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隨和通兒被抬去了馬幫的地下老巢。


    這地下老巢原本在喬老幫主手下隻有一間地下密室和兩條通往城外的通道。


    許安隨一路眯著眼睛看過來,儼然已了然於胸。


    這樣一座設計巧妙,環環相扣,頗具雄偉的地下宮殿若沒有特定人事規劃操作,就憑這群胸無點墨的馬幫賊匪,再多給他們一百個腦子恐怕頂多再多挖開三兩條通道而已。


    單是挖出來的土,恐怕就能堆積成一座山,


    這墨城的知府林大人若不是個耳聾眼瞎的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他們是是一夥的!”


    許安隨和通兒悄然的對視了一眼。


    兜兜轉轉了無數條通道,許安隨隻覺得自己就好像一隻兔子,狡兔三窟說的就是這裏。


    教幫所在的位置估摸著在墨城比較中心的位置。


    尋常來說城池最中心的位置都是府衙所在的地方。


    “嗯!”許安隨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回想起那沙小二幾人交談時提及林大人的時候滿是尊敬和敬佩,


    看來這墨城當真城如其名,是從裏到外透著一股肮髒的黑。


    “行了,把人放下,你們出去吧。”


    教幫一揮手,手下幾人退下。


    石門緩緩合上,不大的空間瞬間靜謐。


    教幫先是蹲下來好生觀察了許安隨幾眼,跟著滿意的笑了笑。


    他走到雕花木樁式樣的茶台跟前,拎起一壺冷茶徑直的走向許安隨。


    地下不能生火,四周牆體又都是石土堆砌,冬日裏地下多凍土,由腳下生寒,最是刺人髓骨。


    這一壺冷茶下去,許安隨和通兒即便再想裝下去也是不能夠了,真真切切體會了一把“提壺”灌頂,瞬間清醒,感覺剛從冰窟裏洗過臉一樣。


    “我們怎麽在這?”二人故作驚恐互相看了一眼,


    “你……你是誰?你想幹什麽?為什麽綁著我們?”


    許安隨和通兒掙紮著扭動身體。


    他們雙手被反綁著,繩子實在太緊,任由他們如何拉扯都不為所動。


    “大膽,你知道我們是誰麽就敢綁我們,我們是奉皇帝陛下之命趕往匡北昭城傳達軍令的,


    前方戰士一觸即發,若因你等延誤戰機,我不管你是誰,你就算是玉皇大帝也負不了這個責任。”


    教幫笑得前仰後合,


    “這小姑娘脾氣真是不小,果真虎父無犬女,將門之後氣韻非凡啊。”


    “什麽將門之後,我不懂。”許安隨充愣,


    若承認的太快唯恐讓對方生疑。


    教幫似乎早有預料她會狡辯,倒也不慌,


    “這把槍是哪來的?”教幫問。


    “撿來的!”許安隨不屑回答。


    她越是這般胡攪蠻纏,教幫覺得越是合理,堂堂大勝柱石許老元帥的女兒就該這般狂傲不羈。


    “那這塊玉佩又是什麽?”


    教幫把玩著榮王的玉佩,再沒眼識也知道那不是個俗物,


    那白玉流轉如牛奶,那溫潤絲滑的觸感,以及巧奪天工的雕刻,非皇室族人用不起這東西。


    通兒見狀連忙急呼,


    “別碰,那是皇帝陛下的貼身之物,榮王見玉佩如見陛下,是專門用來傳聖上口諭的。”


    “多嘴!


    就你話多!


    還不趕緊給我閉嘴!”


    許安隨怒斥,一腳踹到通兒膝蓋窩上。


    通兒委屈得連忙咬住了唇,一臉惶恐的看了一眼教幫,生怕教幫腦子不夠快,聽出他話中的意思。


    “你們到底要傳達什麽口諭給榮王啊,我很好奇,你們告訴我,我就放了你們。”


    教幫一臉壞笑,一隻眼睛竟也難掩猥瑣之意。


    許安隨哼笑一聲,


    “這事和你有何關係,你知道了又能怎樣,除非你是北鞍奸細。”


    教幫微怔,讓這丫頭這麽快正中下懷有些驚訝,轉而又多了絲惱怒。


    教幫笑笑不語,橫豎那些都不重要了,因為許安隨既帶了赤日,不管她到底是誰,她日後隻有一個名字,那就是許振許老元帥的幺女。


    嘴硬點也罷,聰明點更好,這樣更有虎女風範,


    隻可惜若此女當真是許家幺女,那這許氏滿門皆亡於波奪之手,就當送他們一家人去地下團聚了,這又何嚐不算是一種積德。


    教幫正得意,突然牆壁上傳來幾聲咚咚的聲音。


    教幫從懷裏掏了兩顆藥丸。


    “你要幹什麽?你別過來!


    你當真要與榮王作對麽,讓皇帝陛下知道了定要斬你滿門。”


    許安隨和通兒驚慌失措的蹭著倒退,


    教幫掐住許安隨的下巴,一張一合便將迷藥送了進去了。


    許安隨和通兒不過罵了幾句狠話的功夫藥勁兒起了作用。


    二人相繼栽倒下去,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相當逼真。


    出門在外難免會遇上匪賊,許安隨和通兒早就吃了回春塞給他們的解毒丹。


    這丹藥一枚管五日,他們決定入四海客棧的時候吃過一粒,尋常迷藥對於他們自然不起作用,隻是格外考驗些演技罷了。


    過不多時,牆壁發白的一處地方緩緩開啟一條縫隙。


    原來那竟是個門,門縫僅夠一人通行的寬窄,所進之人正是個細麻長條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不同於北方男人粗獷豪邁的氣場,倒是多了一絲陰柔的病態,整張臉泛著蠟黃,腳步虛浮無力,時不時的還好咳上幾聲。


    “確認過身份了?”男子聲音很輕,虛弱無力,像是正在病中。


    教幫點點頭,


    “幸而咱們攔截的及時,不然大事未成是要出亂子的。”


    教幫又道,


    “隻是不知道皇帝老兒的口諭是什麽,我倒是也沒用刑,許家的後人自然不可能會招,我還得留著這丫頭回北鞍領賞呢。”


    “何必那麽麻煩!”


    男子甩了甩手中白得發舊的帕子,


    “腰牌和玉佩都在我們手上,想傳什麽口諭我們說了算。”


    “很好!”


    許安隨滿意的笑了笑,看來這人就是林知府了,腦子反應夠快,又穩重不驚的,也不枉費許安隨故意讓他們搜出玉佩和腰牌一場。


    “呀!”教幫一拍大腿,“看我糊塗的,怎麽沒想到呢。”


    那男子陰柔一笑,“你啊隻顧想著找你主子領賞了,哪裏還有多餘的腦子顧這些。”


    教幫嘿嘿一笑,


    “若論人狠,還得你們主子呢。臥薪嚐膽了這麽多年,不僅除掉了戰無不勝的許家軍,還讓咱們北鞍有了黑流火,武器裝備戰力都進步了一大截。


    別看榮王的長風軍厲害,不也屯兵在匡北這麽多年都拿我們沒辦法。


    這天下啊,日後就是咱們兩家說了算。


    長風軍一滅,你主子大仇也可得報,他日殺回京都掀了他們楚家祖墳,被除去玉碟又能怎麽樣,誰屁股坐上那個位置誰就是天,誰就有本事決定祖墳裏埋得是誰不是麽!”


    林玉麟倒沒覺得有什麽可高興的,


    眼下自己一身重疾纏身,他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他感懷了那麽幾秒,


    許是造孽太多老天自不想讓他看到結果,


    他愧對所有人卻唯獨不無愧於對他有過救命之恩的瑾王,


    當年睿宣帝初登寶座,瑾王和建王造反兵敗滿門被斬以後,他便作那顆最後一手的暗子在遙遠的墨北苦心經營至今。


    他是瑾王嚴密布局中最深也是最後一步棋,他的存在給瑾王的長子楚南蕭留了一個反攻大勝的機會。


    楚南蕭在受刑前最後一刻被掉了包送出了大勝。


    滿門千餘口人成了刀下鬼,嚎哭聲被京都吹來的風帶著一路跟隨楚南蕭來了北鞍。


    睿宣帝下令劊子手一刻不停的砍,五人一組,連砍了兩日,


    他恨毒了他們一家子亂臣賊子,那些時日滿京都到處都是濃濃的血腥味。


    楚南蕭站在黑水城的城樓上回身凝望著京都的方向,


    他永遠都忘不了行刑當日榮王和許振站在城樓上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傲然於世的樣子,


    “哼!”楚南蕭隻穿著一身單薄的寢衣,他早已不知冰冷為何物,因為他的心早就死了,死了的人又怎麽會感知溫度。


    “五皇叔,說起來我還比你大了幾歲,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楚南蕭冷笑,


    “想必我父王和母妃定是想你的,你可想要以何顏麵下去和他們見麵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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