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齊幹淨的單人間病房裏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落落不知道是討厭聞見這個味道,還是不想別人看見她的臉色,一張黑色的棉布口罩遮住了她的半張臉。


    她坐在病床前埋頭削著蘋果,技術好像很不錯的樣子,蘋果皮長長地拖到地上,卻沒有斷開。


    林烊單手插著口袋靠在窗台邊,享受著冬季裏的溫暖。


    他和太陽對視了很久,久到腿都酸了。


    司灼躺在病床上熟睡,氧氣罩蓋在她的口鼻上,每呼吸一下都會發出沉悶的呼吸聲。


    床頭旁邊還有各種醫療機械在閃著各種顏色的警示燈和滴滴聲,給這個安靜到可怕的房間帶來了一絲生氣。


    “還沒醒嗎?”


    司灼的媽媽輕悄悄地推開了病房的門,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後,才沉重地將門關上走了進來。


    “還沒有。阿姨你坐,我去給你倒杯熱水,外麵很冷吧!”


    落落將沒削完的蘋果放進了水果托盤裏,起身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前,請司灼媽媽坐下。


    “謝謝落落丫頭,司司有你這麽一個好姐妹真是幸運。”


    司灼的媽媽溫柔地笑著,她接過落落遞過來的熱水,忍不住誇讚一句,“誰以後娶了你這麽一個媳婦,真是大造化啊!


    生的這麽水靈,性子好還體貼,多幸福。”


    落落坐回了原處,害羞地笑了笑,“哪有啊!阿姨說得太誇張了。


    我脾氣太臭了,除了我爸媽也就司司能受得了了,誰會喜歡……我啊。”


    她的眼睛不自覺得看了一眼還在窗前發呆出神的林烊,左心房那塊痛得不能自已。


    已經過去一整晚了,對於昨天和白雪親昵的舉動,林烊至今沒有給她一個解釋,甚至連讓她一眼都沒有。


    難不成,真的是自己誤會了?


    還是自己的臭脾氣又傷人林烊,讓他不願意搭理自己了?


    司灼媽媽的話林烊也聽見了,他轉過身子,難得地對司灼媽媽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幹淨笑容。


    “阿姨,醫生說司灼的情況怎麽樣了?”


    昨晚司灼把他推開躲進衛生間的時候曄華正好趕來了,說好像聽見什麽動靜了,詢問怎麽回事?


    他一時慌亂,為了幫助司灼也同時為了自己的秘密對曄華選擇了隱瞞。


    林烊很平靜地指了指衛生間,告訴曄華司灼上廁所去了。


    曄華也是細心的人,發現了水池上,地上,包括林烊的身上手上都是鮮血。


    疑惑地問道是怎麽回事?


    林烊隨口說道後廚的雞血不小心弄了一身,過來清洗的。


    曄華活了上千年,他還是可以憑借味道分辨出是人血和動物血的。


    察覺到林烊在說謊以後,一把拎住了林烊的衣領,隨手將他從衛生間的門口給扔到了一旁。


    自己來不及不管女衛生間裏是否有人,挨個推開了隔間的門。


    終於,曄華在鮮血流出了一地的隔間裏,發現了滿身是血並且已經昏迷過去的司灼。


    司灼從昨晚被送到醫院搶救後至今沒有醒過來,林烊因為心裏愧疚,一直不敢上前詢問情況怎麽樣了。


    若不是早上司灼父母找不到司灼知道這件事後趕了過來,曄華為了安撫司灼爸爸將人帶出去了,他依舊不敢踏進這間病房。


    “醫生說隻要醒過來就沒事了。天氣幹燥,加上她最近很疲勞,內火旺盛才導致流了那麽多的鼻血,失血性休克。


    不過醫生也感到奇怪,正常人不會這麽大劑量的流鼻血,興許是她還是孕婦的原因。”


    司灼的媽媽抿了一口熱水,將醫生的話重複了一遍給林烊聽。


    畢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就司灼這麽一個女兒,沒事就進醫院,不會照顧自己的身子,太讓人操心了。


    “內火旺盛?不應該這麽嚴重!”林烊喃喃了一句,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司灼若是平常的病症,林烊昨晚替司灼把脈的時候不能什麽都沒察覺。


    內火旺盛,身體虛脫,再怎麽憔悴也不會有這種反應。


    司灼昨晚的神態很不簡單,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


    “最可憐的是她懷孕在,很多藥物都不能用。就這麽硬生生的等著她醒過來,著急!著急!”


    司灼的媽媽越想越難受,看著司灼蒼白的臉,眼眶裏閃爍著淚花。


    “阿姨,沒事的。來,吃水果。”


    落落手裏的蘋果削完了,很體貼地切成了一塊一塊,將小果盤伸到了司灼的媽媽麵前。


    “不了,你們吃吧!司司還沒醒,我心裏慌得很,吃不下東西。”


    司灼的媽媽歎了一口氣後,擺擺手拒絕了。


    落落轉手將蘋果遞給了林烊,林烊很自然地抬手要接過去。


    可是對上落落的眼神後,他將手緩緩地收了回來,道了一聲,“我也不吃。”


    轉身回到了窗前,麵對太陽。


    “我出去透透氣。”


    落落抿了抿唇,強忍著想落淚的衝動將果盤放到了一旁。


    她的臉上戴著口罩,沒人看得真切她的表情。


    落落出去沒多久,吉爾京和白亦小鬼飄了進來。


    白亦小鬼見過司灼的媽媽,上一次也是在醫院裏遇見的。


    他拍了拍司灼媽媽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


    雖然知道司灼媽媽聽不見,但是說了會舒服點。


    吉爾京走到林烊的身旁,嚴肅地說道:“這種錯誤你不應該犯的。或者說,你是故意的……”


    林烊被曄華憤怒得扔到一旁的時候,吉爾京站在走道口看得真真切切。


    說實話,不僅曄華,就連他都懷疑林烊為什麽要這麽做?


    林烊頓時皺眉,他偏過頭怒視著吉爾京,怎奈司灼的媽媽還在旁邊,再大的怒火也不能發泄出來。


    司灼是他家人般的好朋友,他真心真意待她,怎麽可能故意看著她有危險而不出手相救!


    即使這次是司灼苦苦相逼的,他也的確猶豫了。


    這個罪責,他不否認識但是說他故意的絕對不能容忍!


    “呼……呼……”司灼的手指輕微地動了動,眼珠子轉了轉才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耀眼的眼眶打在她的臉上,就像昏迷前的白熾燈,刺得眼睛生疼。


    吉爾京察覺到司灼的呼吸頻率快了許多,他避開陽光繞到了病床另一邊觀察了幾秒鍾。


    然後興奮地喊道:“恩人醒了!太好了!”


    白亦小鬼也激動地撲了上去,由於太衝動忘了閃躲陽光,衣服都被燒壞了一個角,嚇得他跳到一旁滿地打滾。


    林烊愁了一整夜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些光彩,他雙手摁在床邊彎腰仔細看著司灼半睜開的眼睛,激動地不知所措。


    “醒了……終於醒了……沒事了,你可算醒了……”


    司灼醒了,林烊內心的愧疚感才會被消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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