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安妃是在諷刺季寒蘇,但皇後還是覺得,自己胸口被插了一刀。


    她這個一國之母,堂堂的中宮皇後,倒是不如一個嬪妃舍得。


    皇後歎息一聲,向田勤吩咐道,“一會兒去太醫院,找個太醫給季貴妃瞧瞧。別小病拖成了大病,讓皇上和本宮擔心。”


    田勤點頭,“奴才遵命。”


    這便是給在場嬪妃一個交待,安妃也沒再說什麽。


    即便知道是走個過場,就是整個太醫院都搬過去,得出的結論也不會有什麽不同。


    但話說到這裏,煽風點火的差不多了。再往下揪著不放,也沒什麽意思。


    玉嬪天真道,“皇上說前線將士們辛苦,如今大勝還朝,要論功行賞。”


    “雖然戶部準備了一筆錢糧,但比起將士們的辛苦,也隻是一點慰藉,不足以表達萬一。”


    “尤其是那些將士,不少都是家裏的頂梁柱。朝廷給的那些撫恤,不過是杯水車薪。想讓他們家裏老有所養,少有所依,著實有些艱難。”


    “皇室乃天下表率,後宮也要盡一份心意。往後省下來的銀子,都補貼到這些陣亡、或者重傷將士家小身上。”


    “安妃姐姐用血燕洗臉,是連皇上的囑咐,都不記得了嗎?”


    難得抓住安妃這麽大的錯漏,她要是不諷刺幾句,豈不是白費了安妃這樣猖狂。


    安妃諷刺道,“玉嬪入宮久了也長大了,牙尖嘴利的,哪有一點兒天真無邪的樣子。”


    “可見封了嬪之後,的確是不一樣了。想想也對,皇上又不在這裏,裝給誰看啊。”


    玉嬪委屈的道,“安妃姐姐覺得是便是吧,我不過是見姐姐有不妥當的地方,擔心姐姐惹皇上不悅,所以才好心提醒。”


    “沒想到卻被安妃姐姐誤會了,既然安妃姐姐不想聽,我不說就是了。”


    椒房殿裏,綠茶的氣息撲麵而來。麗妃等人,都不自覺的皺了皺眉,但並未多言。


    安妃不耐煩道,“還真是我們的好妹妹啊,倒顯得本宮不識好人心了。”


    “不過本宮從入王府的第一日起,就一直是這麽過的。”


    “這麽多年下來,皇上對此,也不曾有過不滿,倒是讓你白操心了。”


    皇後道,“血燕洗臉有沒有功效不好說,但是有些過於奢靡了。”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家大業大,就更要精打細算。”


    “安妃,你也是王府出來的老人了,又得皇上多年寵愛。即便皇上不介意,也該有所表示才對。”


    “身為皇上的嬪妃,要與皇上同心同德才對。多的話本宮也不再多言,你們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想。”


    “今日本宮乏了,都散了吧。”


    安妃原想再爭辯幾句,但見所有人都起身告退,也隻能不情不願的恭送皇後,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憋了一肚子氣,還耽誤回去陪女兒。昨天答應過順德,今天要親手做栗子糕給她。


    “照容姐姐,玉嬪雖然不懷好意,但那些話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要不您這段日子,稍微節製一點。等那些將士都安排好了,再隨意著。”


    “總要為公主多想想......”


    秦美人小聲勸著,她住南熏殿,又和安妃關係不差,也得了不少好處。


    雖然位分隻是美人,但她往日裏過的,是昭儀的日子。


    安妃還時常送她些衣料,首飾。正殿做了什麽好的吃食,常常也有她的一份兒。


    在這點上,連昭儀都不如她。


    她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出身,但這幾年在宮中,也養出了些眼界。


    皇上心疼照容姐姐,更心疼順德公主,南熏殿的確奢靡太過。


    眼下皇上眷顧,這些就都隻是小事。但若有一日,皇上恩寵不再,那這些就都是罪過。


    譬如彌子瑕,年輕的時候,在衛靈公前很是得寵。


    按照衛國當時的律法,私自駕國君車子,會被處以斷足的酷刑。


    而某一日彌子瑕母親病了,彌子瑕知道後,便假傳命令駕著衛靈君的馬車出去了。


    當時正是兩人情濃的時候,衛靈君知道後不僅不怪罪,反而認為彌子瑕很賢德。


    讚他孝順,因為母親的病情,忘了這是斷足的酷刑了。


    另一天,彌子瑕和衛靈君一起在桃園遊玩。彌子瑕吃到一個很甜的桃子,便把這個沒吃完的桃子給了衛靈君。


    衛靈君覺得彌子瑕十分愛他,忘記了他已經吃過這個桃子,拿來給他吃。


    可等到彌子瑕年紀大了,色衰愛弛,得罪了衛靈君。曾經那些過往,就成了板上釘釘的罪過。


    衛靈君怒罵彌子瑕曾經假傳命令,駕駛他的車子出宮。然後又給他吃,自己吃剩下的桃子。


    失寵之後的彌子瑕,隻要稍有犯錯,就會受到衛靈公的嚴厲責罰。最後被貶為庶人,淒慘死去。


    她是真的擔心,按照安妃的性子,一直這樣囂張下去。總有一日,會惹皇上不快。


    即便皇上看在於家的麵子上,沒有太大的苛責。


    但安妃隻有一個公主,有皇子的嬪妃,除了麗妃之外,其他人都被她得罪光了。


    萬一皇上比安妃先行,無論是哪一位皇子登基,那位太後都會容不下她。


    公主和公主也是不一樣的,親爹做皇帝,和兄弟做皇帝,那差別可大了去了。


    隻看安陽公主,先帝在的時候,為給駙馬謀官。直接寫了委任狀放在桌上,用雙手遮住內容不讓先帝知道。


    然後撒嬌求先帝蓋章,先帝拗不過女兒癡纏,竟真一眼不看,笑著將印章給蓋上了。


    這種事情,遠不止一件。有父皇疼愛,安陽公主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但先帝駕崩之後,皇上登基。安陽公主雖然依舊跋扈,可比起以前先帝在位的時候,不知要好上多少。


    並非是她年紀大了之後,終於懂事知道分寸。而是因為時移世易,當權的人變了。


    安陽公主清楚的知道,趙琚異母兄弟,不會因為那點兒姐弟之情,就像先帝一樣,對她無底線的縱容。


    安妃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若因為幾十年後的事情,就畏首畏尾委曲求全,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順德姓趙,自有她父皇為她籌謀。即便新帝登基,隻要她不謀反,就永遠是大乾尊貴的公主。”


    “本宮這輩子,可不是來受氣的。隻要自己過得痛快,誰管她們高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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