的後退。


    許安隨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通兒也緊緊的站到了他的身旁。


    “什麽妖孽,什麽不祥,都是爹媽肚子裏生出來的,他和我們沒什麽不一樣。”


    通兒的手臂搭在許小八的肩膀上。


    許小八委屈得死死的咬著雙唇,他人生第一次有人站在他身後為他撐腰,他抬起頭來正視著眾人,那紅色的瞳孔好似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他也第一次有了想保護人的欲望。


    “告訴他們你叫什麽。”


    許安隨拍了拍許小八的肩膀。


    許小八將委屈和恐懼都倒抽回肚子裏深深埋下,


    “我不是妖孽,我也不是怪物,我有名字,我叫許小八,


    我要和許老元帥和他們家那些好兒郎一樣上戰場殺敵,當個大英雄,我有想保護的人,隻要我活著你們就別想欺負他們。”


    許小八張開雙臂,高挺著胸脯擋在了許安隨和通兒的身前。


    眾人聞聲啞然了片刻,還是有人抓著作弊的事情不依不饒。


    “你想當許老元帥那樣的英雄就更應該靠自己能力而不應該投機取巧。


    有本事真刀真槍的亮出來,光靠喊幾句口號就想蒙混過關麽?”


    “就是,就是。漂亮話誰不會說。說來說去不還是靠別人才完成的考驗。


    我們都是拚了老命才走到今天這步。


    你可倒好,有驢馱,有馬拉,你倒是不廢一點力氣了,憑什麽別人就要被淘汰而你卻能加入長風軍,


    我們不屑與你這樣的人為伍,我們才不要跟你這樣的掃把星成為戰友呢。”


    “哎,不是,你說誰是驢馬呢,不會說話就別說,就好像我們願意和你們在一起似的。”


    通兒的話再次惹怒了大家,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唾沫星子都快將三人淹沒了。


    許小八自知理虧,也不辯解,他轉身噗通一聲跪在劉英麵前顫聲道,


    “是我求著他們幫我的,都怪我,所有的懲罰我都認,將軍怎麽罰我都行。”


    劉英不滿足的點點頭,“罰你即刻離開我們長風軍,被淘汰之人沒資格站在這裏。


    另外他們兩個犯了作弊罪,依照軍法處置每人二十軍棍,即刻實行,不要再耽誤時間了。”


    劉英一招手,四名監軍從劉英身後衝了出來。


    他們的手剛想壓在許安隨的肩膀上便被許安隨扭身避開。


    那監軍有種被挑釁的感覺,瞬間怒火中燒一掌衝著許安隨的肩膀劈了下去。


    “等等!”許安隨聲音依舊很輕,卻威懾力十足。


    墨白連忙見縫插針趕緊製止了監軍動手。


    “先聽她說完。”


    許安隨向墨白行了個禮,


    墨白隻感覺全身如千萬螞蟻在爬般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


    仔細看來許安隨的長相和許家四五六郎還真有點像,


    那股哀傷打心底裏止不住的冒了出來,


    他終於體會到了楚昱恒在麵對許安隨時那種絞痛的心情了。


    那場戰役當真是太過慘痛,


    痛到今日今時依舊無法平複,


    隻要稍稍想起便會覺得萬箭穿心一般難受。


    “敢問將軍,


    我們出發之時將軍以及各位監軍隻告知了考核規則和意圖,至於過程中能不能幫人完成任務,亦或是可否接受他人幫助而完成任務並沒有詳細說明,對與不對?”


    劉英麵色肅冷,並沒回答,倒是人群中的老杜頭覺得許安隨是個仗義的,他舉起手臂附和道,


    “雖然許小八勝之不武,但這一條好像也並沒有明確說明,既然未事先言明,也算不得作弊。”


    “言之有理,此事是我們疏忽了,下次記得在考核中明文規定一下,這一次隻當是個教訓,待會罰他們多跑幾圈就當懲戒了。”


    墨白的話被劉英打斷,


    “將軍此言甚是不妥,難以服眾。


    遵守規則完成使命是每個軍人應盡的義務,難不成句句話都要有交代才去執行,那咱們軍法豈不是要寫上十天十夜。


    君子坦蕩於心自然心中自有法度。


    隻有小人才會到處鑽空子,挖字眼,費盡心力逃避懲罰。


    我們是沒有交代不允許幫助別人或者被別人幫助,同樣的我們也沒說不允許駕車騎馬,


    怎麽沒見有人騎馬駕車而來呢,


    若是真有那樣的人也借著同樣的借口,敢問將軍是否還會認為此理由合理,還會允他們自作聰明像陰溝裏的老鼠一般耍盡手段?”


    ……


    “我說你這個婆娘說話真是歹毒啊,你一遍又一遍的貶損別人你又高尚到哪裏。


    老子參軍是來殺敵的,不是來找你受辱的,想打老子門都沒有,大不了老子不伺候你了。”


    “放肆!”


    劉英抽劍的速度極快。


    通兒還未反應過來那利劍已經架在了通兒的脖子上。


    許安隨哪能看著通兒受傷,她的霜月劍像條銀蛇鑽入劉英手臂之下,劉英本能閃躲,通兒趁機躲開,劉英不可思議的怒瞪著許安隨,未曾想她並非是個繡花枕頭,僅僅一招便知道此女武功深不可測。


    許安隨連忙收劍拱手道歉道,


    “屬下情急失禮還請將軍莫怪。


    將軍剛剛所言甚是有理,可將軍也說過,戰場上不要放棄任何一個戰友。


    我們不過是遵照元帥的教誨不忍拋棄戰友而已,


    既然拉練負重有這樣的意圖在,那我們在能力範圍救助戰友想必也不至於軍法伺候吧。”


    …


    “再者,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等行為欠妥,可當時監軍皆在場。


    監軍既然已經發現了我們行為犯了軍規,那為何監軍未能及時製止我們,而要等著我們到了終點才來談懲罰,


    整個拉練過程監軍的意義何在?


    我倒是有種被針對的感覺,


    難不成監軍們全程看著我們犯錯而背地裏偷看我們的笑話,


    目的就是為了看我們今日今時出醜,我敢問將軍,我們素不相識,屬下自認為沒得罪過長風軍任何人,為何要被這般算計和區別對待?”


    墨白此時的表情極為出彩,即有那麽一點小興奮,又暗自在心裏喝彩,還要強忍住將軍的肅然體麵,那嘴角不停的抽動,一會笑一會又憋笑,看好戲似的瞥瞥劉英,又不自覺地在心底給許安隨豎起了大拇指。


    這許家七姑娘要麽一悶就是幾年不說話,


    一說話便要噎死人,


    不虧是將軍中最能言善辯,能言善辯中最會打仗的許四郎的妹妹,


    那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簡直和許四郎如出一轍,誰帶大的孩子像誰,日後看來夠楚昱恒喝一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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