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婦人聲音繼續在黃盛腦海裏響起:“老爺,我聽說有一種蟲子,它們成群結隊出現的時候,會讓人的眼睛、耳朵、各種各樣的感知能力都受到影響和退化。”


    “在這種退化的過程中,人對周圍以及自我的感知會漸漸喪失,最後變成一個木然的活死人。”


    “這個時候,侵入到人腦子裏的蟲子就可以開始吞吃人的身體了……應該吃的是腦子或者魂魄方麵的東西吧。”


    黃盛聽著對方聲音,所以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才能趕走這幫東西?


    就在他打算提醒兩車之時,發現兩道巨大身影已經一前一後的出現。


    祖宗又顯靈了!


    黃盛這一刻突然有點悟了,就是荒祠世界為什麽會有這種喚靈方式,一定要由列祖列宗來保護家族後人?


    未必就是荒祠的人喜歡搞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關鍵是真的需要啊。


    瞧瞧他們一路上祖宗顯靈都出現幾次了?這還是眾人團結一心,實力不弱的情況下。


    尋常荒祠子民如果沒有這一茬保護,你別說出村,即便躲在村子裏,一到夜晚那也是一道難關。


    奶奶一出現,頓時一雙手就一隻抓向靈天,一隻抓向靈真。


    在蘇醒的陰魂攻擊之下,兩女隻感覺自己頭腦裏一陣劇痛,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打洞一樣,不由痛的嗚嗚叫了起來。


    奶奶的手掌分別貼在兩女頭上,無視物理隔閡繼續往裏抓,隨後一邊一隻抓住了什麽東西,開始往外扯。


    兩女越發難以忍受起來,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痛苦。


    黃盛連忙驅車貼近馬車邊緣,等待接下來對方幫他也把蟲子取出來。


    同時他拿出音叉綿綿,輕輕敲響音叉右邊,輕靈悅耳的叮咚聲傳了出去,治愈的效果作用在兩女身上,令她們痛苦得到了稍微緩解。


    很快,奶奶就一邊手捉住了一隻白色的毛毛蟲,伸到身體內似乎直接吞掉了。


    他甚至聽到了嘎吱嘎吱兩個聲響,對奶奶來說,這怕是嘎嘣脆的美味啊。


    服風家裏的長輩也在做同樣的事。


    很快,在兩位祖宗的幫助下,無聲無息侵入所有人腦袋的不識蟲都被處理掉了。


    周圍的視野快速恢複著,眾人說話的聲音漸漸恢複正常,前後不到一分鍾時間,天地之間再次變成了正常的景色。


    由於有音叉的幫助,相當於被強行從精神海裏將蟲子給挖出來的眾人,承受的痛苦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


    此時在不斷的音叉治療中,眾人驚疑不定,感覺後怕萬分。


    “喲,你這次沒有中招啊?”


    黃盛看著不甘寂寞爬到了馬車頂的金屬人,對方在陽光下揮舞著鐮刀,矽基生命可算是靠譜了一次,看樣子蟲子們也是看走了眼。


    這一路前往濕沙墳場沒有標注具體的距離,甚至地圖上的比例尺也不對,不管是哪一張。


    隻知道什麽時候空氣開始變得濕臭、地麵開始漸漸軟化,就代表快要到達目的地了。


    “伶仃怨女。”


    隨著一腔如怨如泣的纖柔聲音遠遠傳來,黃盛看著地圖,知道應該觸發到新的危險了。


    荒祠裏分布著無數這類存在,不知來自哪裏,不知去往何處,不知什麽時候存在,也不知存在世間的執念是什麽。


    小型疾馳馬車車廂內,服羊和服風突然感覺身邊多了一道身影。


    這道身影自從出現的那一刻起,整個車廂裏便充滿了一種令人共情的孤苦感。


    兩人感覺自己仿佛背井離鄉、孤身漂泊在外數十年,最終卻既沒能達成年輕時的夢想,在老時還無法安葬故鄉。


    一種不知從何而起的悲傷情緒在他們身上快速蔓延,轉眼之間兩個大男人便淪陷了。


    荒祠這樣的社會結構,即便是如同靈家先祖們出去闖蕩,謀求新的生存土壤,都會呼朋喚友,帶上鄉親親屬一起,這樣哪怕是漂泊在外也有個伴。


    正常生活在村落裏的人自然是更對鄉土割舍不下。


    也許他們討厭荒祠這個世界本身,但石姥村卻從小為他們遮風避雨,誰都在這裏擁有大量的生活時光和親朋故舊。


    遠離故鄉無數栽,在外漂泊受盡人生冷暖,外麵的飲食、節日、語言、習慣處處都和他們截然不同,人在這樣的環境下孤單生存,時間越久內心的荒涼就會越深。


    如果沒有徹底融入當下,老來最大的願望就是回歸故鄉。


    但如果連歸途的希望都被斷絕,隻能客死他鄉,從此家鄉再也沒有他的音訊,後輩子孫再也不知道他的所在,同輩親人、長者等他歸來不得,連族墳便都不會有他的位置。


    那種惶恐和淒涼絕望的境地,可能黃盛這種生活在現實社會、宗祠鄉土觀念已經比較淡薄的現代人還能承受的住,但絕不包括這兩人。


    特別是年齡大,實力也更強的服風,心中的悲傷更是明顯強過服羊,兩個人深陷於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而最厲害的是,這伶仃女鬼不僅讓活人受到了影響,對陰魂的攻擊很可能還是雙倍甚至更高的傷害!


    人死之後入土為安,葬在自己家鄉,有親人故舊祭掃、想念,門後人丁興旺,如果自身還是老來而終,那就是喜喪,魂魄即便處於沉睡狀態也安穩無比。


    但如果反之,客死他鄉,孤魂野鬼,三界不容,這恐怕就會出大事了!


    “還好我們把世係旗帶來了,快快,讓你們的長輩也躲進來!”


    靈天急躁的說道,在感知到奶奶的魂魄處於悲痛之中後,她第一時間展開了世係旗,又朝著對麵馬車喊道。


    服風此時幾乎已經完全喪失理智,涕泗橫流,痛哭捶胸,已經聽不進任何的話了。


    服羊好在人年輕,也沒有長輩那樣情緒過於極端,神台裏還保持著一絲清明。


    他連忙端起家裏長輩的靈位衝到了中型疾馳馬車裏,將靈位放在供桌上。


    盤桓在靈位上情緒隱隱要失控的服家先祖也被世係旗展開一角保護其中。


    伶仃女鬼坐在小型馬車中,一道道喑光組合成一個大體的女子形象,她懷抱琵琶,聲聲悲切。


    這種孤獨悲苦感開始迅速擴展開來,正在快速影響著這邊的眾人。


    眾人哪裏可能就範,紛紛打出了各種神魂攻擊,穿過兩次馬車壁襲擊對方。


    然而伶仃女鬼的琵琶聲卻如同最好的盾牌,也如最鋒利的刀刃,不僅將這些攻擊都擋下,還猶有餘力的對眾人無差別攻擊。


    由於情緒崩潰的服風就在對方身邊,雙方挨的極近,黃盛也不好使用音叉進行攻擊。


    此時的他對神魂的理解還沒有到比較高深的地步,這種情況難免有所誤傷。


    “看來重症還得下猛藥啊。”


    他拿出了不可思議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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