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君,”琉璃打斷加茂憲紀無意義的自省,冷淡地說,“成年人擁有自己選擇生活的權利。”


    聽到琉璃毫不留情的話語,加茂憲紀愣了愣,迅速整理好了心情,溫聲回答:“是的,您說的對,很抱……”


    “你的母親毫無疑問是愛著你的,”琉璃淡漠的看著抬起頭的少年,毫無波瀾的闡述,“加茂君本人應該是最清楚的,如果不清楚,那就去看一看,去問一問,然後再做出決斷。”


    親人的含義在禦三家不值一提,在咒術界不值一提,但在必然身處群居社會的“人”眼中,卻是必要而切實有效的心理安慰。


    加茂憲紀還有很多機會和時間去確認母親是否在乎自己,但因隻言片語的消息而停滯不前,卻會有很多事都來不及知曉。


    高專不乏家庭不幸的孩子,哪怕是現在,琉璃周圍能稱得上是出生在正常家庭長大的也隻有夏油傑一人。


    而在幾個大人縫縫補補的教育下,托兒所每個孩子在遇到感情問題時,都會在鬧完別扭後,坦誠而直率的表達自己,比如熊貓真情實意的督促夜蛾正道休息和伏黑惠毫無滯澀的指責伏黑甚爾之類的。


    不知曉托兒所熱鬧生活的加茂憲紀愣了很久,毫無陰霾的笑了笑:“……謝謝您,家入大人。”


    他會找機會去問問母親的。


    “還有一件事,”琉璃收回思緒,點了點桌麵上的文件,淡淡地說,“這份文件對我來說是意料之外的收獲,所以我會再給你預留一個報酬。”


    “咦?不用了,家入大人已經幫我很多了。”


    琉璃站起身,不容置疑的將自己的聯絡方式留給了加茂憲紀:“按我的規矩來,等你再有需求的時候,給我發消息就好。”


    “啊……好的。”加茂憲紀茫然地撓了撓頭,再次向琉璃鞠了一躬,“謝謝您的幫助,那我和歌姬老師打完招呼後,就先行離開了。”


    歌姬老師?


    啊,這樣,歌姬說的特殊是這個意思,加茂憲紀已經決定入學東京高專了嗎?


    情理之中。


    琉璃隨意的點了點頭,獨自留在會客室重新將文件打開看了一遍。


    他無意打擾女孩們的聚會,打算在這裏直接等到她們結束後,再出麵給幾個姑娘挨個送回家。


    隻是,被邀請來的琉璃雖然遵循了客人的基本禮儀,隔壁的女子會卻仍被意料之外的境況中斷了。


    因為有兩位未被邀請的客人闖入了女孩們的聚會場。


    在打開咒胎九相圖的研究資料後不久,琉璃就聽到了隔壁難以忽視的墜落聲和房屋轟然崩塌的哀鳴聲,以及短瞬兵荒馬亂之後,那個傳遍整個神社的尖叫。


    “五條!!!”


    一個人呆在隔壁的琉璃:……


    沒聽見,沒聽見。


    怎麽會有笨蛋明知道是女子會還硬順著他的定位跟來偷看還明目張膽的砸進了女孩們的房間呢,又不是變態。


    “你在做什麽?!!五條!!給我把衣服放下!”


    應該是說悟自己的衣服吧,別管了,咒胎九相圖中的是佛教中對人體腐爛的九個階段的不同稱呼,分別有著不同的名號……


    “夏油君,太粗暴的扯女孩子的裙子可不是什麽紳士行徑哦?”


    人類死後的第一個現象是巨人觀的脹相,而緊接著的壞相則是意味著肉體的腐爛壞死,血塗則是內髒破裂出血……


    “等!傑,扯到了扯到了扯到了!輕一點!”


    “快給我放手!!五條!!夏油!”


    考慮到咒胎九相圖和加茂家有血脈相連的關係想必五條悟也不會搶歌姬的女裝強行套自己身上的……


    琉璃麵無表情的合上了資料,站起身打算去隔壁看看。


    “……既然歌姬都這麽說了,那就——【神風】。”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琉璃和隔壁的房間被一個白發的身影撞破、打通,然後那個不明物體落在了琉璃的腳下,驚喜的對他揚起耀眼的笑容。


    “琉璃~”


    被尾音婉轉喊出姓名的少年定定的把視線移動到了那個落在五條悟身邊,被無下限隔離開來的烏鴉屍體上,毫無波動的在心中讚歎了冥冥的術式,抬腳欲走。


    “哎呀,琉璃~”一個溫熱的手掌隔著西褲握住了琉璃的腳腕,輕浮的聲音溫軟的撒著嬌,“我們來參加女子會吧?”


    哈哈,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會有人在不受邀請的情況下闖入到同期的女子會以後毫無廉恥的聲稱自己也要加入然後不顧東道主阻攔的套上女裝並試圖拉別人下水呢?


    幻聽。


    “傑也在哦,冥冥小姐還選了合適的衣服給他~”


    嗬嗬,絕對是幻聽。


    那個視尊嚴為生命視體麵為臉麵的夏油傑怎麽可能同意這種荒唐的——


    “冥小姐,沒有稍微保守點的衣服嗎?這個未免太露了吧?”


    ……他該休息了,竟然有人能在27°的適宜環境中中暑,了不得,這是新型的病毒啊,新型病毒。


    “琉璃~”魔鬼的聲音並沒有琉璃的逃避而消散,反而順著被握住的腿攀上了他的肩頭,“我們一起嘛~”


    這世界完蛋了。


    手邊這順滑的觸感是什麽?腿嗎?高開叉裙子下的腿嗎?不是,是病毒的幻覺。


    五條悟看著突兀閉上眼睛的棕發少年,登時玩心大起。


    “琉璃,你在害羞嗎?”


    這家夥應該對女裝接受程度很高才對啊,為什麽會突然好似逃避現實一樣不肯接受麵前光景?


    五條悟抓著琉璃的手,牽著那個冰涼的手指放到了裸露的腰間,饒有興致的對著那個帶著紅色耳飾的少年吐息:“我們一起玩嘛~”


    果然,就算是這麽近距離的接觸,琉璃也不會產生半點動搖,那是為什麽?


    在冥冥和硝子的建議中換好裙裝的夏油傑探出頭,好奇的看著對他眨眼睛的五條悟,無聲的詢問:‘怎麽回事?’


    ‘不知道啊!’五條悟興奮的眨眨眼睛,輕巧的指了指琉璃緊閉的眼睛,‘他在抗拒!’


    抗拒什麽?琉璃會因為這種事情害羞嗎?


    夏油傑詢問的看向硝子。


    被四人注視的硝子悠閑的抬了抬手中的酒杯,無聲的解釋著:‘他抗拒的是你們的女裝。’


    如果五條悟和夏油傑是生理認同上的女性,琉璃對此自然接受良好,但這兩人明顯是出於惡作劇心理做出的行徑。


    把五條悟和夏油傑劃到自己保護範圍的琉璃尊重兩人的玩心,但卻多少有點難以適應兩個人大庭廣眾發瘋的行為。


    這不是熟悉的高專,而是外界不熟悉的環境不說,周圍還有兩位從社會關係上來說的成年女性前輩,對於五條悟和夏油傑這麽大膽而不知廉恥的參與行為,琉璃有些許無所適從。


    簡單點來說,替別人尷尬的毛病犯了。


    女裝的夏油傑和五條悟在神社招搖過市這個事實,對一直理性和注重他人感受的琉璃來說,有點刺激過頭了。


    但凡麵前人是沒什麽尊嚴的伏黑甚爾和傻乎乎能被誆騙的灰原雄,琉璃都不會這麽抗拒。


    偏偏,這兩個人是一起生活的五條悟和夏油傑。


    察覺到周圍寂靜下來的琉璃敏銳的意識到自己被觀察了,甚至很有可能被硝子看透了,他果斷的閉眼抬腳,試圖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但知曉真相的問題兒童們怎麽會輕易放過他。


    “琉璃,你在替我們害羞嗎?”夏油傑穿著及膝長裙毫不遲疑的把最開始的羞恥感甩至身後,大步走到琉璃身邊,“睜眼看看我?”


    太難得了啊!


    看到琉璃失去分寸也太難得了!


    絕對不能放過他,要在他適應這一境況之前玩個過癮!


    “我沒。”


    琉璃感受著自己被抓住的左臂和被攬住的肩頭,深呼吸了一下。


    不行,理解一下,這是兩個孩子的惡作劇,他們性別意識完善,周圍人接受良好,說明該境況是合理的,所以他應該也能接受……


    “琉璃?”夏油傑抓著琉璃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衣服的空洞上,似笑非笑的湊到琉璃耳邊,柔聲問,“真的不看看我嗎?”


    隱約意識到夏油傑服裝含義的琉璃:……


    他們沒有羞恥心嗎?


    雖然他沒有羞恥心,但是情感兼備的他們沒有羞恥心嗎?!


    冥冥饒有興致的動了動手指,看向硝子:“拍照可以嗎?”


    感覺可以賣出個好價錢,在各種意義上。


    “那兩個賣出去無所謂啦,”硝子眨眨眼睛,抬手拍了拍目不轉睛的歌姬,“但我哥暫時不能露臉,他懸賞現在還沒捕捉到過正臉照片呢,他的信息還是高級機密。”


    在這裏感謝兢兢業業的爛……高層和禦三家。


    他們出於各類目的將琉璃的信息保護的嚴嚴實實,從未給外界探知的機會。


    歌姬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己的裙裝被五條悟撐出的開叉,口中念念有詞:“那混帳最好是如約能給我三倍賠償,不然我早晚殺了他泄憤!”


    “哎呀,琉璃哥哥別這樣嘛~”五條悟抓著琉璃的手從腰身下滑,一路掠過因為肩寬崩開的縫線,然後停留在了自己上下半身的套裝間,無法遮掩的人魚線上,狠狠的摁住了琉璃試圖縮回去的手,“你都靠觸感猜到我們穿的是什麽了,沒必要還閉著眼睛吧?”


    逃避什麽呢,麵對現實吧!


    夏油傑眨眨眼睛,讓琉璃的手指順著自己的力道擠入了胸口的天窗裏,不容置疑的拽著那不斷回退的身影壓到自己的身上,聲音中滿是笑意:“悟說的沒錯,反正待會琉璃也要穿的,幹嘛逃避呢?”


    “我憑什麽要——”


    “嘻嘻,”硝子惡趣味的和緩過來的歌姬碰杯,惡趣味的眨眨眼睛,“我有準備哥的尺寸哦?”


    琉璃陷入了沉默。


    “就當他們是變態啦,變態,”歌姬抱著杯子灌下一大杯酒,瀟灑的放下手裏的杯子,“實際上現在做的事情也和變態差不多了。”


    真是人渣啊,明知道人家是好心抗拒,還這麽擰著他不走。


    冥冥悠閑的給自己倒酒,躲開了頭頂落下的碎石塊,優雅的搭腔:“不用擔心我們哦,畢竟早就習慣了他們的脫線了。”


    “……這種有失分寸的事情習慣了反而不是好事,”琉璃麵無表情的睜開眼睛,總算接受了現實,“他們會得寸進尺的。”


    啊,這群混帳真的對自己渾身肌肉的身材沒有自知之明嗎?


    竟然還化了妝……他現在再閉眼還來得及嗎?


    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步的歪了歪腦袋,對著琉璃拋出一個媚眼,動作一致的好似陪酒接客一般,牽著琉璃走到了隔壁遍布碎石和酒瓶的房間:“歡迎光臨~”


    “好糟糕啊,穿著撕裂套裙和胸窗開叉的兄貴綁架清純少年郎進入紅燈區啊!”


    歌姬毫不猶豫的搶過硝子的手機,對著走來的三人哢哢猛拍,再度留存了後輩的黑曆史。


    “這什麽抽象的形容……”夏油傑無奈的動了動腿,半天沒找到合適的坐姿,“有板凳嗎?”


    冥小姐的裙子如果弄髒了會被漫天要價的吧,他賠得起嗎?


    “是怕弄髒?沒關係哦~”冥冥心情很好的擺弄著手機,擺擺手示意夏油傑隨意就好,“你身上的也是歌姬的裙子。”


    她怎麽可能隨手帶裙子出門,這裏可是歌姬的住所。


    低頭抿酒的琉璃頓了頓,抬頭看向豪爽灌酒的硝子:“你哪來的我尺寸的女裝?”


    她出門有帶這種衣服嗎?


    “怎麽可能有那種東西,”硝子咚的一下把酒瓶敲在桌子上,在琉璃一言難盡的目光中宣布了另外一件殘忍的事實,“現在的你什麽碼都能穿!”


    五條悟給歌姬轉賬後,捧著唯一的果汁期待的看向琉璃:“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嗎?”


    “不了。”琉璃麵無表情的推開那個湊近的亮色唇瓣,拒絕了這個邀請,“我沒有這種……癖好。”


    夏油傑無奈的看向琉璃,試圖為自己正名:“那是什麽好似委婉但完全沒有一點委婉的用詞啊?我也沒有這種癖好。”


    琉璃淡漠的看了一眼夏油傑的裙裝,沒說話。


    “我真沒有!”隻不過是悟明顯興致高漲,他就順勢配合而已!


    “……”


    “你別沉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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