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藥穀。


    兩位大佬坐定之後,丹祖將目光投向冷清影。


    他是見過對方的。


    當時,在魔窟之前,加上盈袖丫頭,還有一名玉香宗的小姑娘,三人一起圍在陸白旁邊。


    但丹祖卻沒想到,她竟然是冷魁的女兒。


    冷魁開口:“丹兄,你是醫者,請幫我看一下小女的情況。”


    隨後,冷魁便將自己探查出來的信息,還有他的判斷,以及‘虛無’奧義的理念等,全部講述一遍,以供丹祖參考。


    丹祖聽完,屈指彈出一絲青氣,沒入冷清影眉心。


    半晌。


    他徐徐吐出一口氣,沒有提冷清影如何,而是像‘論道’一樣問冷魁:“冷兄,你覺得,何為虛?”


    聽起來,這似乎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但冷魁卻想了很久。


    最終,他回答道:“關於虛,我也曾經問過自己很多次。”


    “直到我在生死邊緣遊走一圈後,重新感受到‘實’,才明白:虛隻是一種相對概念,它無法孤立存在。”


    丹祖確認道:“你的意思是,你用實來定義虛?”


    “另外,無法孤立存在……言外之意,你承認它是存在的?”


    “沒錯。”


    丹祖笑了笑:“我和你剛好相反。”


    “我不懂虛無奧義,但我見過太多稀奇古怪的病症,其中也牽扯到一些虛與實。”


    “我認為:實是相對虛的一種定義,先有虛的概念,才會有實。”


    冷魁皺眉:“你覺得‘虛’不存在?”


    “不,我隻是覺得:存在即為實。”


    丹祖指指兩人所在的竹屋:“如果我們用竹屋禁錮一個人,那麽竹屋肯定是真實存在的。”


    “但如果,我們把竹屋拆掉,告訴這個人,不準踏出這個範圍。這個人聽從了,在心裏給自己帶上一道枷鎖,這道枷鎖便起到了跟竹屋一樣的效果。那你覺得,這道枷鎖是實還是虛?”


    冷魁脫口而出:“雖為虛,但卻發揮著實的作用,這便是我能操控‘虛’之奧義對敵的原因。”


    丹祖搖頭:“它在我眼中,就是實。而虛則是無,你無法拿它做任何事情。”


    兩位大佬陷入激烈討論,將本該成為‘主角’的冷清影晾在一旁。


    最終,兩個時辰過去,誰也無法說服誰。


    修行到‘聖’之階段,他們對‘道’的堅持已經根深蒂固,很難從本質上做出改變。


    否則,那就意味著推倒重來。


    丹祖將話題引向冷清影。


    “按照冷兄的理解,令嬡有一部分意識陷入幻界之中無法自拔,乃是修行出現了問題?”


    “可以這麽說。”


    “但我覺得,她不是出了問題,而是……還沒有結束。”


    “哦?”


    “按照我的理解,她以‘意識’的形態,在幻界中生活、曆練,並沒有脫離本次修行,她的本體依然會得到收獲。”


    “隻是這些收獲,因為她還沒有醒來,所以無法體現而已。”


    如果陸白在場,聽到這些話,肯定深表讚同。


    不過,誰說沒有體現?紅心值都噌噌噌漲到八顆了。


    冷魁陷入沉思。


    每個人的修行之路都不一樣,他不能以己推人,哪怕這個人是跟他一脈相承的女兒。


    “幻界猶如一場大夢,而大夢休息幾千秋,如果那部分意識,到死都未能勘破,那麽,當它消散時,是回歸現實?還是永墜迷途?”


    丹祖搖頭。


    他也沒有答案。


    “丹兄覺得,我應該怎麽做?”


    丹祖看了冷魁一眼。


    他知道,憑借冷魁的實力,可以強行將冷清影的意識拉回來。


    但那樣做,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不光他自己會損耗嚴重,冷清影也不會好過。


    丹祖思考片刻,開口道:“我建議先等。”


    “令嬡能夠激發深層次的領悟,說明她天賦非凡,自己走出來的概率很大。”


    “如果不能的話,我也不讚同使用強力手段。”


    “解鈴還須係鈴人,既然起因是陸白,那麽由他當‘擺渡人’會比較合適。”


    冷魁輕輕頷首。


    隨後,他卷起冷清影回歸天虛城。


    ……


    “恭喜師叔。”


    待冷魁走後,鬆鶴過來道喜。


    丹祖便詢問起南音和香盈袖的情況。


    鬆鶴回道:“盈袖丫頭沒有太大問題,休養幾個月就能痊愈。”


    “但南音卻不是很妙。合靈術的消耗,超過九成以上都是由她承受的。因此,導致識海和神宮出現嚴重破損。”


    “丹蘊隻能做一些基礎修複……不過現在好了,師叔踏上聖途,必能幫她重塑。”


    “我去看看。”


    話落,丹祖閃身消失。


    ……


    當丹祖降臨丹池的時候,南音正在發呆。


    半天,才察覺到有人站在旁邊。


    “師叔,您成功了?”


    南音臉上露出一抹喜色,但仍然掩蓋不住她眉間星星點點的愁意。


    “嗯。”丹祖應一聲。


    接著,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空點向南音,一縷青色光芒瞬間將她籠罩。


    幾十息後,丹祖道:“你放心,識海和神宮的碎裂,都不是問題,隻需用我的‘丹意’撫平即可。”


    “多謝師叔。”


    丹祖張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終化為一聲叮囑:“你先在丹池中好好溫養吧。”


    話落,閃身消失。


    到了外麵,丹祖回望一眼,輕輕歎口氣。


    身體上的損傷,他可以治愈,但心靈上變化,他卻無法複原。


    念及此,丹祖不禁產生一絲自我懷疑:難道他錯了?冷魁才是對的?


    思既為實,為何外人難以幹預?


    莫非在虛實之間,還存在一種第三狀態?


    ……


    萬裏雪域。


    漫天風雪,遮蔽一切。


    淩亂的奧義,到處肆虐。


    在這種環境下: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


    靈舟和機關獸剛拿出來,可能就被撕碎了。


    而禦劍飛行,危險係數也會直線暴漲,還是貼著地麵比較安全。


    陸白轉向公冶鳳,喊道:“整個萬裏雪域都是這種情況嗎?”


    公冶鳳暗中一撇嘴,鬼知道?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她模棱兩可道:“雪域最大的特點,就是變幻莫測,沒人能夠完全掌握。”


    陸白‘哦’一聲。


    公冶鳳一指左前方:“走,咱們往那個方向去。”


    “有什麽說法嗎?”陸白請教。


    “別問,跟著就行了。”公冶鳳沒有解釋。


    難道告訴陸白,她是隨便亂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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