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苦笑一聲。


    他知道,這一幕遲早會來。


    在回到劍峽的第二天,陸白就看到了《硯彩集》上那篇報道。


    其中,關於他一劍斬殺安布林的部分,他非常喜歡。


    尤其是畢潤那幅畫。


    極其傳神。


    展現出了他風采的十萬分之一。


    但關於他在東域的描述。


    陸白不是很滿意。


    禍害?


    東域那群羨慕嫉妒恨他的人,造謠汙蔑也就罷了。


    難道‘洗硯池’和‘七彩閣’作為仙路級勢力,也跟著人雲亦雲嗎?


    誠然。


    報道中提到的一部分人和一部分事,確實是真的。


    他不否認。


    但還有一部分,那就純屬是捕風捉影了。


    比如,他對南姨和小花‘大小通吃’的傳言。


    實際上,他兩個都沒吃。


    再比如,他和宮素雲的糾葛。


    報道中說,宮素雲原本患有厭雄症,連一隻雄鳥都無法飛近她十丈。


    但經過他的調教……


    你聽聽,調教這樣的詞,可以隨便亂用嗎?


    經過他的調教,太微學院的男弟子,都能靠近她三丈了。


    這是顛覆性的突破。


    後麵有個括弧標注:(治療厭雄症最好的方法是引陽入體,你懂的!)


    懂個毛啊?


    他的陽,什麽時候入過宮素雲的體?


    咦?那次雙人斬絲,她吃了融合自己精血的丹藥,算不算?


    陸白收斂發散的思緒,說道:“仙兒,你弄錯順序了。”


    “在跟你聯姻之前,我就已經認識她們了。所以,這不能算戴綠帽子。”


    曲醉仙想一想,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這時,桃酥從屏風後麵走出來,說道:“小姐,神子的意思是……您才是野女人。”


    “嗯?”


    曲醉仙看向陸白。


    陸白則瞪了一眼桃酥。


    添亂是吧?


    有空買幾億塊桃酥,讓你吃到吐。


    陸白轉向曲醉仙,陪著笑臉道:“別聽桃酥瞎說,你是我乘風破浪,披荊斬棘,才迎回家的道侶,怎麽能算野女人呢?”


    “你是正宮才對。”


    曲醉仙道:“那公冶鳳呢?”


    “聽說,她跟你也有婚約。”


    陸白無奈:“那隻是一個誤會。”


    “好吧!”


    曲醉仙點點頭。


    隨後,她看似輕描淡寫,但卻一擊致命地問道:“你以後,還會跟她們來往嗎?”


    “……”


    陸白頓時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半晌。


    他撓撓頭道:“你不是……創作了新樂曲,叫我過來聽聽嗎?那就……趕緊的吧。別的事……以後再說,嗬嗬。”


    曲醉仙深深看他一眼,知道他在和稀泥,轉移話題。


    但她原本也沒打算追根究底,所以便順勢給他一個台階道:“那好吧!”


    說完,她拿出古琴,橫置在桌子上,開始醞釀演奏情緒。


    經過陸白上次的指點,曲醉仙這次創作的樂曲,已經配上了唱詞。


    而時長,也控製在一百息左右。


    至少從格式上,已經非常接近藍星的流行歌曲了。


    咿呀呀!


    悠揚的琴聲,配合曲醉仙迷人的嗓音,在房間中響起。


    這是一首節奏偏向舒緩的古調,聽起來別有一番味道。


    曲醉仙的唱腔,時而婉轉清亮,時而低沉渾厚,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可以說,在音域方麵,她絕對秒殺藍星那些實力唱將。


    因為她可以用魂力和元力,對聲音進行修飾和改造,這是凡人通過訓練所無法達到的,隻能借助修音設備。


    這首新樂曲,在情感方麵的表達,采用的是‘遞進’和‘反差’的格式。


    前段壓抑束縛,後段歡快自由。


    仿佛在闡述她自己這三年的遭遇一樣。


    從坐井觀天的小院,到廣闊無邊的穹野。


    噔啷!


    隨著最後一個音節冒出,整首樂曲畫上休止符。


    曲醉仙略顯緊張地望向陸白。


    還好,這次他的身上有了一絲樂華波動。


    說明,她比上次有進步。


    陸白點點頭,稱讚道:“很不錯。”


    至少他能聽懂了。


    文藝批評嘛,講究一個先揚後抑。


    即,先給幾顆甜棗,然後,再上大棒。


    中間的銜接為:但是。


    “仙兒,你的腦子非常聰明,天賦非常出眾。你對新鮮事物的接納,以及在創作和演唱方麵的功底,也都讓我歎為觀止。”


    “這麽短的時間,就能取得這麽大的進步,就算鸞冰妹妹來了,恐怕都做不到。”


    “但是。”


    “怎麽說呢,這首曲子仍然具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但是這個不怪你,而是怪我,上次沒有一次性給你講清楚,講透徹。”


    “通過剛才的演奏,我又迸發出了一些新的靈感。”


    曲醉仙立刻擺出一副認真聆聽的姿態。


    陸白娓娓道來:“首先第一點,你的唱詞,不要填得那麽滿,最好在樂曲頭部和尾部,留一些空白。”


    “假如一首樂曲的時間是一百息,那麽,在頭尾十息,或者十五息,二十息,可以隻使用旋律,而不使用唱詞。”


    “為何要這麽做呢?”


    “主要是為了照顧聆聽者的感受。”


    “你想象一下,如果從第一個音符,第一段旋律開始,就馬上開口唱,是不是顯得很突兀?”


    “聽者一點準備都沒有。”


    “他們需要十幾二十息的時間,讓自己進入到起始旋律所營造出來的氣氛中。”


    “然後唱詞再出來。”


    “啪!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接著,唱詞和旋律猶如二龍戲珠一樣,相輔相成地往前走,逐漸將聽者的情緒推上高朝。”


    “而高朝過後,是不是需要緩一緩?”


    “這就是樂曲結尾也要留白的原因。”


    “它可以給聽者一個沉澱的機會,讓他們感覺意猶未盡,回味無窮。”


    “隻有這樣,他們才會抓耳撓腮,心癢難耐,想要聽第二遍,第十遍,第百遍,第千遍。”


    “最終,一遍又一遍的去聽。”


    “而如果唱詞填得太滿,前後都不留任何縫隙的話,效果就會差很多。”


    曲醉仙邊聽邊點頭。


    小小的一點改變,竟然隱藏著這麽大的門道。


    難怪陸白能夠達到極境。


    他必然是在方方麵麵,全都做到了極致。


    陸白接著說:“第二點,關於樂器的使用。”


    “你們曲家弟子,從始祖開始一脈相承,都很擅長古琴演奏。”


    “我承認,它確實是一種非常偉大的樂器。但是,它卻未必適合所有曲子。”


    “而就算是它適合的曲子,是不是也可以添加一些別的點綴?”


    “我的意思是,除了古琴之外,還有簫,笛,箏,鼓,磬,鈸,胡等,各種各樣的樂器。”


    “如果將其組合起來,共同演繹同一首曲子,會不會更豐富?”


    “一名樂師,哪怕使用分身,傀儡等手段,也很難同時演奏多個樂器。”


    “所以,你可以考慮采取‘多人合作’的方式。即組建一支隊伍,各司其職。”


    曲醉仙和桃酥對視一眼。


    每個樂師的演奏習慣和風格都不一樣,能合作到一起去嗎?


    還有,最後產生的‘樂華’算誰的?


    兩人正思考著,陸白就開始往下說了。


    “第三點,賦予樂曲一個獨特的故事。”


    “仙兒,你剛才演奏的曲子,靈感應該來自於你這三年的經曆吧?”


    “這很好。”


    “可是,你的唱詞中,卻呈現的不是很明顯。”


    “熟悉你的人,可能知道你在唱什麽,但不熟悉的,就要費一番思量了。”


    “不要這樣。”


    “你麵對的是凡夫俗子,他們並沒有太高深的理解能力。所以,你可以用講故事的方式,直白地將其表達出來,讓人一聽就懂。”


    “一個感人肺腑,蕩氣回腸的故事,可以給整首樂曲增添很多光彩。”


    “甚至,很多人光聽故事,還沒有聽樂曲,就已經哭的稀裏嘩啦了。”


    “我給你舉幾個例子吧!”


    “話說,佛界有一個叫‘不明覺’的僧人樂師,你應該知道他吧?”


    “啥?不知道?”


    “那我先給你講講‘不明覺’其人。”


    陸白巴拉巴拉,將他曾經講給曲鸞冰的那個瞎編故事,又給曲醉仙講了一遍。


    然後才說道:“不明覺大師曾經創作出很多流傳甚廣樂曲,堪稱將‘用典’演繹到了極致。”


    “其中有一首梁山泊的祝英台……不對,梁山伯和祝枝山……也不對,梁山伯和祝英台……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化蝶》。”


    “大概是這麽唱的,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陸白把梁祝曲子裏最精華的那部分哼唱一遍。


    曲醉仙聽完,眼睛一亮。


    她抬手就用古琴將剛才那段旋律給彈奏出來。


    陸白不由有些恍惚。


    這熟悉的調子,讓他感覺仿佛回到了前世。


    半晌,陸白才緩過來,悠悠說道:“就拿剛才那段旋律來說,雖然聽起來很美,但總覺得缺少點東西。”


    “但如果你知道這首樂曲背後的故事,那感觸就完全不一樣了。”


    接著,陸白便將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一生,講給曲醉仙聽。


    還沒講完,旁邊就響起桃酥嚶嚶啜泣的聲音。


    而曲醉仙,一個颯爽如江湖俠女般的人,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太感動了。


    陸白說道:“你腦海中想象著化蝶的淒美,然後再演奏一遍剛才的旋律,試試感覺如何?”


    曲醉仙照做。


    彈著彈著,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陸白等到她的情緒稍微穩定一點後,又繼續說道:“我再給你講講別的故事吧。”


    “牛郎織女,孔雀東南飛,花木蘭,白蛇傳,倩女幽魂,霸王別姬,精忠報國。”


    陸白唾沫橫飛,將一個又一個故事呈現出來。


    有愛有恨,有情有仇。


    有英雄末路,有美人遲暮。


    有圓滿,有殘缺。


    總之,每一個故事,都能勾起某一種情感,讓人念念不忘。


    曲醉仙和桃酥兩人聽完之後,像是經曆了一場大戰一樣,癱軟在椅背,臉上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粘著一綹綹頭發。


    陸白靜默。


    他知道,兩人在短時間內遭受了太多情感衝擊,需要消化一下。


    過了許久。


    陸白才開口道:“這些故事,都是‘不明覺’大師創作的,背後也都有一首曲子。”


    “哪怕幾百年,幾千年之後,它們仍然會廣為傳唱。”


    “其中很大一部分功勞,就是這些故事,它們給世人留下了太多意難平。”


    “仙兒,你以後四處遊曆的時候,不但要感受凡俗的生活,還要多多搜集一些民間的故事。”


    “隻有取之於俗,才能感動於俗。”


    曲醉仙鄭重點頭。


    陸白笑了笑,讓氣氛輕鬆一點。


    然後說道:“我暫時隻想到這三點,結合上次說的,你先朝這些方向努力吧。”


    “對了,我給你提供兩首唱詞,你試著根據它們創作出樂曲,看看效果怎麽樣。”


    說完,陸白取來紙筆,刷刷寫下了兩首詞。


    一首是李叔同的《送別》。


    就是那個……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另一首是李清照的《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


    什麽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這兩首詞,前世都有人改編成歌曲(後一首叫《月滿西樓》),唱起來還蠻好聽的。


    所以陸白想讓曲醉仙試試,看她能弄出個什麽味道來。


    曲醉仙細細品味一遍兩首詞,感覺韻味十足。


    她沒想到陸白還有這種本事,竟然不比王家那些儒修差。


    ……


    接下來幾日。


    陸白白天在劍碑廣場修行,晚上便和曲醉仙討論樂曲創作,日子過得舒適愜意。


    隨著終日膩歪在一起,曲醉仙對他的鍾情值,也成功漲到了兩顆紅心(三次免疫機會)。


    她扛住了陸白的顏值,卻沒能逃過他的才華。


    又過幾日。


    曲醉仙的修為,恢複到金丹期。


    她表示,想要出門遊曆。


    那樣,修為恢複的更快。


    同時,她也想去墨村打聽一下製作播放工具的事情,還有跟洗硯池王家的儒修們合作填詞。


    雖然待在劍峽,她可以從陸白身上汲取很多營養,但其他方麵的進步就不大了。


    最重要的,沒有樂華。


    她總不能每天跑到劍碑廣場演奏吧?


    陸白對於曲醉仙出門遊曆的決定,表示讚同。


    他早就說過,曲醉仙是自由的。


    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自己都會支持。


    不過,她和桃酥都隻有金丹期,到處行走還是太危險了。


    所以,他向家裏申請了一名中聖長老隨行保護,這樣就放心了。


    ……


    靈櫻林前。


    曲醉仙掏出古琴,為陸白演奏了一首譜好曲的《送別》。


    陸白聽完,心頭多出幾分惆悵。


    他用嬉皮笑臉將之壓下去,說道:“希望仙兒回來的時候,可以為我演奏那首一剪梅。”


    “我最喜歡那句‘輕解羅裳’了。到時候,仙兒一邊唱一邊表演,定然極為賞心悅目。”


    曲醉仙豈能聽不出來他的話中之意?


    她白了他一眼,帶著桃酥離開。


    陸白一直目送曲醉仙消失在視線中,才返回小院。


    剛走到門口,便看見管家站在外麵。


    管家見他回來,快走幾步,躬身說道:“神子,幸不辱命。”


    “應招扈從的人,全部集結完畢,等待您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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