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蘇麵露不悅,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妙瑩不敢再多說什麽,是比之前要穩重了一些,但也十分有限。


    “你是我的貼身宮女,不管做了什麽,其他人都會認為是我吩咐的。”


    “跟含露這麽不依不饒,我還丟不起這個人。要是心裏不痛快,以後遇見當作不認識即可。”


    “要敢故意去找麻煩,皇後追究起來,就自己擔著。我可沒那麽閑,每天就給你收拾爛攤子。”


    季寒蘇語氣並沒有多嚴厲,妙瑩並沒有放在心上,麵上笑盈盈的認錯,蓋住眼底的心虛。


    其實含露當初來找過她,她念著以前的情分,也想著是不是拉含露一把。


    可是合歡宮就隻有這麽大,她跟在季寒蘇身邊,雖然季寒蘇待她親厚,但並沒有多重用。


    要是含露到了季寒蘇身邊,哪裏還會有她的位置。反正她在浣衣局,已經待了有幾年了。再待兩年,滿了二十五歲,就能離宮歸家。


    仔細斟酌之後,妙瑩不僅沒去見這個從前的好姐妹,還一直防備著,不讓別人知道。


    剛開始含露還沒發覺,時間一長不用人說,她也明白了妙瑩的意思。心裏既傷心,又憤怒。


    要不是實在過不下去了,她也不會想盡辦法,求甘凝救她。


    妙瑩還不知道,含露早就是季寒蘇的人,現在身擔重任,在椒房殿上演諜中諜。


    她這會兒正沾沾自喜,試探完季寒蘇的態度,又在季寒蘇麵前打了挑唆了這麽多。


    隻要她做的那些事情,不被季寒蘇知道,她在合歡宮的地位,就依然穩固。


    春日的暖陽一晃而過,今年暑熱來得比往年更早。五皇子的百日宴上,趙琚給他起名為景瑞。


    瑞是作為信物的玉,是吉兆、喜慶之意。


    然而五皇子身上帶著的喜慶,並沒有給大乾帶來祥瑞。


    五六月份該是梅雨的季節,糧食生長需要大量的水分。


    地裏的莊稼,山上的花草樹木,都要在這個時間裏,積蓄足夠的水分,好度過後麵的酷暑。


    然而關中在這個最該下雨的時間裏,卻隻在夜裏下了兩場小雨,根本就不足以浸透土地。


    關中是大乾的三大糧倉之一,一旦遇上旱災,糧食減產,不知多少家庭,會因此家破人亡。


    若是在其他時候,朝廷有足夠的時間和財力,安排賑災。就憑前幾年的風調雨順,要平緩的度過這個災年,並不是多難的事情。


    可這次偏偏是在趙琚積蓄力量,統籌國力,全力備戰的時候。


    韃靼狼子野心,像是一頭惡狼,流著口水一直盯著大乾,想要伺機而動。隨時準備從他們身上,撕下一塊肉。


    秦王在宗室裏上躥下跳,麵上事事為朝廷考慮,實則內裏藏奸,巴不得趙琚斷子絕孫。


    明麵上親王手裏能有三千侍衛,算是王府親兵。實際上天高皇帝遠,到底有多少,隻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不過即便朱衣衛沒有探查清楚,趙琚心裏也能猜到一些。人最缺什麽,就會為自己找補什麽。


    秦王這些年沒事兒就給自己收義子,高興要收,不高興就更要收。


    那些義子的名單,隻要一更新,沒過多久就會遞到趙琚的書案上。


    最新的那一本,趙琚還默默的在心裏數了數,竟然有一百一十四個。


    其中八十多個,都是膀大腰圓,孔武有力之人。再沒有腦子的人,看見這些心裏也會犯嘀咕。


    好歹是個秦王,能被他看在眼裏的,絕對不會是小兵。這麽一預估,估計得有三萬的私軍。


    趙琚這些天愁得,躺在季寒蘇懷裏的時候,都沒舍得鬆一鬆眉頭。


    “皇上可是有什麽煩心事兒?跟了您這麽久,還是第一回見您這樣煩惱。”


    “關中大旱已是預料之中的事情,雨水不足,就隻能靠人力。糧食沒喝夠水,結出來的穗子不僅幹癟,顆粒也少。”


    “朕已經決定,減免關中賦稅一年,讓地方官府準備放糧賑災。再從蜀中封地調糧,準備應對之後的災情。”


    幾千年下來,都是靠天吃飯。水患,旱災,瘟疫這三樣,總是輪番的上演。


    在處理這些事情上,大乾早就有了一套成熟可行的應對方案。欽天監也不止是夜觀天象,還要關注地方氣候,和水文山勢。


    凡有預兆,就必須上書皇帝闡明利害,為之後的災情做準備。


    季寒蘇替趙琚揉著腦袋,柔聲問道,“皇上是擔心有人借關中大旱生事,趁機散播謠言,阻撓賑災,給您添麻煩?”


    趙琚閉著眼睛,點了點頭,“是有這些擔心,朕再是皇帝,也不能一個人將事情都做了。”


    “而是人就有私心,每次賑災有三成到百姓手裏,就已經很難得了。”


    “尤其是秦王......”


    若是換作其他人,他也不用這麽煩心。偏他輩分在那裏,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隨心所欲。


    季寒蘇靈機一動,慢慢說道,“您登基幾年,一直都以簡樸為要。每年的壽辰,也隻是自家人樂嗬,並未大辦。”


    “今年是整壽,可不能再這麽隨意。正好邀請各位王爺入京,維係一下感情。再問一問他們封地的情況,以示您對當地百姓的關懷。”


    趙琚有些心動,“秦王是朕的叔公,在宗室裏德高望重。年紀又這麽大了,他若裝病不想來,朕也不好逼迫。”


    季寒蘇道,“是啊,這位看叔公可是七十多歲的人,骨頭早就脆了。生死簿上名字都被勾了一半,隨便打個噴嚏,都可能把自己給打中風了。”


    “和他比起來,世子就如那初升的朝陽,那可是秦地將來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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