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的我是一個武林高手,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死了我才發現一個鬼的力量有多麽脆弱,原來那些鬼魂殺人的傳聞都是騙人的,都是那些茶餘飯後無所事事的人胡謅出來的,他們根本沒有來過地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地獄是什麽樣子。


    我閉上了眼睛,聽天由命,不去管我將終歸何處。後來我仿佛落在雲堆裏,雖然下墜之勢這樣猛,可是我感到自己的身體毫髮無傷。


    我開始打量周遭的環境。這是一個散發著異味的、嘈雜不堪的地方,十多隻肉色的小豬躺在我的視線之內,它們還沒有睜開眼睛,卻學會了吮奶,拱在那隻老母豬懷裏用力地吸著——我懷疑她可能就是我的母親。她汗水涔涔,低頭看著我們這十幾隻小豬,眼神中流露出母性的光輝來。


    我果然投生成為豬了。雖然我已知道自己就要墮入畜牲道,但是真正麵對這一殘酷的事實,我還是忍不住地流下淚來——也許是沒喝那碗孟婆茶,我倒是第一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是人的世界,而不是豬的,我們生下來的任務便是吃睡,長胖了之後成為人口中的美食,或清蒸或紅燒,或油炸或煎烤,總之我的屍體終歸是要葬在人的五髒廟裏的。這是豬的宿命,也是我的。


    一陣陣的悲從中來,我又怎能不哭呢?我再過一年就要死去,先是憂心仲仲地不知自己何時送命,當屠夫提著刀子要來放我的血時,我努力地想逃,可是又怎麽逃得過屠夫的魔掌呢?於是,冰冷的鋒利的殺豬刀捅在我的心髒上,我全身的血液開始奔突流淌,嘩嘩地流進接血的盆子裏——他們連我的血也不肯浪費,之後,我就死去了,被剝皮開膛,大卸八塊,分斤論兩地被各種不同的人種買去,成為他們的食物——這樣真是太可怕了!


    我越想越是悲傷,麵對母親那奶香哄哄的乳汁沒有半點食慾,獨自一豬坐在幹草堆裏,不吭不響。豬媽媽看到我,走過來把我用嘴拱到她的懷裏去,讓我去吮她的奶水,我搖了搖豬頭,沉悶無語,後來幹脆倒在地上睡覺。


    這就樣,半年過去後,一胞所生的十幾隻小豬裏我成為最瘦骨零丁的那隻,一年過後我的兄弟姐妹們一個個沒逃過被殺的命運,而我,因為太瘦暫時未被選中成為宰殺的對象。


    兩年過後一個溫暖的早晨,我正在窩裏睡覺。這時我聽到了一陣沉重的足音,從步履之間的倉促和步幅的跨度我知道是我主人來了。他在這個時候出現每次都讓我的同類少了一兩隻,每次這時他的出現都會讓滿棚的豬豎起耳朵聽,睜大了眼睛看——看這回誰是那個倒黴鬼。


    我回頭看了看我的後麵,欄裏隻剩下我和我的母親——那隻什麽也不懂隻知道做愛的母豬。我嘆息了一聲,不管結果是誰,我都足以悲哀。


    我的主人站在豬棚前,對和他並排站立他的老婆說:“這隻豬都快餵兩年了,也不怎麽吃食也不見長,留下來也隻是浪費糧食,還是趁早把它殺了吧。”


    “我看還不能殺。牛病了長牛黃,狗病了有狗寶,說不定這隻豬肚子裏長著什麽有用的藥材也說不定哩!”


    主人疑惑地看著她的老婆,不得不相信他的權威:“那什麽時候才能把它殺了呢?”


    “再等等吧。”


    就這樣,我僥倖地留下了一條小命,可是我那苦命的母親——一輩子隻負責繁衍子孫後代的豬媽媽,做了我的替死鬼。


    三年後,我也死了,死於營養不良和心情抑鬱。


    雖然我是自然死亡,但是我終究沒能逃過剝皮之厄——主人沒能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無奈之中拿我的皮做成皮鞋,但是由於皮孔太粗,怎麽擦也擦不亮。


    結局


    “……慧明,起來劈柴擔水!”


    “……唔,知道了師傅。”


    “一天到晚不知幹活,貪吃貪睡,上輩子一定是頭豬!”


    “師傅,你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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