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宣和張三林兩人斷斷續續說了不少話。


    也把她那些紛紛擾擾的心思,清理出去不少。


    到縣城的時候,衛宣已經恢複了平靜。


    她讓張三林去先去食品站交貨,她自己站在十字路口等。


    等到日上三竿時,也沒見有人來。


    衛宣摸著不停在叫的肚子,捂上頭巾,轉身進了國營飯店。


    她買了些包子和饅頭,還打包了今天才有的雞湯,出去後就全放到了係統倉庫裏。


    取下頭巾,回去又買了兩碗麵條。


    她揮著手把張三林叫進了國營飯店。


    “三林哥,我看還有得要等,先吃口麵墊墊肚子吧。”


    張三林看著桌上白白軟軟的麵條,悄悄地咽了口口水,慌亂的扭過頭。


    “不用了,衛知青你自己吃吧,我……我帶了幹糧,我去外麵等你。”


    衛宣趕緊一把拉住他“三林哥,我一個人吃不了兩碗,你不吃就浪費了。”


    這本來就是給他買的。


    張三林悄悄又看了一眼冒著熱氣的麵條,強迫自己轉過頭。


    “衛知青,你可以打包回去再吃。”


    “那不得泡成湯了?還怎麽吃呀?”


    她強勢地按著張三林坐下“你就吃吧,這就是給你點的。”


    張三林有些手足無措的擺手“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


    一碗麵要好幾毛錢,他吃不起。


    衛宣不由分說地把麵條推到他跟前。


    “我請你吃的,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以後多幫我幹點活。”


    這麽說,張三林就有些踏實了。


    想著等挖沙子結束,他就去給衛知青蓋房子。


    有了能交換的東西,張三林才沒說拒絕,靦腆一笑後,珍惜的吃了起來。


    吃完飯,二人又等了半個小時,才見一輛拖拉機開過來。


    車上跳下一位武裝部的人員來和衛宣做交接,清點人數。


    張三林則幫忙把無法行動的人抬到牛車上去。


    衛宣一直都不敢抬頭,去看那些下車的人。


    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暴露情緒。


    等武裝部的人走了,她才垂著頭爬上牛車。


    剛坐穩,就感受到了灼熱的視線。


    她努力平複著心情,正要抬頭去看。


    張三林卻在前邊喊她“衛知青,坐好了嗎?坐好了我就要趕車。”


    衛宣伸手,抓住牛車欄杆“我坐好了。”


    “好嘞,那咱們走了。”


    被這麽一打岔,衛宣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抬頭,目光平靜地從四人身上掃過。


    其中,兩個男人身上帶著沉重的鬱結之氣,死氣沉沉的垂著頭。


    另外兩人,卻不停地在偷看她。


    這就是衛宣感應到的視線。


    她大大方方的看過去,臉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底卻有了笑意。


    那兩人,就是衛子琛和喻言。


    是她此時的父母。


    衛子琛和喻言對上女兒的視線,紅著眼慌忙避開,就怕情緒外泄,被其他人察覺了去。


    喻言更是死死地咬著嘴唇才沒讓自己哭出來。


    她的三個孩子,終於有一個有了消息。


    看她穿的幹淨整潔,就知道她過的還好。


    聽剛才那男人叫她,她還當了知青。


    這就好。


    不用被當成臭老九,不用天天反省,也不用被人打罵。


    她能平平安安的活著就好。


    就算是艱難一些,她也滿足了。


    衛子琛把妻子抱進懷裏,枯瘦又皴裂的手輕拍著她安慰。


    他閉著眼睛,眼角慢慢滲出一絲水光。


    能見到孩子,真好!


    衛子琛把妻子的頭按進懷裏,兩人互相依偎著閉上眼睛。


    他們怕會忍不住。


    衛宣看他們這樣,覺得心裏酸酸的。


    她雖然不是原主,卻能感受到他們的真心疼愛。


    他們所有的壓抑,努力,都是為了她啊。


    衛宣吸吸鼻子,挪開視線,心裏開始計劃起來。


    也不知道爺爺那裏的藥還有沒有。


    看父母的樣子,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傷,尤其是母親喻言,是被人抬上牛車的。


    她需要盡快用藥。


    今晚應該去一趟牛棚了。


    路上無人說話,隻能聽到牛車咯吱咯吱的聲音。


    回到十裏屯,衛宣也沒離開,跟著張三林把四人送到了牛棚。


    突然看到長子夫妻二人,老爺子老太太瞬間就濕了眼眶。


    見兒媳站不起來,兒子也是一副搖搖擺擺,隨時都能倒下的樣子。


    兩位老人嚇壞了。


    他們趕緊把喻言抬進他們住的那間牛棚,把兒子也扶了進去。


    其他人見狀,就去安排另外兩人的住處了。


    安排好後,他們還要去上工呢。


    這還是村長特意給他們放了一小時假,就是為了安排這些。


    衛宣和張三林沒動手,就站在那裏看著。


    看他們處理好一切,兩人駕著牛車就要離開。


    衛宣看一眼衛振林,見他神色還算平靜,就沒過多擔心。


    如果真有事,爺爺一定會找她的。


    衛宣兩人出了牛棚,又馬不停蹄的去了城裏。


    還有知青沒接呢。


    這一天,還真是忙啊。


    還沒到縣城,就先遇到了小河溝的村長。


    他一見到張三林就打招呼,顯然是熟悉的。


    一路上,他一直都在抱怨“你說,來那麽多知青幹啥呀?”


    “活幹不好不說,還整天給你惹事。”


    “打不得罵不得,還要分工分給他們,養著他們不被餓死。”


    “就那些雞毛蒜皮的事,非要鬧到不可收拾才行。”


    “要不是政策要求,我恨不得把他們全都打包送回去。”


    張三林尷尬的看著衛宣,滿臉痛苦。


    這侯村長說話也不看看場合,衛知青也是知青啊。


    看侯村長還想繼續的樣子,他趕緊打斷“村長,其實也有知青很不錯的。”


    就像衛知青,幹活賺錢樣樣都行。


    這樣的知青,他們村裏可願意要了。


    侯大勇嗤之以鼻“不錯?哪裏不錯了?”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連曬個太陽都要叫苦連天。”


    “也就吃飯能行,還挑嘴,專挑那些好的吃。”


    張三林:“……”


    我的侯村長,你快閉嘴吧,我都圓不下去了。


    我沒得罪你吧,你怎麽這麽坑我啊?


    張三林努力的咳嗽,可侯村長就是沒聽到。


    這讓衛宣看得好笑不已。


    她拉住還要咳嗽的張三林“三林哥,你嗓子不要了?”


    再咳一會兒,他都不能說話了。


    張三林咧了咧嘴,認命了。


    算了,侯村長就是個看不懂眼色的。


    他打再多暗號,人家都聽不出來。


    這和對頭彈琴沒什麽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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