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夫人馬氏入宮之後,將孟叔正的那些話,一一和皇後細說了一遍。


    看著皇後愁眉不展的樣子,還有眼睛裏的紅血絲,馬氏的心也跟著疼。


    若宜寧嫁的人不是皇帝,她才不會讓自己閨女忍氣吞聲。可偏偏趙琚不僅是皇帝,還是個手段厲害,疑心深重的皇帝。


    她再心疼,也隻能忍著。可憐皇後將來,還有幾十年的日子要忍,真不知道多久才能到頭......


    椒房殿裏沒有外人,宜寧和承恩公夫人,相互抱住痛哭了一場。


    直到時辰到了,才不舍的分開。芳嬤嬤送承恩公夫人回去,隻留清萍在裏頭伺候。


    皇後看著桌上那些盒子,裏頭裝著的那些藥材,都是她娘這段日子,費盡心思得來的,就盼著她能再生一個皇子。


    隻是家裏人都不知道,她現在連侍寢都不能了,如何還能再有生育......


    “把這些東西都收進庫房,以後隨便賞人即可,不用來問過本宮。”


    “奴婢知道了。”


    清萍猶豫著問道,“娘娘為何不把您身體的事情,和夫人說呢?”


    “宮裏的太醫雖然醫術高明,但經手的病人有限。倒是民間有些大夫,雖然有那麽些離經叛道,但經手的病症多了,開的方子也的確有效。”


    “咱們在宮裏不方便,不妨讓夫人多費些心思。您和皇上都還年輕,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皇後聞言有些心動,但想起馬氏勸她讓何珍兒進宮的時候,說的那些話。


    還有剛才也一直勸她忍氣吞聲,不要失了體統。他們更看重的,是她皇後的身份。還有景昊的將來。


    誰在乎她過得好不好,想要的是什麽!


    若是家裏知道,她的身體成了這個樣子。隻怕明年入宮的秀女裏,就會有孟家的女兒進來。


    雞蛋不會放在一個籃子裏,大家族不會隻在一邊下注,孟家也不是隻有她娘家這支。


    隻要她還在後位上坐著,就絕對不會允許,她那些妹妹,或者侄女兒入宮!


    “能在太醫院當差的,那都是國手。他們都沒有辦法,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再則那些民間大夫,一個個自稱神醫。其中有真才實學的少,裝搖撞騙的多。打著祖傳秘方的招牌,有沒有用全看運氣。”


    “大伯母當年,就是信了這些民間大夫的偏方,把自己吃成了個啞巴。沒過多久,就鬱鬱而終。”


    清萍想起從前的大夫人,既勤勉又賢淑,裏外就沒有不稱讚她的。


    很難得的是,大夫人和皇後娘娘的伯父夫妻恩愛,三年抱兩,成婚十二三年,生了八個孩子。


    雖然有幾個沒能留住,但活下來的也還有五個。


    孟大老爺心疼妻子,且他們已經兒女雙全,就想讓大夫開副湯藥,每次行房之後喝,也不會對身體有大的影響。


    可是當時老夫人還在,一聽見這事兒就尋死覓活,又哭又鬧稱自己無顏麵見祖宗。


    還說孟大老爺既然不願納妾,讓妾室為孟家開枝散葉,那這個責任,就必須由大夫人這個正妻擔起來。


    要是敢喝藥避孕,就別認他這個生母。還說她會讓人盯著,兩人以後也別想著偷偷喝藥。


    一個孝字壓下來,沒幾個人能扛住。孟大老爺夫妻二人,


    大夫人樣樣都稱得上圓滿,卻飽受生育之苦。為了不再有孕,偷偷讓自己的陪房去尋了一副湯藥,想要一勞永逸。


    沒想到那個陪房竟這樣不靠譜,聽信了一個遊方庸醫的鬼話,以為那個偏方真的既能讓女子絕育,又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


    最後一副藥下去,不僅下紅不止,還把自己給吃得連話都不能說。


    “是奴婢孟浪了,沒有想到這個。但奴婢真的是為娘娘著想,想讓娘娘快點好起來。”


    清萍誠懇的道,“眼前這個法子能糊弄一時,卻糊弄不了一世。皇上遲早會發現,真到那時候,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皇後神情悲戚,“你說的這些,本宮又何嚐不知?”


    “作為女人,作為妻子,卻不能再侍奉夫君。即便作為皇後,又有何麵目見人。”


    “即便皇上你在以往的情分,給本宮留些麵子,但各宮嬪妃又有哪個是好惹的?”


    “不用想,本宮都知道,這事兒一旦被透出風聲,她們會如何嘲諷。”


    “眼下也隻能是先走一步算一步,對於其他的,容本宮好好想想。”


    皇後還不知道,她真正的脈案,早已被擺在趙琚的書案上。


    高程將太醫說的那些,都原原本本的學了一遍。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皇後這病得的......


    高程陰暗的想到,這是不是說,皇後和他們這些閹人一樣,成了個女太監!


    趙琚拿著脈案,一下一下輕輕拍在書案上,


    “皇後......”


    “罷了,這事兒不好啟齒,皇後有顧慮也是應該的。把這些脈案送回去,朕隻當不知道此事。”


    “奴才明白。”高程雙手接過脈案。


    “不過您雖然顧及皇後娘娘的顏麵,可要是每回去椒房殿,都是這個樣子......”


    “奴才也是擔心,那些東西偶爾多用些也沒什麽。就怕下頭的人一個疏忽,像上回在南熏殿那樣......”


    趙琚目光危險的看著高程,高程一個心驚,直接跪下打了自己兩個嘴巴。


    “奴才糊塗,奴才一時不慎,說錯了話,請皇上恕罪!”


    “起來吧,知道錯了就好。”


    趙琚神色稍微緩和,“讓人去椒房殿說一聲,朕年紀漸漲,也該吃些清淡的了。”


    “以後朕過去的時候,椒房殿隻用準備些清粥小菜即可,不必再費其他心思。”


    “朕與皇後年少夫妻,坐在那裏什麽都不用說,不用做,就已經是最舒心的事情。”


    他這麽說,皇後也該明白是什麽意思。宮裏的女人多,光是季寒蘇那裏,就占了一半。


    其他嬪妃曠得久了,他應付起來,也不像從前那樣得心應手。


    尤其是南熏殿,他去的次數不少,但留宿的日子不多。


    照容也是他多年愛寵,但年紀越大,某些方麵也越發的狂野。


    皇後這樣也好,景珩和蘭陵都這麽大了,他現在也不缺孩子。偶爾過去歇一兩天,正好當做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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