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隨晃了晃頭,腦子裏的嗡鳴聲漸退。


    她回過神來發現一個躺在身邊不省人事,一個飛了出去倒地不起。


    她嚇出了一身驚汗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先關心哪一個了。


    “通兒!”許安隨拍了拍通兒的臉頰,見人還不醒,便用了些力氣扇了過去。


    通兒嘴歪到了一邊,眼珠子都跟著顫了顫。


    他狠狠的咳出了滿嘴的塵土,這口氣總算緩過來了,卻隻感覺臉部發麻,再摸過去儼然已成一顆豬頭。


    “你…你這女人…哪來的這麽大力氣!”


    通兒嘴裏好似塞了顆桃子,言語含糊,舌頭也不算太利索。


    “就你這一身的蠻力,以後誰敢娶你!”


    “你說什麽?”


    許安隨扯著嗓門喊。


    她耳朵被震得一時聽不清聲音,嗓門也跟著大起來,就怕經過的賊匪不知道他們藏在這裏一樣。


    “小祖宗啊,你小點聲!”


    楚彥之雙手扶地,踉蹌起身。


    他捂著胸膛一瘸一拐的走到許安隨身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哦,知道了!”


    又是一嗓子,楚彥之無奈的直搖頭。


    他按住許安隨的兩隻耳朵左右不停的搖搖晃晃了幾次。


    “好些了麽?”楚彥之問。


    “你說什麽?”許安隨咆哮式回答。


    楚彥之立刻捂住了許安隨的嘴,


    直至外麵的賊匪徹底離開河穀,方才鬆開被許安隨咬得流血的手。


    “你這丫頭,屬狗的你。”楚彥之抖動著手掌,在衣角處扯下來一塊布條將傷口牢牢纏住。


    許安隨耳朵轟的一聲像有一股氣從裏麵貫通了出來,猛然一陣刺痛,痛得她尖叫出聲,


    “怎麽了,怎麽了?”


    楚彥之和通兒異口同聲。


    待那股痛逐漸退去,許安隨腦子裏漸漸恢複了平靜,耳朵也比先前清晰多了,除了頭有些發脹,其他好似並無大礙


    “能聽清了是吧,


    那最好了。


    聽我說!”


    楚彥之雙手握住許安隨肩膀,


    “我們的事才成功一半,剩下的那部分才最重要。


    到底是不是如榮王所料想的那樣,咱們還要繼續看他們演戲。


    通兒受傷行動不便不能隨我們回去墨城。


    你若信我,


    我安排人將他送去前方最近的驛站,


    我會安排大夫好生照顧他,


    他不會有事,


    你覺得怎麽樣?”


    通兒後背多處地方被炸藥碎片穿入皮肉裏。


    雖然都隻是皮外傷,但若不及時清理的話傷口一旦感染也是十分危險的。


    許安隨沒別的更好的辦法,她不是不相信楚彥之,她隻是更想親自為通兒療傷。


    許安隨拍了拍通兒的肩膀,


    通兒實在疼得厲害,他第一次感受炸藥的威力,著實嚇壞了,甚至萌生了回京都的想法。


    見通兒沒拒絕,許安隨了然於胸。


    “好。那就有勞將軍了。”


    洞口外不知什麽時候候著一個人。


    楚彥之與那人短暫交談過後,那人畢恭畢敬的點頭行禮。


    許安隨眼望著通兒被送走,心情複雜又不是滋味。


    父親打了一輩子仗,旁人隻知他戰無不勝軍功顯赫,可這戰爭的殘酷和悲慘實在讓人心有餘悸不免唏噓。


    軍人的戰功都是戰場上九死一生換來的。


    許安隨望著河穀硝煙餘繞一片狼藉的景象,心情低落到低穀。


    父兄不知道經曆過多少炮火的轟炸,又扛過了多少刀劍斧劈,


    一代名將萬骨枯,


    戰爭毀了多少人的家園,又讓多少個家庭抱憾終生,永不得團聚。


    “走吧。”


    楚彥之不想見她繼續沉浸在悲傷之中。


    “好。”


    許安隨收了收情緒,飛身上馬率先飛奔了出去。


    黑夜不會給予白日裏的不幸任何一點憐惜。


    黑夜隻會雪上加霜,讓原本風雪摧殘的悲苦更加悲苦千倍萬倍。


    鄭蒙率領著千餘人的運糧軍隊撤回了墨北城裏。


    “豈有此理,你這個墨城城主是怎麽當的。


    在你眼皮子底下悍匪如此猖獗你竟然都沒上報朝廷。


    今日軍糧丟失一事你我都逃不了幹係,若追不回軍糧,你便隨我歸京準備提頭去向陛下謝罪吧。”


    林玉凜腰幾乎彎到不能再彎的地步。


    “卑職有罪,是卑職疏於管治才至悍匪猖獗至此。


    卑職已派全城的守衛軍傾巢出動。


    想必那夥賊人攜帶軍糧也跑不太遠。


    將軍若不放心可隨我一同前去。


    將軍的兵加上墨城的守衛軍,想那馬賊再厲害,也定然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還用你說!”


    鄭蒙猛喝了一口茶水,


    “別小看了那群賊匪,他們有火藥,兵器也不賴。


    我堂堂正規軍都在他們手上栽跟頭,你區區一夥小城守衛軍又怎可是他們對手。


    走,我這就點兵與你們一同前去。”


    “好。”


    林玉麟低頭哈腰,滿眼盡是藏奸之意。


    他最了解這幫軍將們的心理了。


    軍糧丟了,他們屬於失職,回去跑不了要被軍法處置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拉上他這麽一個墊背的。


    若追回軍糧,功勞算他鄭蒙頭上,拚死奪回軍糧的功勞可要遠遠大於安然無虞將糧食送抵匡北的功勞。


    若追不回軍糧,那便是我墨城全體官兵的失職。


    是我們治城無方導致賊匪猖獗,是我們配合無素,抓捕不當,才讓賊匪逃之夭夭。


    林玉麟冷笑,


    “既然你這麽想要邀功,那這功勞我定會給你。


    就是不知若長風軍因這批軍糧全軍覆沒的時候,這份天大的功勞你受不受得起。”


    一夜間整個墨城一片沸燃。


    火把將整座城繚得透亮,戰馬不停呼著鼻息一個挨著一個隨時準備衝出城去。


    “眾將士聽令。”


    鄭蒙一聲震喝。


    “隨我出城去將被搶的軍糧奪回來。


    馬幫賊匪罔顧國法,罪無可恕,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林玉麟披著厚厚的貂裘披風,他身體太過孱弱本想著乘坐馬車前去。


    鄭蒙不允,行軍打仗哪有將帥坐馬車跑在最後的道理。


    林玉麟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與這群體魄強悍的軍將疾馬而行。


    馬背太顛,他身體吃不消,卻在不滿的望向鄭蒙的一瞬間心裏好似有種不祥的預感撲麵而來。


    “鄭蒙,”


    林玉麟暗自揣思,


    橫豎瞧著都覺得此人全身散發著一股子悍將與生俱來的霸氣,一點也不像是個貪生怕死倉皇鼠竄之輩。


    可是箭已上弦,再多考慮也儼然來不及了。


    楚彥之和許安隨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麵。


    大軍向東邊大約行進了兩個半時辰的時候,


    正遇上馬幫賊匪押運著軍糧緩慢的前進。


    “不是同一夥人。”楚彥之萬般肯定的道。


    許安隨仔細望過去,卻見喬恩延也在其中。


    有人正在慌張的給喬恩延鬆綁,鬆綁過後那人悄然退至隊伍的最後方,僅一會的功夫便不見了蹤影。


    這一群賊匪顯然並不是很有骨氣。


    他們撞見守衛軍還有鄭蒙的軍隊殺過來,隻覺得兩眼一黑,雙腿發軟。


    他們棄械的棄械,撒腿就跑的也不在少數。


    隻聽守衛軍中一人扯著嗓門高喊,


    “就是他,那個滿臉褶子的,他叫喬恩延,他就是馬幫頭子,就是他劫的軍糧。”


    守衛軍率先提馬向馬賊衝了過去。


    林玉麟狂咳了一陣,不忘振臂高呼,


    “斬殺賊匪者官府重重有賞。”


    楚彥之和許安隨快速混進馬幫隊伍之中。


    不知哪裏射來了一隻銅箭以雷霆萬鈞之勢劈風正衝喬恩延的眉心而來。


    喬恩延來不及躲閃,瞳孔中映射著那帶著寒意的箭氣,甚至來不及閉目腦中卻整整走完了自己可悲又可泣的一生。


    霜月劍和那銅箭相撞的一刹那竟擦出了刺眼的火花。


    劍鋒掃過喬恩延的麵前自帶一股逼人的寒氣,那內力注入劍體有種開山劈海之勢。


    喬恩延呆怔怔的望著身若遊龍的許安隨,或許那才是他心中所向的樣子,


    他若能練就這樣的本事,也不會讓馬幫落入賊人之手淪落到今日這般無可挽回的地步。


    “愣著幹什麽,快到我身後來。”


    楚彥之擋在前麵,


    其他馬幫賊匪被殺亦或是被砍,他不管,


    那些皆是些沒良心的,死了就死了根本不值得浪費一點力氣去救。


    守衛軍的主要任務是不留活口,這其中數喬恩延排在第一,幾乎一半的兵力都撲向了他。


    “都給我住手!”


    鄭蒙連著高呼了三聲。


    林玉麟倒吸了口冷氣,儼然已經知曉結局,卻依舊不死心故作驚恐的問道,


    “將軍如何就將這刀鋒指向本官了呢,將軍有話直說,這到底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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