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麵前的人,儼然就是整個秋收都不見蹤影的楊臨安。


    看他眼底發青,麵露疲色,似乎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樣。


    衛宣驚訝問他“你怎麽了?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


    楊臨安越過她的肩膀,望向院內,看到廚房中有瑩瑩之光在微弱閃爍。


    原來是他剛剛看漏了,還以為她又忘記關門了。


    他收回視線,目光落在衛宣帶著嬰兒肥的雙頰上,搖頭“沒事,就是有些累。”


    他已經有半個月沒好好休息過,也有兩三天沒吃過一頓正經飯了。


    衛宣垂眸,看到他鞋子上落滿灰塵,似乎長途跋涉過一樣。


    不知怎麽的,她突然脫口而出“那肯定還沒吃飯吧?我剛做好,要不一起吃?”


    說完,她就後悔了,恨不得捶死自己。


    嘴啊嘴,你就不能等等腦子嗎,速度太快,它跟不上啊。


    她想反悔,楊臨安卻不給她機會,已經躋身進門。


    衛宣轉身關門的時候,沒忍住輕拍了嘴巴幾下,讓你胡說八道。


    這下,騎虎難下了吧!


    想到廚房的情況,她加快速度越過楊臨安,倒了盆溫水遞給他“你先去洗把臉。”


    楊臨安接過水盆端著,目光卻落在桌子上唯一一碗酸湯麵上“要不,我還是先回去吧。”


    衛宣跟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猜到了他的顧慮,淺淺一笑,心裏的不願突然就沒有了。


    她指尖隔空輕點“其他的都在鍋裏,你去洗,我給你盛飯。”


    看一眼縫隙裏飄出絲絲縷縷白煙的大鍋,楊臨安這才端著水出了廚房。


    衛宣趕緊揭開鍋蓋,把之前收進倉庫的酸湯麵又倒了回去。


    還好她偷懶,不想一天三頓的做飯,就一次做了不少。


    不然,都不知道這事要怎麽收場。


    她盛滿一大碗酸湯麵,放在她的對麵,等著楊臨安回來。


    楊臨安進屋,就看到她雙手乖巧的放在飯桌上。


    像是在認真聽課的乖學生一樣,可愛得緊。


    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這樣的場景讓他高興,發自內心的高興。


    眼底,慢慢爬上了溫暖的笑意。


    衛宣回頭,就看到他傻站在原地,不由奇怪“你站在那裏做什麽?”


    楊臨安眼底的恍惚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輕鬆。


    他坐到衛宣對麵,兩人相顧無言,卻又異常和諧的吃了一頓飯。


    吃過飯,衛宣正要收拾碗筷去洗鍋時,被楊臨安阻止了。


    “剩下的交給我,我總不能白吃白喝,還不幹一點活。”


    衛宣很滿意他的覺悟,笑嗬嗬的把抹布扔給他,她正好不喜歡洗鍋。


    被趕出廚房,她的心情依舊是好的,哼著歌,把白天洗的衣服床單都收回來,疊整齊後放進箱子裏。


    再回到廚房,她都有些不敢認了。


    果然是學過內務的,就是會整理。


    鍋碗瓢盆擺放的整整齊齊不說,就連她下午沒注意到的邊邊角角,都被打掃的一塵不染。


    不知是不是錯覺,衛宣總覺得,廚房裏好似更亮堂了一些。


    她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誇讚“厲害!”


    楊臨安被她鮮活的表情逗笑,這都是基礎罷了。


    他不敢多逗留,提醒衛宣鎖門後,就回隔壁去了。


    衛宣卻無語地站在原地,她就忘了那一回好嗎?


    仔細鎖好門,她也回去睡覺了。


    次日起床,衛宣早早就去找了村長,她有個主意,想和村長商量一下。


    秋收結束,楊九斤正在安排接下來的犁地翻地工作,就看到衛宣過來。


    他先打量了她一回,然後才問“找我有事?”


    衛宣自來熟的坐在他旁邊,點頭“嗯,有事要和你商量。”


    楊九斤珍惜地把鋼筆筆帽套上,看她“什麽事?”


    衛宣先沒說,反而問他“村長,那些麥地犁了後還會再種嗎?”


    楊九斤搖頭“不種,等明年開春再種。”


    j省處於溫帶,農作物一年一熟,再種一次,也隻是浪費種子罷了。


    衛宣眼睛亮亮的看他“村長,種不了小麥,可以種菜啊。”


    “距離降溫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足夠種一茬菜了。”


    楊九斤眼睛也跟著一亮“這倒是個好主意。”


    每年,麥子收割完以後,那地裏都要長不少的野菜。


    村裏的婦女孩子們挖過兩三茬後,才會霜降凍土。


    放任那些田地都空著,還不如種些蔬菜。


    就算食品站要不了那麽多,也可以給村民分分,曬成幹菜,冬天也能多一種裹腹的東西。


    楊九斤一拍桌子站起來“我立刻叫人來商量。”


    衛宣明白,這件事還需要村裏其他幹部點頭。


    她不打擾楊九斤,出了村委會後,打算再去多砍些柴回來。


    曬幹存起來,免得冬天不夠用。


    她剛到山腳,就碰上興奮的王玉霞,拉著她就要和她分享好消息。


    “衛知青,我媽要帶我去城裏了。”


    衛宣滿眼茫然,去就去,這麽興奮做什麽?


    看她無動於衷,王玉霞又說了一遍“衛知青,我要跟著我媽去城裏了。”


    衛宣試探道“恭喜?”


    王玉霞喜滋滋的道“謝謝!”


    衛宣一怔,隨後恍然,她忘記了,這不是現代。


    在這個年代,想去城裏一趟並不容易。


    而且,有些家長舍不得錢,又嫌帶著孩子麻煩。


    像王玉霞這麽大的孩子,沒去過城裏的比比皆是。


    怪不得王玉霞會這麽高興。


    衛宣也替她高興“什麽時候去?想好要買什麽了嗎?”


    王玉霞還處在興奮中“一會兒就去,我不買東西,去看看就很好啦。”


    她沒有錢,她媽也不會讓她亂花錢。


    王玉霞拉著衛宣的手臂,晃她“衛知青,你不去城裏嗎?你家的東西還有嗎?”


    衛宣恍惚有些明白過來,似是而非的回答“還好,還能再湊合兩天。”


    王玉霞又晃她“那你和我們一起去唄,反正去的人多,還能坐牛車。”


    別說,衛宣還真心動了。


    一個牛車,就足夠讓她心動。


    這次,變成她拉著王玉霞“那我和你們一起去,你陪我一起回家放斧頭啊。”


    王玉霞很高興的答應下來“好啊好啊,有你在,我也沒那麽慌了。”


    衛宣給閆姐帶了些地裏的青菜,就鎖上門和王玉霞走了。


    果然如她所說,今天去縣城的人有很多,大半個牛車都快要坐滿了。


    王玉霞一看,急了,拉著衛宣就跑,直到搶到兩個座位才安心。


    衛宣把背簍抱在懷裏,看向右側又瘦又黑,提不起精神的韓紅霞。


    有些不敢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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