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第二天,楊臨安還是沒回來,衛宣隻能帶著失望去食品站上班。


    剛進食品站,就看到眾人個個噤若寒蟬,一副不敢說話的樣子。


    衛宣下意識放輕呼吸,湊到水芸香旁邊,低聲詢問“怎麽了?”


    水芸香看一眼站長辦公室,小聲道“吳軍又被罵啦。”


    衛宣揚眉,看來黃站長的報複,還沒完呀。


    她看向月姐的位置,那裏空空如也。


    她複問水芸香“月姐他們有消息嗎?”


    水芸香搖頭“還沒有,不過他們任務量大,需要的時間會更多。”


    衛宣一想也是,月姐作為食品站的中流砥柱,在現在這種關鍵時刻,肯定要發揮作用。


    看來,這一段時間,她沒辦法見到月姐了。


    衛宣坐在水芸香旁邊,一邊等一邊想藍縣的事。


    如果楊臨安還不回來的話,她就隻能讓邵明輝幫忙了。


    吳軍從站長辦公室灰頭土臉的出來,心裏更是鬱悶的要死。


    也不知道站長最近怎麽了,脾氣特別大,他都被訓了兩次了。


    看來,人還是要強大起來才行,像月姐,黃站長就不敢指著她的鼻子罵。


    東北的任務,他一定要拿下。


    衛宣都沒來得及和吳軍說上一句話,就被黃站長叫進了辦公室,同行的還有水芸香。


    水芸香很緊張,在衛宣旁邊小聲嘀咕“希望站長不要罵我們。”


    衛宣信心十足的推開門,黃站長不會的。


    果然,他們看到的,是黃站長彌勒佛一樣的笑模樣。


    他指著辦公桌對麵的位置讓兩人坐下,又大肆誇獎了一番,還承諾,等這段時間過去,就給大家發獎金。


    水芸香聽得興奮又激動,出來時,整個人都是飄著的。


    她激動地拉住衛宣的衣袖“衛宣,我成采購員了,而且還要拿獎勵了。”


    這一切,都要感謝衛宣,要是沒有她的話,這一切對她來說,就是個神話。


    衛宣知道她的情況,也為她高興“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水芸香重重點頭,親昵的抱著衛宣的胳膊“下次咱家還一起去。”


    衛宣無所謂的點頭,水芸香性格不錯,如果真要選一個搭檔,她一定會選她。


    不過,有些話還是要提前說清楚,免得生了齟齬。


    “大任務我不能帶你,因為我也要靠別人帶著我。”


    她現在還沒有能力獨自出大任務,更不要說帶人了。


    水芸香自然清楚,慌忙擺手“不用不用,你能帶我出任務就已經很好了,我可不敢肖想大任務。”


    衛宣很滿意她的態度,明白就好,這樣兩人也能合作的長久一些。


    她離開食品站,去了運輸隊,問了門衛,打聽到楊臨安要明天才能回來。


    她轉身去了醫院,順手在無人的地方給邵明輝拿了一隻野雞。


    她熟門熟路的走進邵明輝辦公室,在他看過來時,粲然一笑。


    邵明輝看到她也高興“藍縣那邊沒事吧?”


    衛宣搖頭“我們沒事,有事的是其他人。”


    那一山洞的東西和人,絕對能讓不少人著急上火。


    這個東西,大哥應該能清淨一些。


    邵明輝一聽,就放心了“下次打電話,我會告訴爺爺他們的。”


    衛宣對邵明輝很感激,他來這裏,完全是因為衛家人。


    也就他想得開,心性好,換作其他人,早就怨氣滿天飛了。


    衛宣把提著的野雞遞給他“山上抓的,你帶回去吃吧。”


    邵明輝不客氣的接過“我發現你運氣不錯啊!”總能打到獵物。


    衛宣不滿地反駁“這不是運氣,是實力。”


    邵明輝好笑的點頭“好,是實力。”


    衛宣這才滿意,問他“我想查查藍縣的人,你這邊有辦法嗎?”


    邵明輝有些為難“藍縣有不少京市的眼線,一旦我動了,他們很快就能知道。”


    要是再追查過來,恐怕衛宣也有暴露的風險。


    衛宣果斷道“那我找其他人幫忙,你別動。”


    現在,隻有她安全了,衛家人才能安全。


    所以,她絕對不能出事。


    邵明輝想到了楊臨安“你想讓楊為民幫忙?”


    衛宣點頭,現在,也隻有他有這個能力,又不會對她造成威脅。


    邵明輝同意了“好,那就這麽辦吧。”


    衛宣從邵明輝辦公室出來後,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似有人在盯著她一樣。


    抬頭去尋找,卻什麽都沒找到,隻有來來往往的人群。


    衛宣搖搖頭,難道是這幾天太累,所以出現幻覺了?


    可她早就緩過來了,應該不會感覺錯才對。


    保險起見,衛宣還是多留了個心眼,餘光一直注意著身後的一切。


    可惜,什麽都沒發現。


    而且,出了醫院,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消失不見了。


    衛宣隻以為真的感覺錯了,騎上車快速回了十裏屯。


    剛回來,就被韓紅霞抓了壯丁,她把衛宣帶到知青點“你幫我看看,我穿哪一身比較好看。”


    衛宣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就看到炕上鋪著的兩套衣服。


    一套是軍綠色的列寧裝,典型的這個年代的特色。


    另一套是裙裝,碎花樣式的,有朵朵紅花在開著,衛宣看了一下,樣式還行。


    她沒有做出決定,反而問韓紅霞“你想穿哪一套?”


    韓紅霞的目光,放在了裙裝上。


    她是個女孩子,自然喜歡漂亮的裙子,可這裙子,有些招搖了。


    所以她才舉棋不定,想讓衛宣來出出主意。


    衛宣想也沒想的就選了裙子“你這一輩子就結一次婚,當然要按照自己的心意來了。”


    “就算有些出格,可結婚是大喜事,其他人相對也會寬容一些,就穿裙子。”


    有了衛宣的肯定,韓紅霞不再猶豫,收起列寧裝,把裙子掛了起來。


    她抓著衛宣的手“我現在好緊張啊,根本冷靜不下來,怎麽辦?”


    衛宣笑著說“緊張就對了,這可是結婚啊,一生一次,不緊張才奇怪吧。”


    韓紅霞一想,衛宣說的有道理。


    因為有期待,所以才會緊張,如果不緊張,說明結婚並不是她想要的。


    還是緊張些好。


    她從箱子裏抓出一把水果糖塞給衛宣“以前都是我蹭你的,這次我請你吃。”


    衛宣歡喜地接過“這糖我是不會拒絕的,我就都收下了。”


    韓紅霞這次很大方,抓了一大把,保守估計,有二十多顆。


    韓紅霞笑眯了眼,揮手“拿吧拿吧。”


    從知青點出來,衛宣回了四大隊,卻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楊小山家。


    她站在門口喊“洛英。”


    很快,屋裏就走出了人,卻不是洛英,是滿嘴油漬的楊小山。


    他看到衛宣後,第一反應是逃跑,都跑進屋了,才反應過來這是他自己家。


    他險險地停住腳步,回過頭語氣有些虛的問“你……你有事嗎?”


    衛宣沒管楊小山驚恐的樣子,隻是道“洛英呢?我找她有事。”


    “你……你稍等。”


    楊小山扔下一句話,就飛奔回屋,隱約中,衛宣似乎聽到了劈裏啪啦的聲音。


    隨即,滿臉青紫的洛英就出現在了衛宣都視野裏。


    衛宣對她的淒慘無動於衷,上次她已經告訴過她該怎麽解決,可洛英不聽,她能有什麽辦法呢?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洛英看到衛宣卻滿眼恨意,她恨衛宣,恨她把她推進了火坑。


    同時,洛英也恨文倩倩,要不是她拒絕楊小山,也輪不到她嫁過來。


    現在,文倩倩倒是和鄭之林過得和和美美,她自己卻每天身處地獄,生不如死。


    這兩個人,她都不會放過的。


    她似乎早就知道衛宣的來意,眼底帶著惡意的笑“你是為了韓紅霞的事來的吧?”


    衛宣眼底,也漫上了一層冰霜,她冷冷地看著洛英“果然是你做的。”


    從聽到韓紅霞說她被人算計開始,衛宣就懷疑洛英了,今天過來,隻是確定一下罷了,


    沒想到她這麽幹脆,直接就承認了。


    洛英當然要承認了,她還想看衛宣痛苦不堪的樣子呢。


    她有些癲狂的嘶吼“當然是我做的,我就是要讓她和我一樣身處地獄。”


    說著,她還有些遺憾“就是沒想到,她運氣竟然會那麽好,碰到了張三林。”


    原本,她給韓紅霞安排的,是李大壯呢。


    不過現在這樣也沒事,隻要韓紅霞嫁給張三林,她就會過得生不如死。


    農村人都是貪得無厭的魔鬼,隻要有好處,他們就會露出猙獰又醜陋的麵孔。


    韓紅霞,我等著聽你的好消息。


    衛宣擰眉,看向越笑越瘋的洛英“她應該沒得罪過你吧。”


    洛英聽了,笑得更癲了“哈哈哈,她得罪過我,她當然得罪過我了。”


    “你忘記了,因為村子裏的流言,她訛了我的錢,這難道不是得罪我嗎?”


    衛宣根本不相信她說的“就這一點,不至於讓你這麽算計她吧。”


    洛英這次是真的笑了,沒有癲狂,沒有發瘋,隻是正常的笑了。


    她看向衛宣的目光,極其複雜“你真的很聰明,當初……”


    我要是沒得罪你,沒和你走到對立麵,我們現在應該會是朋友,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一步錯,步步錯,她已經回不了頭了。


    然後,洛英又恢複了癲狂的樣子“當然,這一點事確實不至於,可誰讓她是你的朋友呢。”


    “我算計不到你,我還沒辦法對付她嗎?”


    洛英眼底,帶著幸災樂禍“衛宣,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韓紅霞才會遭受這些。”


    衛宣的目光,沉的嚇人。


    果然,還是她連累了韓紅霞。


    “你是不是很愧疚?是不是擔心韓紅霞知道了,會和你反目成仇?”


    洛英的眼底,湧出蝕骨的恨意,瘋狂大笑“我就是要讓你眾叛親離,我就是不想讓你好過。”


    “憑什麽你能越過越好,我卻要深陷泥潭,苦苦掙紮,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你這個害了我的始作俑者不配得到那麽好的生活,你必須要比我痛苦。”


    衛宣看著瘋狂的洛英,眼底沒有任何波瀾,反而對她心生憐憫。


    其實,洛英能停下的,她有無數的機會可以停下來,可她依然選擇了繼續。


    現在有這樣的結果,都是她自己選的。


    既然是她自己選的,那就必須由她一個人走完,旁人誰也管不到。


    衛宣轉身離開,洛英現在的狀態,什麽都談不了。


    她去找了韓紅霞,把事情從頭到尾給她說了一遍,之後就歉意的看著她“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韓紅霞聽完有些呆呆的,她沒想到,洛英竟然瘋狂到了這個地步。


    就一塊錢,至於記這麽久嗎?


    她抬頭,就看到衛宣充滿愧疚的眼神,猛然一驚,知道自己出神,讓衛宣誤會了。


    她趕緊抓住衛宣的手“我不怪你,洛英她已經瘋了,就算沒有你在,她也不會放過我的。”


    以洛英現在的狀態,就算是以前和她沒交集的人,也能讓她找出問題來。


    這事,遲早的。


    再說,嫁給張三林是她自己願意的,和衛宣沒有關係。


    衛宣的心裏,還是不得勁“終究讓你受委屈了。”


    村裏的風言風語和指指點點,這些都是韓紅霞不應該承受的,她願意和張三林結婚,完全可以用正常流程來。


    說到底,她也有責任。


    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衛宣許諾“你結婚的時候,我送你一雙皮鞋,就當是我的歉意?”


    韓紅霞眼睛一亮,點頭“好好好。”她伸出手“我明天就結婚,皮鞋呢?正好穿著辦酒席。”


    衛宣看她這沒事人一樣,心裏又暖又感激“晚上我給你送來。”


    告別韓紅霞,她又騎車去了一趟縣城,在供銷社關門前買了一雙皮鞋。


    等她再次急匆匆回到十裏屯的時候,就看到韓紅霞在門前徘徊。


    一看到她,韓紅霞就高興了,衝過來就往她身上摸,一邊摸還一邊問“我的皮鞋呢?放哪兒了?”


    衛宣有些艱難地撐住自行車,還要躲避她的鹹豬手“你怎麽知道我是去給你買皮鞋的?”


    韓紅霞神秘一笑“我猜的,快點把我的鞋子拿過來。”


    衛宣被她鬧得無奈,從車把上解下布兜,遞給她“回去試試合不合腳。”


    韓紅霞接過,招呼等在一邊的劉琳“我們快回去試試。”


    說完,拉著劉琳就走,一個眼神都沒給衛宣留。


    衛宣滿臉無語的看著她們走遠,卻在不知不覺間輕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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