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碧在信中先是說了自己的近況,小皇帝趙桐的的近況,然後詢問姐姐的情況。她的信半文半白,倒是很好懂。


    到了信的末尾,大概是很相信南安王的人品,覺得他不會拆自己給姐姐的信,朱碧直接說道:“……聞姊夫妻甚篤,妹喜也;然群美如狼環伺,而姊夫猶如肥美塊肉,望姊深慎……”


    朱紫把信看了好幾遍,尤其是最後一段。


    最後,她想起趙貞這幾日的反常,心裏不由空落落的。


    朱紫悶悶不樂地呆了一會兒,思來想去,覺得如果連趙貞都不可信任,那自己還能信任誰呢?


    這樣一想,她就逐漸鬆快起來,洗了個澡,然後打扮得漂漂亮亮,準備去正院給高太妃請安,順便探望自己的兩個寶貝兒子了――心情不好的時候,化個好看的妝容,穿上美麗的衣裙,往往會給朱紫帶來一些好心情。


    趙梓已經起床了,正被高太妃牽著手在庭院裏看小丫鬟采桂花。他一看見比往日更加美麗的母親,馬上跑了過來,撲進母親懷裏,又是親,又是摸,親昵個沒完。


    朱紫百忙之中抽出了個空子,蹲身笑著向高太妃請了個安。


    高太妃看著她忙亂的樣子,不由也覺得好笑,道:“現在趙杉還小,還不知道跟兄長爭搶母親,等他再大一點,有你忙的呢!”


    趙梓手腳並用,隔著裙子抱住母親的腿,試圖往上攀爬。


    朱紫今日穿的很別致,上身是白色繡淺綠纏枝花卉的羅衫,下麵是裏外兩層的裙子,裏麵是一層銀紅千褶裙,外麵罩著西域蟬翼紗製成的罩裙,都是極名貴極不耐揉搓的料子。趙梓這麽一攀爬,頓時把裙子揉的皺巴巴的。朱紫卻滿臉的笑,彎腰把趙梓抱了起來,帶著他滿園子的遊逛。


    她抱著趙梓玩了整整一個時辰,才又抱著趙梓走了回來。


    高太妃看她累得滿臉通紅香汗微微,臉頓時沉了下來,斥責跟著的銀鈴等人道:“你們都是死人?難道想累著你們王妃麽?”


    朱紫忙解釋道:“母親息怒,是臣媳非要抱的!”


    她笑著道:“我喜歡抱著小包子,而且這樣還能鍛煉身體呢!”


    高太妃這才不言,從朱紫手裏把趙梓接了過來,吩咐乳燕給趙梓喂水。


    朱紫忙從紅梅手裏,把老二趙杉接了過來,也拿著小銀匙喂趙杉喝水。


    趙梓依偎在祖母懷裏喝著水,鳳眼卻斜睨著被母親抱在懷裏的弟弟,頗有取而代之之勢。


    喝完水之後,他看見母親還抱著趙杉,就從祖母懷裏滑了下來,走到母親身邊,控訴道:“母親抱饅頭,不抱包子!”


    朱紫一愣:什麽“包子”“饅頭”的?


    轉念一想,她很快明白了過來,頓時莞爾。


    正端著茶盞喝茶的高太妃也聽明白了,一口茶水頓時噴了出來,邊咳嗽邊笑道:“誰讓你整日小包子小饅頭亂叫的!”又吩咐乳燕黃鶯喜鵲她們:“都記著小世子今日的話,將來待他長大了羞他!”


    小世子趙梓不知道自己的話為什麽引得祖母、母親和眾人大笑不止――母親哄他和弟弟的時候,一直是叫他小包子,叫弟弟小饅頭的,有什麽錯麽?


    他皺著眉頭,小臉繃得緊緊的,微微上挑的丹鳳眼露出強烈的不滿,用力攀爬到母親懷裏,和弟弟小饅頭擠在一起,爭奪母親的慈愛。


    朱紫沒說什麽哥哥得讓著弟弟之類的話,她覺得,兄弟感情不是做父母的單憑一張嘴就能決定的,而是得讓孩子在共同成長中逐漸培養。


    她張開雙臂,把兩個兒子都摟在懷裏,心裏甜蜜極了――這兩個娃娃都是她和趙貞愛情的結晶生命的延續啊!


    運河河畔的望江樓,雖然開張還不滿兩年,但因為它的拿手菜佛跳牆異常美味,在潤陽乃至整個南疆都是非常出名的,所以這兩年非常的紅火,客似雲來絡繹不絕。


    這一日,望江樓卻閉門謝客,還派了人在樓下守著,聲稱今日整座望江樓都被人包了。


    果真,還不到中午時分,就有無數穿著高階武官服飾的男子前呼後擁騎著駿馬而來,中間也夾雜著一些穿著文官服飾的男子,看上去都很年輕,意氣風發威赫揚揚。


    中午的時候,宴會正式開始。


    望江樓一樓二樓三樓全都擺滿了桌子,趙貞手下這些親信相互尋找自己的至交,尋了桌子坐下。


    趙貞坐在三樓的主座,看著源源不斷上前給他敬酒的這些親信,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可心中甚是欣喜滿意――這都是他這些年培養起來的心腹班底啊!


    參將周琅悶坐在二樓,他這兩年並不像以前那樣受王爺待見,心裏很是忐忑,可是又不知道問題出在什麽地方,在這樣的場合,他覺得自己能出席,已經是很幸運了。別人酒至酣處,大塊吃肉大杯喝酒,興高采烈前去給王爺敬酒,隻有他,無精打采地喝著悶酒。


    正在這時,王爺的小廝陳平過來道:“周參將,王爺有請!”


    周琅帶著些許不安,跟著陳平進了三樓的雅間。


    雅間裏隻有王爺有個人,坐在桌子旁邊,身子背對著窗子,看不清臉色。


    周琅忙道:“參見王爺!”


    “坐罷!”王爺的聲音有些低沉。


    周琅斜簽著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不敢直視王爺,低著頭,等著王爺的垂詢。


    趙貞看著周琅,幾年前神采飛揚的周琅如今看起來蒼老了許多,實際上他今年剛過而立,不過比自己大十歲而已。


    他待周琅坐穩,才問道:“你前妻亡故的時候,你為何大哭?”


    周琅聞言,一下子怔住了。他抬起頭,眼睛已經有些濕潤了,過了一會兒才道:“末將與妻子少年結發,當時曾發誓要‘結發同枕席,黃泉共為友’。可是臣母要臣多納側室,以綿延子嗣。臣聽從了母親,廣納側室,臣妻卻因此抑鬱而亡。到得那時,臣才醒悟,女子與男子一般,會因愛生獨占之念,可悔已晚矣……”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對往日遺憾痛切的感知和對亡妻深切的懷念。


    趙貞想起了這才朱紫產後血崩之時自己情不自禁的痛哭,頓時默然,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準備調你去禁軍任職,明日巳時到我書房一趟吧!”


    周琅看著麵無表情的王爺,心中悲喜交集激動萬分:王爺這是肯繼續重用自己了?


    他單膝跪下,啞聲道:“蒙王爺青眼,末將必將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看著周琅的背影,趙貞再次陷入沉默。


    林蕉瘦剛剛送來了韓秀川的信報――“王妃生二公子時遇到的危難,乃東樞暗探和高府四太太合謀而施。”


    東樞之所以會來暗害朱紫,當然和大金與東樞的戰爭有關。


    興盛帝和東樞國君的一場合謀,被趙貞利用,最終以十萬東樞士兵身死疆場而告終。


    而自己千防萬防,卻仍抵不過貪婪的人心。


    哼,區區千兩黃金,就想換取我妻子的性命!


    我向蒼天發過誓,隻要朱紫活著,我絕不妄殺一人,可是,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做過惡造過孽的人!


    正在思索,外麵傳來陳平的聲音:“王爺,許大夫和侯大夫求見!”


    趙貞看著衣履一新得意洋洋外加醉醺醺的兩位“神醫”,憤懣的心情平靜了許多,卻依舊板著臉問道:“最近怎麽不去給王妃診脈?”


    許大夫和侯大夫得了王爺許的萬兩黃金,乍富之下,情難自抑,就在潤陽延慶坊狂花了一場,弄得全潤陽都知道南安王府有兩個冤大頭,一個姓許,一個姓侯。


    趙貞聽了暗衛的回報之後,也是啼笑皆非,覺得自己也跟著這兩個活寶大大的丟了一回臉。


    許文舉得意洋洋道:“王妃身子早已痊愈,何需診脈?”


    趙貞一愣,鳳眼微眯看向一旁的侯林生。


    侯林生笑嘻嘻道:“五天前小人和許兄一同探視的王妃,也為王妃診了脈,王妃身體健壯,保養得宜,早已無礙了!”


    趙貞原本該高興的,可是想起自己這幾日的煎熬忍耐,頓時心頭火起,站起身來,上前一步,一腳踢出,把這兩位所謂“神醫”踹倒在地,恨恨道:“你們這兩個殺才,故意欺瞞本王的吧!把我的金子還給我!”


    許侯兩位很得意王爺隻在自己麵前現出原形不再淡定,笑嘻嘻地從地上爬起來,歪歪扭扭行了個禮道:“金子花完了,要不然小人怎麽會回來呢!”


    趙貞正要再踹,轉念想到朱紫身子已經複原,心裏有種喜洋洋輕飄飄的感覺,骨頭縫子直發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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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出去!”趙貞厲聲道。


    這兩位活寶神醫開開心心醉醺醺出去了。


    待他們一離開,趙貞馬上站了起來,吩咐外麵候著的陳平:“即刻回府!”


    “是!”


    南安王一離開,趙福馬上歡天喜地地站在一樓的大廳裏,拍了拍手道:“各位大人,各位將軍,下麵的節目是――”


    他用力一跺腳,一陣香風襲來,臨江樓後門洞開,一群美貌佳人湧了進來。


    這些都是臨江樓豢養的上等美姬,個個色藝雙絕,又能肆意褻玩又不用擔心安全,眾人如何不歡喜?


    宴會之上,美貌佳人陪侍,這是大金官場的常例。隻是王爺在此,他的親信人人皆知王爺是要為王妃樹一座貞潔牌坊的,怕王爺責罵,所以皆不敢放肆,待王爺離去,這才開始真正的狂歡。


    騎在駿馬之上的趙貞,根本沒想到他離開後望江樓會發生什麽,他一心想著回去後如何收拾知情不報害自己苦苦忍耐這些天的朱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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