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包子鋪的老板夢遊般念念叨叨著,像是得了什麽癔症一般,隨後又忽的醒了過來,飄飄搖搖地回到自己的鋪位上了。


    我的視線先是落在了桌子的空籠屜上,隨後又看向張進晨,我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他。


    “你……你盯著我做什麽?”


    被我的目光來回掃視著,張進晨不自在地坐在那裏,一會撓撓腿,一會伸伸腰。


    “你怎麽跪得那麽快,像是訓練好的一樣。”


    張進晨無辜地眨巴著眼,搖晃著他那個棉花般蓬鬆的頭發,讓我都有想要燙頭發的衝動了。


    想到這裏,我才記起自己也是很久沒有剪頭發了,也該找個地方剪一剪收拾一下了。


    當然是在找到老趙以後。


    “我沒有,我真的第一次來,你可得相信我,我從來不騙人……也不騙鬼,別看我這桀驁不馴樣子,我可是良好市民,從來不給別人添麻煩的,死了也是。”


    “那你反應還挺快的,看著別的鬼跪了你也跟著跪。”


    “不是不是,就是……一種感覺,你明白不?”


    我眉頭微皺。


    “不是,我不是很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也不是威壓,也不是被控製,就是知道那個時候必須要跪了,你的明白不?”


    我挑著眉毛,半張著嘴巴思考起來。


    張進晨是屬於屬於水簾天城的住戶,可是這個街上的人可就不一定了,這也就是說,張進晨和街上的人一定有共同之處,這是我和孫曉沒有的。


    見我這個樣子,孫曉沒忍住笑出了聲,我歪頭看向她。


    “咋了嘛?”


    “沒,就是有點搞笑,不過……在我看來,更像是這個地方對他們的限製,不過不是很清楚需要滿足什麽條件。”


    她伸出一根手指繼續說道。


    “我剛才也跟你一樣偷偷看……”


    “什麽??你們剛才偷偷看了?”


    孫曉突然被打斷,臉色立馬就陰沉了下來,眼神中的怨念可不比這裏的鬼少一分。


    她一腳把吳賴子頭顱踢進水中的場麵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於是我連忙說道。


    “對啊,你等她說完。”


    他滿臉不好意思,搓了搓自己的後脖領。


    “哦哦,好,抱歉。”


    孫曉似乎是擔心再次被打斷,眼睛一直盯著張進晨,繼續自己被打斷的話題。


    “我剛才跟文……勇一樣,都悄悄抬頭看了看,那個無論是鬼差還是那個轎攆,真是不同尋常……”


    “轎……”


    他剛出聲,連忙就把嘴巴給捂上了,把手向著孫曉的方向推了推,讓她繼續說。


    孫曉壓著眉毛,嗓音中含著怒火。


    “你再打斷我,錢的事可就沒得談了!”


    他捂著嘴巴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看來這次他一定能記住不插話了。


    “那個轎子裏坐了個鬼,他的長相……嘖嘖嘖,可真算是風華絕代,無論是活著的還是死了的,都沒見過長相那麽帥氣的人。”


    她雙手放在桌子上,身子向前一探,聲音突然壓低了,同時看向我。


    “哎,你說這個……會不會是……”


    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也是同一個想法,雖然那個小廟中的神像跟這個人的長相相差甚遠,可我也覺得這個有可能就是【華武真君】。


    真是奇怪,如果是他,他來這個鬼市做什麽,難不成他就是這個鬼市的主人?


    說到這裏,我又想起那個跟在轎子旁,戴著麵具書生模樣的鬼。


    我立馬一拍桌子,不僅是把他倆嚇了一跳,一旁那個斷了半拉腦袋的鬼,也被嚇得差點腦袋全掉了,便怨毒地朝我們這裏看。


    我縮了縮脖子,壓低了聲音。


    “我知道了,那個轎子裏的,肯定就是【華武真君】!”


    孫曉略帶迷茫地看向我。


    “哦?你怎麽知道?”


    此時一旁的張進晨像是身上長了虱子,左搖搖右晃晃,兩個鬼爪無處安放,嘴角都快縮進去了,看來他是很努力不插話了。


    “轎子旁邊的那個書生樣的人你瞅到沒?”


    “昂,他的麵具看起來甚是怪異,不過不是很明白為什麽他要戴麵具,不想讓人認出來?”


    我聳聳肩膀。


    “或許這是人家的愛好呢,不過就有一點不太一樣,這個身著華服的書生,看起來麵積很大一些,我跟你說過那個小書生,看起來才十來歲的模樣。”


    想到這裏,我才發現自己因為太激動忘記了這一茬。


    “啊……那這個轎子中的鬼到底是何方神聖?”


    孫曉拍了拍我的肩膀。


    “哪裏就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呢,這裏多的是我們不知道的事,或許這個就是另一位大人呢?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黃金麵具的主人呢?”


    “嘶……你覺得他的臉跟你差不多大?”


    “或許是他身旁女眷們擁有之物也說不定呢。”


    說完她輕輕拍了拍桌麵。


    “那群小姐姐也太有氣質了,就算看不到臉也覺得好美哦。”


    此時的張進晨弱弱地舉起了手。


    “怎麽了?”


    “我可以插一句嘴不,我真是忍不住了。”


    孫曉忍俊不禁。


    “你說吧,現在不算插話了。”


    他終於被允許說話了,他可真是大喘了一口氣,滿臉都寫著暢快。


    “這個【華武真君】我有印象!”


    “啊?”


    我和孫曉異口同聲,一旁那個半斷了腦袋的鬼一拍桌子,付了錢,氣哼哼地走了。


    可我此時根本顧不上看他,畢竟現在有個更加意想不到的收獲。


    “真的?你在哪裏看到的?”


    “山裏的小廟呀,我記得我去了以後回家跟我媽說,可被我媽狠狠地抽了一頓,屁股上都是藤條印子,好久都是趴著睡覺的。”


    說完他撇了撇嘴。


    “你現在可以飄著了。”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哈哈哈哈。”


    我上下打量著他。


    “你……享年……不不不,你多大年紀啊?”


    “加不加死了以後的?”


    “不加。”


    “那就是二十七。”


    我瞪大了雙眼,孫曉看著他略帶驚訝地說道。


    “你居然二十七了,我還以為你才二十歲出頭!”


    他用手撐著下巴頦,瞪著無辜的眼神說道。


    “是啊,我上班的時候就老是被公司裏不認識的人以為是實習生,雖然有些無奈,不過總得來說,長得年輕還是挺好的,心態都不一樣。”


    我甚至在他的聲音裏聽出了一絲得意,相比於這個我還是更關注小廟的話題。


    “那你怎麽去那個小廟裏的?”


    “哎呀,小時候調皮,大概六七歲吧,我去山裏玩,繞著繞著就上去了,然後看到那個破敗不堪的小廟。


    哎呦說著我還想起來了,當時我進小廟裏時,可被嚇了一大跳,那個破廟空空蕩蕩,我轉了一圈什麽都沒有,除了一個東西。”


    他的鬼臉披上了神秘的神色。


    “你們猜猜是什麽把我給嚇到了?”


    孫曉平淡地說道。


    “一個死人。”


    張進晨將身子向後一伸,滿臉不可思議。


    “哎呦!!你怎麽知道的!!難不成你們去過那個破爛小廟?”


    我們點點頭。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但是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在裏麵看出光彩來。


    “那個人的骨頭還在那裏靠著呀,也真是夠慘的,不過身後事他應該不知道了,這麽想想也還行。”


    按照張進晨的說法,在他小時候就看到那個死人了,直接排除了那具屍骸是楊文清的微弱可能。


    隻不過是個死在那裏出不去的可憐人。


    “那你怎麽回家的?”


    “哎!你算是問到點子上了!”


    張進晨清了清沒有痰的嗓子,有聲有色地說了起來。


    “當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我可不敢摸著黑進山,聽老輩人說山裏可有些山靈精怪一類的,要是被迷惑了去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和一夜未歸後的皮帶炒肉相比,我可是知道孰輕孰重的,我立馬決定在小廟裏麵過夜,我當然不敢跟那個死人骨架子待一起,便躲在神像的身後,湊過了一夜,你們猜之後怎麽著了?”


    孫曉依舊一臉平靜地回複道。


    “你白天發現自己回家了……”


    “嗯??你怎麽知道??”


    他抻著脖子看向孫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嘴裏嘟嘟囔囔著,臉上的表情都不自信了。


    “真是怪了,這你都能猜出來。”


    孫曉癟著嘴,依舊一臉平淡。


    “哎呀,算了讓我說完,不然憋得慌,對我早上就發現我躺在家門口,我媽起床一開門就看到我了,隨後就把我揪到屋裏頭說‘你一個晚上都沒回來去哪了?我可是找了你大半夜!’,我把事情告訴她後就被抽了,但是唯獨關於我說不知道怎麽回來的事,她沒說什麽,最後就給我做早飯去了。”


    他聳了聳肩。


    “哎呀想想這個事情還感覺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


    我無意中翻出手機,看了一眼,才發已經到兩點多了,可鬼市我們才逛了一半,我連忙起身說道。


    “我們別聊了,就剩一個小時,還沒逛完呢!”


    “啊?時間怎麽過得這麽快。”


    付了賬後,我們便離開包子鋪,繼續向鬼市的深處走去。


    兩側的塑料喇叭此起彼伏,聲音嘈雜,甚至比那大部隊來之前還要喧鬧一些。


    吃的還是偏多,油炸的,烘烤的,水煮的,鍋煎的,樣樣齊全,但是那些火苗子都是綠色的,怎麽都感覺不出熱乎勁,就算是靠近那些個油鍋子,也是冰冷異常。


    而夾在這些個鋪子之間,有個沒有桌子的攤麵,隻是在地上鋪了一層薄布,上麵放著些金銀器具一類的,我的目光便被吸引了過去。


    小攤的老板的眼睛用已經發了黃的麻布包裹著,發黑的臉上胡子拉碴的,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短袖,還有條軍綠色的長褲,也是皺皺巴巴的。


    我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這個小攤子的麵前,蒙住眼睛的小攤老板立馬抬起了頭,望著我的方向。


    “有什麽想要的嗎?”


    我仔細看了攤上的東西,遠看還挺精美的器具,仔細瞧來卻有些大失所望。


    雖然知道他看不到,我還是搖了搖頭。


    “隨便看看。”


    他點了點頭後說。


    “你是不是正在找人?”


    我抬眼看向他,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甚至我錯以為剛才都不是他說的話。


    “嗯,隻能說找了又找,還挺煩惱的。”


    他的雙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膝蓋,褲子被他摩擦的沙沙作響。


    “我這有一物,可幫你指認方向。”


    隨後他轉身,從身後拿出一個髒兮兮的背包,上麵滿是汙漬和塵土,“滋啦”一聲,拉鏈被拉開了,他從裏麵的小夾層裏,拿出了一個東西,上麵包裹著一個小花布。


    幹淨的花布顯得他的雙手更加的髒汙,他手捧著這個東西,舉起來讓我看了起來。


    “我能碰嗎?”


    “可以。”


    我拿上了從他手中遞過來的東西,將花布輕輕拆開,露出了裏麵的東西,可是這個東西並沒有什麽稀奇的,甚至送給我我都不稀得要的東西。


    一個有些破舊的指南針。


    “這個不就是指南針嗎?”


    盲眼老板擺擺手。


    “這物可不是什麽尋常的指南針。”


    他向我伸手,我便將東西包裹好重新送回他的手中。


    “看來你和它暫時無緣。”


    說完他便把東西重新塞回包中,放到身後,恢複了原來的坐姿不再理會我。


    我被他的行為搞得一頭霧水,卻沒有可以理論之處,隻能悻悻地站起身,和同樣不得其解的孫曉還有張進晨離開了這個鋪子。


    “你剛才看到什麽了非要停在這個鋪子上。”


    孫曉說完我才意識到,我可沒有看到什麽特別吸引人的東西,就是走了過去,單純地走了過去。


    “哎呀,別說這個了,稀奇古怪的東西和鬼多了去了,每個都去瞅都去看,可是沒有時間精力的。”


    隨後他便被一個叫做“好鬼暴打檸檬水”小攤子給吸引了過去,我和孫曉沒有管他,繼續向前逛去,和數不清的鬼魂摩肩接踵。


    其實仔細瞅瞅,這個鬼市也並沒有過多新奇之物,隻是由人變為鬼罷了。


    “你看看那個是什麽?”


    順著孫曉指的方向而去,我看到有個小桌子,一旁立著的竹棍上掛著一個小旗子,旗子飄飄揚揚,隨著距離靠近,我也逐漸看清了上麵的字。


    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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