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宣的心裏很平靜,她其實能預料到事情這樣的發展。


    一個鞋底紋路,將範圍限定在知青裏,為了自我證明洗清嫌疑,大多數人都會先選擇自保。


    更有甚者,為了增加可信度,會將自己知道的更有嫌疑的人拉出來,以此進一步證明自己。


    做到第一步是人之常情,停在這裏卻說明他是個好人,不會為了自己去隨意攀扯別人。


    做到第二步,也隻能說這個人不厚道。


    如果事情從這裏停止,其實也沒什麽,誰人不會背後說人,誰人不會被人說。


    可這個世界不是想停就停,任由事態發展,第二步就是在害人。


    她和文倩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垂眸沉思沒看路,直到大腿突然被抱住後才回神,低頭就看到小侄子正仰頭望著自己。


    衛宣趕緊往四處看,沒看到別人才鬆口氣。


    看小侄子眼睛亮亮的,她不忍心就這麽走了。


    再看他那頭大身子小的樣子,更是心疼。


    這孩子,受苦了。


    她拉開孩子抱著她的手,轉身繼續往山裏走“跟著我。”


    為了遷就小侄子,她走得很慢,直到走出村民平時活動的範圍才一把抱起他,迅速往更深處跑。


    藥劑的作用真大,她簡直愛死現在這種感覺了。


    跑半小時也不覺得累,力氣還賊大,再適應適應,農活對她來說,都不成問題。


    她停在一片鬆林裏,有鬆樹遮擋,外麵就算有人經過應該也看不清。


    放下小侄子,假裝從背簍裏取出幾塊餅幹給他“吃吧。”


    衛成然小朋友看到餅幹就開始吞口水,卻懂事的沒去伸手接,反而仰頭看著衛宣“小姑姑,小然不餓。”


    “小姑姑吃吧,小姑姑吃了能多幹點活,小孩子少吃點沒關係。”


    這是牛棚裏其他人對太爺爺說的,他聽到就記住了。


    衛宣聽得眼眶發酸,扭開頭才沒讓自己出洋相。


    快速眨幾下眼睛,她拿起一塊先放進自己嘴裏,然後再給小侄子一塊“餅幹還有,我們一起吃?”


    怕他不相信,又拿出半包後,壓低背簍口讓他看。


    衛成然小朋友一看,果然還有,就不拒絕了。


    雙手捧著餅幹,小小的一團坐在衛宣旁邊,一小口一小口極為珍惜的吃著。


    衛宣扭頭,不敢去看。


    意識沉入倉庫,割了巴掌大一塊肉放在背簍裏。


    “別舍不得,吃完姑姑還有,我去烤肉,一會兒咱們吃肉。”


    衛成然的小眼睛裏充滿了好奇“小姑姑,肉好吃嗎?”


    衛宣的眼淚,最終還是落了下來。


    她背著身,帶著鼻音“好吃。”


    “那我能給太爺爺和太奶奶帶些嗎?我也想讓他們吃好吃的。”


    “好”


    衛宣找了幹草,枯樹枝,一切準備就緒,卻發現沒帶火柴。


    側身,對上小侄子充滿期待的眼神,隻能咬牙從虎林那裏借。


    以後,要在倉庫裏備好這些小東西,免得用的時候又沒有。


    生好火,將肉塊用細小的鬆樹枝串好,在合適的時候撒上之前買的調料。


    很快,肉的香味就飄了出來,惹得旁邊吃餅幹的小侄子頻頻望過來,他的小嘴更是蠕動著,吞咽口水。


    就連衛宣都覺得香,有些饞了。


    這獸人位麵的肉,還挺香。


    以後要多跟虎林換一些,有了更好的,誰還願意吃差的?又不是弄不到。


    反正倉庫空間大,還保鮮。


    等到肉熟,小侄子的口水已經飛流直下,連衛宣也不停地吞咽著。


    她將烤肉一分為二,一半用紙包起來,讓小侄子拿回去給爺爺奶奶。


    另一半分了三分之一給小侄子。


    不是她不想多給,是小侄子太久沒吃肉,一次吃太多容易拉肚子。


    小侄子對她的分配沒有異議,反而吃的開心,小嘴油乎乎的,眼睛裏都是小星星。


    吃完他的小肚子就飽了,有些迷糊的靠在衛宣的肩膀上。


    衛宣抱著他,入手全都是骨頭。


    就在她以為孩子睡著時,他卻說話了“小姑姑,我想我爸爸媽媽了,他們怎麽還不回來啊?”


    “他們隻要工作不要小然了嗎?小然很乖的,還會幹活了,不會打擾他們的。”


    衛宣死死捏著拳頭才沒讓自己哽咽。


    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眼眶紅的嚇人“當然不是了,爸爸媽媽很愛你,隻是外麵壞人太多了,他們要把壞人打跑才能回來看小然。”


    這樣的話哄不住小朋友了,他有自己的想法。


    “可是別人說我們才是壞人,一家人都是壞人,還要打我們,讓我們跪著,還不讓吃飯。”


    “太爺爺為了保護小然,被打的很疼,睡了很多天,郝爺爺說他差點撐不下去。”


    衛宣把孩子按在懷裏,不讓他看到自己滾落的淚水和壓抑到有些猙獰的麵容。


    不知道是原主的情緒還是她自己的,她隻覺得心口疼的厲害。


    孩子稚嫩幹淨的聲音還在繼續,甚至帶著點高興“不過後來他就好啦,太奶奶說以後會越來越好。”


    衛宣的鼻子堵的厲害,喉嚨仿佛被塞了一團棉花一般,她努力好幾次,才勉強發出帶著濃濃鼻音的“嗯”。


    “小姑姑,他們為什麽說我們是壞人啊?明明小然很乖,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太爺爺太奶奶,還有小姑姑,叔叔嬸嬸都很好啊。”


    衛宣深呼吸好幾次,才沒有讓自己的情緒泄露“那些人隻是被壞人騙了,等他們知道就不會那麽說了。”


    小然想抬頭,發現竟然動不了,小腦袋在衛宣胸口蹭蹭,帶著依賴“小姑姑,你不要壓我。”


    快速抹掉眼淚,強製甩掉那些沉重的情緒,她放開小孩。


    孩子抬頭奇怪的看她“小姑姑,你哭了嗎?”


    衛宣搖頭“沒有,是剛剛生火熏著了,一會兒就好。”


    孩子就不計較了,他也被火熏過眼睛,後來他就哭了。


    他繼續問“小姑姑,那我能告訴那些人他們被騙了嗎?”


    “不能哦。”衛宣趕緊阻止他這危險的想法“壞人太壞,知道了會傷害那些人。”


    “小然等著就好,等爸爸媽媽打跑了壞人,就沒事了。”


    孩子很信任衛宣,立刻捂住自己的小嘴巴“我不說,誰也不說哦。”


    “嗯,乖!”


    衛宣把他抱起來,迅速出了林子,繞遠路從側麵下山,在看見牛棚的地方把他放下。


    她叮囑“小然,以後除了太爺爺太奶奶和小姑姑,別人叫你都不能跟著去,尤其是上山下河,知道嗎?”


    “還有,我給你的東西,別讓其他人看見,回去就交給太奶奶。”


    小家夥立刻點頭,聲音裏透著歡快“小然記住啦,姐姐!”


    他還記得兩位老人的叮囑。


    衛宣把肉和藥劑包在一起給他塞進懷裏,又給他捆了籃球粗的一捆柴“行了,回去吧。”


    “姐姐再見。”


    他拉著柴,磕磕絆絆下山,一邊走,一邊用一隻小手捂著懷裏的肉肉,生怕自己不小心掉了。


    另一隻手也拽的牢牢的,怕柴丟了。


    衛宣看他進了牛棚這才轉身,卻看到遠處有個人迎麵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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