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怔在原地。


    他一時分不清楚,緋緹如此執著,到底是因為她骨子裏的好戰因子,還是因為對他的承諾。


    “冥頑不靈!”


    靈影進一步被激怒,他略一沉吟,緩緩飄離宋陽頭頂,主動迎向緋緹。


    嘭…嘭嘭!


    撞擊聲不斷。


    緋緹一次又一次被擊退。


    但又一次又一次縱身而上。


    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不計後果。


    靈影身上的光芒,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


    可見,為了扛住緋緹的進攻,他也消耗不小。


    此時,靈影眼中,早已沒有最初的輕鬆,而是蒙上一層凝重之色。


    他完全沒料到,緋緹竟然如此難纏。


    本以為,三招兩式就能解決她。誰知,卻拖到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


    靈降的時間是有限的,拖下去,不需要對方攻擊,自己就會消散。


    所以,必須在那之前,結束戰鬥。


    咻!咻!


    靈影兩手一招,宋陽的折扇和蠍尾鉤便被吸入手中。


    轟!


    光芒湧入,兩件法寶頓時綻放出奪目光彩,氣勢跟宋陽持有時,不可同日而語。


    “我就不信,你的血肉之軀,還能扛住法寶的鋒利?”


    折扇和蠍尾鉤裹著‘奧義’之力,分別斬向緋緹的腦袋和胸口。


    緋緹臉上沒有任何波動,繼續揚起拳頭,砸向兩件法寶。


    嘭!嘭!


    緋緹帶著兩股血線飛退。


    但她喘息一下,複又衝向對方。


    逸散的元力,夾雜著奧義,猶如攢射的利刃,將陸白等人全部逼到結界旁邊。


    他們甚至看不清楚戰鬥細節,隻能聽到震耳欲聾的碰撞聲。


    “緋緹,你怎麽樣了?”


    “如果事不可為,千萬不要勉強。”


    陸白怕緋緹陷入一種瘋狂模式而無法自持,便不停用傳音提醒她。


    “不…不太好。”


    等了許久,緋緹終於回應了,她的聲音透著明顯的虛弱。


    陸白聽了,內心一揪,急聲道:“那就停手,我送你回去。”


    “不!”緋緹還是斷然拒絕。


    她頓了一下,說道:“我雖然不太好,但他更加不堪。所以,隻需再堅持片刻,就能贏了。”


    “啊!”


    就在這時,靈影忽然發出一聲大吼。


    隨後,他的身體一陣扭曲,碎裂成點點光斑。


    但是,這些光斑並沒有就此消散,而是重新組合,凝聚成一支巨型光錘,在‘餘誌’的支撐下,孤注一擲向緋緹砸去。


    顯然,這是靈影的最後一擊了。


    緋緹完全可以躲開。


    但她沒有。


    依舊衝天而起,高舉雙拳,與之悍然對撞。


    轟隆!


    所有光明全部湮滅,黑暗重新籠罩大地,肆虐的風暴,刮起漫天碎石,將結界打得噗噗作響。


    “果凍!”陸白大喝一聲。


    果凍心領神會,身體蠕動之間,迅速化作一張飛毯,將陸白這邊的幾個人全部罩住。


    而另一邊,秋家姐弟對視一眼後,相互抱緊,身上亮起律動式光環,隔絕外界幹擾。


    ……


    足足過去幾十息,風暴才漸漸停止。


    陸白將果凍扒拉到一邊,凝目望向中心位置。


    當他第一眼看到,緋緹仍然能站著,而不是躺在地上時,大鬆一口氣。


    靈影消散了?


    咦?宋陽去哪裏了?


    他不會被絞成齏粉了吧?


    陸白看向宋陽立身的位置,地麵果然呈現一片血紅,而且散落著很多碎渣。


    好慘啊!


    聖宗隱藏妖孽,億人之上的存在,竟然落得一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陸白閃身來到緋緹身邊,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鼻端。


    沒有呼吸?


    陸白內心一驚,又順手摸向她的胸口。


    “你幹什麽?”


    眼瞅著,指尖兒就要觸及那包誘人的渾圓了,緋緹陡然睜開眼睛,直勾勾看著他。


    “噢,那個,我以為你死了。”陸白訕訕地收回手掌。


    “有神魂契約在,我死沒死,你感受不到嗎?”


    “咳咳,心急如焚,把這茬兒給忘了。你感覺如何?”


    “還好。”


    陸白上下打量她一眼,這能算好嗎?


    氣息萎靡孱弱如風中之燭,身體傷痕累累如雨後殘荷。


    葉芙蕖幾人也掠過來,不可思議地望向緋緹。


    以元嬰戰化神,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盡管這個‘化神’隻是一道靈,而不是真正的化神期修士,那也足夠令人驚歎了。


    修羅族不愧是‘為戰而生’的種族。


    雖然他們的戰鬥方式很簡單、很粗暴,但一力降十會,同等境界下,能夠扛住的,真心不多。


    與眾人不同,陸白心中還有一絲額外的感觸。


    他覺得緋緹不僅是為戰而生,更是……生而為戰。


    那種對戰鬥的渴望、麵對強敵的不屈、以及誓要拿下對方的決絕,都是他以及萬萬千千的修士,所不具備的。


    不知,隻有她如此,還是所有修羅族都是這個樣子?


    “回去好好養傷吧!”


    “不急。”緋緹將目光投向如喪考妣的秋家姐弟。


    陸白張張嘴,怎麽著,她還沒戰夠?


    不行,不能再任由她折騰了。


    “那兩個交給我。”


    緋緹看他一眼,罕見沒有反駁,點點頭道:“好,我看完再走。”


    陸白明白她的意思。


    這是幫他壓陣。


    陸白眼中射出寒芒。


    原本,他打算把緋緹送走之後,再擊退秋家姐弟,就可以帶著妖女三人從容離開了,不一定非要將對方斬殺。


    但現在,他不這樣想了。


    或許是受到緋緹的感染,陸白覺得心中的血性、豪氣,被完全激發,壓都壓不住。


    他也渴望忘乎所以的一戰。


    哪怕頭破血流、皮開肉綻、傷筋動骨、支離破碎,也痛快美哉!


    所以,秋家姐弟必須死!


    陸白彈出墨淵劍,提著它,走向對方。


    就像緋緹走向宋陽、走向靈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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