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循聲望去,看到他猜想中的那張臉。


    蕭紫菱。


    許久不見,這位楓朝九公主變得更加傾城絕色。


    另外,她的氣質也跟以往大不相同。


    陸白回想一下,在魔族祭壇初次見到蕭紫菱時,她雖然狼狽不堪,但卻鼻孔朝天,仿佛天下任何人都要像奴才一樣順著她、哄著她似的,令人反感。


    後來,在太微學院真言塔前,她同樣是有求於人,但傲慢的姿態卻已大為收斂,轉而變成沒臉沒皮,死纏爛打,讓人不勝其煩的同時又毫無辦法。


    如今,再度重相逢,蕭紫菱一身素裙,溫婉嫻靜,笑語盈盈,哪裏還有半點皇朝貴女的趾高氣揚,反而像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她身上發生了什麽?


    怎會有如此巨大的改變?


    【陸侯,我有一事相求。】


    剛才的話猶如餘音繞梁,仍然沒有散去。


    陸白暗暗搖頭,她雖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但‘麻煩’的屬性仍然在。


    “原來是九公主。”


    陸白不想搭話,但古千流卻笑眯眯打招呼。


    然而,蕭紫菱卻根本不給他麵子,斜著眼睛說道:“我和陸侯有要事相商,你可以先走了。”


    古千流:“……”


    要事?


    他眼神玩味地看著兩人,啥要事這麽見不得人?


    不會商量到床上去吧?


    古千流拍拍陸白肩膀,意味深長道:“別耽誤捕捉‘焄’的正事。”


    說完,祭出機關飛行獸離開。


    他決定獨自逛逛秦州,盛會開始前再回來跟陸白匯合。


    ……


    陸白很想把古千流叫住。


    相比蕭紫菱,他更願意跟這個不靠譜的家夥待在一起,至少沒有那麽多‘破’事兒。


    蕭紫菱伸手一指遠處的茶樓,笑道:“咱們坐下聊如何?”


    “我能拒絕嗎?”


    “陸侯!”


    蕭紫菱撒嬌似的嗔怪一聲。


    陸白無奈地歎口氣:“那就走吧!”


    ……


    茶樓雅閣。


    頗有幾分姿色的茶姬將‘靈茶’準備妥當後,躬身退出房間,隻剩靠窗相對而坐的一對俊男靚女。


    “你怎麽知道我的行蹤?千萬別說是碰巧遇上的。”


    “噢!我找千機門買的消息,他們說……你會和古千流一起來闐琺。”


    陸白暗哼一聲:好你個千機門,拿我賺錢。


    “說吧,找我什麽事?”


    早晚都是一刀,陸白主動伸頭。


    蕭紫菱嘴唇蠕動,似乎不知從何說起。


    許久。


    她深深打量一眼陸白,略帶一絲羨慕道:“陸侯已經化嬰了啊!”


    陸白品一口靈茶,砸吧砸吧嘴:“不值一提,九公主若想的話,隨時也可以。”


    蕭紫菱之所以被楓皇寵到沒邊兒,天賦絕佳是其中一個重要方麵,化嬰對她來說,雖然不像吃飯喝水那樣簡單,但也絕對不難。


    誰知,蕭紫菱卻忽然低下頭,神情落寞地說道:“不!我不行!”


    “嗯?”


    陸白詫異地望向她。


    什麽意思?


    化不了嬰嗎?


    蕭紫菱深吸一口氣,徐徐道:“不怕陸侯笑話,原本我以為很容易就能找到化嬰契機。然而,我在金丹巔峰停留許久,嚐盡各種辦法,卻始終沒有任何感覺。於是,隻能來找陸侯幫忙了。”


    陸白滿頭霧水。


    你化不了嬰,找我有什麽用?


    難道我會造嗎?


    蕭紫菱見他迷惑,便從頭解釋道:“父皇說,我之所以找不到化嬰契機,跟我的心性有關係。”


    “化嬰是塑道的過程,沒有磨便沒有塑。我從小到大的經曆太過平順,沒有遭遇任何波瀾,這造就了我看起來霸道實則脆弱的內心。”


    “另外,我習慣了高高在上,無法放低姿態,去體會至簡至凡的天地之道,因此導致修行有缺。”


    “父皇以‘皇’字點化我,皇者既有王也有白,王乃是聖權,白即為白丁,缺一不可。”


    “修聖皇之道,需要兩者兼顧,而我隻做到了一方麵,另一方麵幾近於無。”


    陸白麵露思索,仔細品味著這番話。


    從中可以看出,楓皇確實是一個很有見地的人。


    他並沒有站在雲端俯看凡俗,而是將螻蟻一般的平民視作‘皇道’的一部分。


    這是非常難得的。


    但楓皇不是重點。


    蕭紫菱才是。


    陸白總結一下,她一共自我剖析出來兩點。


    一、我太順了,需要添點堵。


    二、我太貴了,需要掉點價。


    說實話,陸白至此仍然想不明白,她找自己幹什麽。


    難道我能給她添堵?


    我能讓她掉價?


    本著聽都聽了,便給出一點意見吧,陸白開口說道:“你這個病啊……不,你這種情況,並不算太嚴重,首先要放平心態,別往壞處想,該吃吃該喝喝,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


    “其次,咱們對症下藥。”


    “你說自己人生太平順了,那就去找點不自在。這個應該很簡單吧?修行界充滿爾虞我詐,打打殺殺,隨便出去溜一圈兒就能碰到很多肮髒齷齪,你隻要路見不平一聲吼,必能卷入其中。”


    “正好現在兩域貫通,中域修士大批湧入,個頂個的來頭不凡,一不小心惹到聖地傳人,就算你父皇出麵都搞不定,夠堵了吧?”


    “而關於放低姿態一事。”


    “我覺得,你現在已經比以前強多了。”


    “穿普通衣物、逛市井茶樓、喝劣質靈茶,這在曾經的你身上,簡直不敢想象。”


    “既然找到了方向,那就勇敢踏步往前走吧!”


    陸白臉上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努力點撥眼前這朵迷茫的小花朵。


    但蕭紫菱聽完,卻並未得到多少開解,反而變得更加消沉。


    她緩緩道:“你說的,我都嚐試過了。”


    “第一點,體驗坎坷,效果確實不錯,我現在的心境,已經跟之前不可同日而語,自覺升華了不少。”


    “但第二點。”


    蕭紫菱眉頭緊鎖,欲言又止。


    掙紮一會兒後。


    她忽然‘哇’地一聲哭出來,抓住陸白袖子道:“我真的做不到,太難了!”


    “嗚嗚嗚!”


    眼淚像決堤一樣滾滾而出,啪嗒啪嗒全部滴到陸白手上。


    陸白目瞪口呆。


    這是受了多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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