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宣用眼角餘光瞥到,小侄子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也順勢收了力氣,順著爺爺奶奶們的手起身。


    她跑過去,蹲到小侄子跟前問他“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心裏有些自責,如果她早一點阻止,小然就不會被摔了。


    衛成然身上很疼,火辣辣的疼,疼得他眼淚凝聚成顆,馬上就要掉下來。


    可他努力憋著,忍著,還衝衛宣搖頭,帶著哭腔“不疼。”


    衛宣心裏一疼,從地上抱起小侄子,輕輕地拍他後背。


    嘴唇湊到他耳邊,小聲保證“小姑姑不會讓他白白欺負你的。”


    小家夥乖巧地窩在衛宣頸窩裏,一雙小手抱住她的脖子,很是依賴。


    衛宣努力壓製半天,才讓自己沒有衝動,重新回去再揍楊小山一頓。


    她抱著小侄子站起來,冷眼看著老人們把楊小山扶起來,噓寒問暖。


    衛宣就那麽看著,直到楊小山陰毒的目光投射過來。


    她毫不膽怯的迎上去,眼底也是毫不掩飾的煞氣。


    他竟然對小孩子下那麽重的手,簡直畜生不如。


    兩人毫不相讓,讓看著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尤其是新來的知青,連呼吸都放輕了。


    沒想到衛知青竟然這麽恐怖。


    老人們也不說話,主要是不想得罪人。


    楊小山家裏有村長,有隊長,還有個蠻不講理的娘,他們得罪不起。


    衛知青人好,他們不願意說她不好。


    氣氛,就這麽沉靜下來。


    直到楊小山緩過來,陰狠地看一眼衛宣,佝僂著身體,一步一挪的下山。


    衛宣這才把小侄子放下,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小家夥忍著身上的疼痛,把自己疊的整齊的破衣服展開,蹲下去采蘑菇。


    衛宣沉著臉不說話,心底怒氣更是在翻騰。


    她斜靠在一棵樹上,望著村裏的目光,深邃又冰涼。


    有老人走過來,提醒她“衛知青,你以後小心些,楊老婆子那人不講理。”


    “沒錯,那就是個潑婦,在十裏屯出了名的,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衛宣知道他們是好意,笑著接下了。


    正好,她也不想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隻要楊大娘敢找來,她就敢反擊。


    她收斂所有的情緒,把大家交上來的山貨檢查一遍。


    確認沒問題,就宣布下工。


    看還有時間,老人們四散開去采山貨,這些是帶回家自己吃的。


    衛宣假裝也在采山貨,趁著沒人注意時,把今天買來的藥水都塞到小侄子的‘破包袱’裏。


    小家夥一直盯著她,看她裝了東西,立刻機靈的捆住包袱,不再往裏麵裝蘑菇。


    其實,他身上很疼,也沒力氣幹活了。


    他邁著小短腿,努力跟上大家的腳步,忍著疼從山上下來。


    和大家分開後,他立刻就走不動了,抱著懷裏的破包袱,緩了很久。


    衛宣一直在遠處盯著,看到小侄子強忍疼痛的樣子,心疼的不行。


    可她不能上去,隻能當沒看到。


    這會兒正是下工的時候,路上走的人有很多。


    盡管她壓慢了下山的速度,可對於小侄子來說,還是受罪了。


    楊小山,你最好不會罷休。


    她不遠不近的站著,還和路過的村民打招呼,和他們說說笑笑。


    看到楊九斤後,她提步走過去“村長,我有事要和你說。”


    楊九斤帶著些疲態“什麽事?”


    “我把楊小山打了,他可能會找你告狀,我就想知道,你會護短嗎?”


    楊九斤看她“打了人你還有理了?說說,為什麽打他?”


    “他打擾我們幹活,耽誤進度不說,還冤枉我和牛棚裏的人有關係。”


    “我實在太生氣了,沒忍住就打了他。”


    楊九斤對此毫不意外,甚至說在意料之中。


    楊小山的德性,他早就知道。


    他揮手“回去吧,他要再找事,你來找我。”


    衛宣趕緊點頭,還賊兮兮的補充“他要是再過分,我還是要打的。”


    楊九斤無力的點頭“你收著點力氣,別真把人給打壞了。”


    衛宣立馬就明白了楊九斤的態度,隻要不把人打殘了,隨便她發揮。


    衛宣心裏有數了。


    “放心,我心裏有數,都收著力氣呢。”


    老爺子老太太從他們身邊經過,衛宣瞥到了,立刻轉身離開。


    衛成然看到老爺子和老太太很高興,聲音脆脆的喊他們“太爺爺,太奶奶。”


    老爺子聞言看過去,就看到被包裹在不合身的衣服裏的小重孫。


    他趕緊走過去,把小家夥一把抱起。


    碰到小家夥身上的傷,他沒忍住露出了吃痛的表情。


    老爺子心裏咯噔一下,和老太太對視一眼。


    讓老太太拿著小家夥的背簍,趕緊往牛棚趕。


    路上,小家夥把懷裏的包袱遞給太奶奶“這是我采的蘑菇,今晚做好吃的。”


    看他拍了幾下,老太太就知道包袱裏內有乾坤。


    她伸手捏了捏,果然捏到了瓶子。


    就知道這是孫女送來的。


    兩位老人擔心小重孫,匆匆趕回牛棚,卻對上了其他人打量的目光。


    停留最久的地方,竟然是小然身上的那件洗的發白,卻沒有補丁的衣服。


    老太太拿著背簍的手一緊,突然急聲問重孫。


    “小然,你快告訴太奶奶出了什麽事,你穿的是誰的衣服?”


    小家夥一雙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轉,想到小姑姑給他說的話。


    立馬用黑黑的雙手捂住嘴巴,偷笑起來。


    模糊的字眼從他指縫裏傳出來“是那個知青姐姐不要扔了,我撿回來的。”


    老爺子老太太眼裏有笑,老太太更是高聲重複一遍“原來是撿回來的啊,小然真棒!”


    小家夥得意的仰起頭,連身上的疼痛似乎都減輕了。


    老爺子把他抱進屋裏,看羅老頭還沒回來,就拉著兒子去門口撿蘑菇。


    老太太趕緊從包袱裏取出藥水,先給兒媳婦處理傷口。


    裸露出來的傷口,隻是清洗了一下,沒擦能看出顏色的藥水。


    身上的傷倒是都擦了。


    給兒媳婦處理好,老太太又趕緊去查小重孫身上,看到他身上的青青紫紫,心疼的不行。


    來不及問怎麽弄出來的,就先給他擦了藥水。


    給兩人收拾好,老太太帶著小重孫去門口,把兒子替換進來,讓他也處理傷口。


    衛子琛匆匆擦洗一遍傷口,還沒穿上衣服,就聽到了父親大聲的提醒。


    “羅老頭,你今晚怎麽回來的這麽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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