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琉璃拎著甜品跨進門檻的時候,才想起來他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手機還在五條悟手裏。


    琉璃看著兩個平時溫柔理性的孩子麵無表情的抱著胳膊一左一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冷靜地把甜品放進冰箱裏,走到沙發地毯旁。


    “······我還有解釋的機會嗎?”


    “你說呢?”夏油傑揚起笑臉,做了個請的姿勢,“需要給你換一部手機嗎,琉璃?”


    硝子的聲音溫柔的好似能滴出水:“畢竟發了那麽重磅的消息之後,就直接沒聲了呢,是不是消息通知的功能不太好啊?”


    穿著家居服披散著頭發的少年為難的皺起眉:“但是硝子,琉璃的零花錢也都扣無可扣了哦?”


    “是呀,”硝子隨手轉動打火機的旋鈕,眸子裏沒有一點溫度,“怎麽辦才好呢?”


    聽著兩人的雙簧,琉璃默默的跪坐在了地毯上。


    “我錯了。”


    “怎麽會有錯呢?”硝子撐著臉,懶散的吐出一團煙霧,“以身入局,給一個數年沒漏出一點破綻的老怪物下套,哥依舊很有能耐啊。”


    難怪啊,難怪特意讓她把伏黑惠的體檢報告拿到了托兒所去看,敢情是故意讓高層注意到琉璃的兒童實驗?


    夏油傑慢悠悠的把熱牛奶放在桌子上,似笑非笑的接話:“硝子,我們往好處想,至少琉璃坦白了不是嗎?隻不過恰好,是悟先注意到琉璃的計劃,又很巧合的,琉璃一開始就沒告訴過我們悠仁的特殊而已。”


    多新鮮啊,四個人一起去的虎杖家,但知道悠仁秘密的就隻有五條悟和琉璃。


    跪坐在地毯上的青年:······


    琉璃組織了一下語言,看向夏油傑:“那個孩子的特殊我之前並不確定,所以隻告訴了悟一個人。”


    並非有意隱瞞。


    “我不是刻意沒回消息,是手機被悟拿走了。”琉璃小心的看了一眼硝子,“硝子知道的,我本來也不怎麽用聊天軟件······”


    其實琉璃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麽他們四個的關係最後變成了這樣。


    平日裏,是琉璃和夏油傑照顧著另外兩個人,五條悟和硝子則是不定期的突然像是比賽一樣搶著幹活,然後在興致勃勃弄了兩天以後喊家政上門。


    四個人的日常中,擔任搗亂職責的其實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另外三個人,琉璃會在他們闖禍以後淡定的收尾安慰,然後搖人,看著三個人被夜蛾正道暴揍。


    但每當琉璃“犯錯”的時候,五條悟總會立馬告狀,然後被琉璃哄好、站隊,之後倆人一起被硝子和夏油傑陰陽怪氣的“教訓”一通。


    偶爾也會有夏油傑叛變到琉璃那邊的時候,但硝子從不留情。


    就是親哥才該罵。


    而這個“犯錯”的標準,琉璃至今都沒能弄清楚。


    明明一直都最跳脫的五條悟都知道是為什麽。


    “我錯了。”琉璃又麵無表情的重複了一遍,雖然他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但是做都做了。”


    夏油傑重重地放下懷裏的抱枕,額頭青筋直跳:“錯在哪?”


    “···錯在沒提前告訴你們。”


    “嗬嗬,”硝子把煙蒂摁滅在煙灰缸,看向琉璃,“隻有這些嗎?”


    琉璃沉默了下來,盤算著自己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沒坦白。


    看著思索了一會就直接放棄思考盤起腿的琉璃,夏油傑和硝子對視了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琉璃,我們說過很多次了,如果要做危險的事情,需要先和我們商量一下。”


    “並不危險。”琉璃皺起眉,“你們擔心過頭了。”


    聽到這話,硝子毫不客氣的把手邊的毛毯砸到青年身上:“誰準你用自己的危險標準來衡量了!”


    “我也說過很多次,”琉璃無奈的扒下遮蓋了視野的毛毯,“你們的危險標準太高了。”


    到底為什麽身為成年人的琉璃會有一個單獨的禁做事項清單啊?


    明明這三個人才是小孩。


    琉璃真的很無奈。


    兩年前他們也不過是要求琉璃不能單獨出門和隨身攜帶定位器,現在【琉璃不能做的事情細則】第一條都已經變成“出門不許穿拖鞋”這種看著就莫名其妙的條目了。


    硝子噎了一下,看向夏油傑:“這個確實,我也同意。”


    那個放在客廳角落的白板上麵密密麻麻的字裏雖然也有硝子的筆跡,但是其中的大部分內容都是五條悟和夏油傑添上去的,也難怪琉璃煩的直接把它搬到了角落。


    眼不見為淨。


    “每個看起來有病的規定後麵都有琉璃離譜的操作,”夏油傑嘴角抽了抽,“難道最開始你是相信他時隔三年又一次坐在輪椅上是因為詛咒暴走把剪刀插到了腳背上嗎?”


    硝子仰頭:“······我覺得那個應該不算是我哥的問題。”


    在解剖台暴走的詛咒一般都會被夏油傑的咒靈壓製住,但那是琉璃第一次對特級咒靈動手。盡管夏油傑在一旁全神貫注的關注著詛咒的狀態,也沒能想到半開術式的咒靈玉會因為琉璃在進行對特級詛咒的咒力提純時爆開。


    可能是因為有較高智慧的詛咒比低智的詛咒更容易激動,也更容易感受到威脅。


    幸運的是,夏油傑迅速壓製了特級咒靈,不幸的是,特級咒靈在琉璃上前的步伐中過於恐懼,打翻了放著刀具的托盤。


    更不幸的是,由於夏油傑身體的遮擋,琉璃沒看到被卡在角落的剪刀,他判斷自己不能繼續上前妨礙夏油傑壓製咒靈後退的時候,剪刀掉下來了。


    解剖咒靈用的剪刀,非常尖利。


    “傑,”琉璃看著自己被刺穿流血的腳背,冷靜地問,“你覺得碰過詛咒咒力核心的器具未經消毒用於人體,會有感染的可能嗎?”


    夏油傑指揮著虹龍把尖叫的半截特級重新綁回實驗床困惑地回頭:“啊?這難道不是你的專業領域嗎?比起這個你來給它加個······術,式?”


    琉璃腳上那是什麽?刀嗎?


    啊???


    “琉璃!!”夏油傑迅速上前,把真的想往前走兩步給特級施加術式的青年抬了起來,“你就不能直接說你受傷了嗎?!!”


    琉璃冷靜的按住夏油傑的肩頭:“先讓我去加個術式。”


    等他處理完傷口回來這詛咒又暴走了怎麽辦?


    這可是特級!


    珍惜材料!


    夏油傑:······


    而後,在找到硝子治愈完傷口以後,琉璃被夏油傑直接攔在了醫務室。


    “你不準回去。”


    琉璃坐在病床上看著夏油傑:“我沒感染。”


    事實證明,非疾病類型的詛咒就算接觸消毒後的器具,也是不攜帶病毒的。


    “這跟感染到底有什麽關係······”夏油傑頭痛的看向憋笑的硝子,“你別笑了,勸勸啊!”


    “勸什麽?”硝子挑挑眉,指了指琉璃懸空著的素白腳背,“治完了啊!”


    想去就去唄。


    “這是鞋的問題,”琉璃低頭看了看腳下的人字拖,“傑把你鞋子給我穿?”


    如果他穿的是正常的休閑鞋或者皮鞋,那個剪刀就不至於直接戳進去了。


    夏油傑無奈的搖頭:“不是一個碼數,摔倒了怎麽辦?”


    算了,由他去吧,一會把特級再揍一頓防止再出現意外就好了。


    “那就這樣,”琉璃下床直接往外走,“傑,走了,我實驗還沒做完。”


    結果十分鍾後,夏油傑陰沉著臉又把琉璃帶回了醫務室。


    硝子一臉複雜的看著同樣滿臉無語的琉璃:“這輪椅是?”


    “那個剪刀啊······”琉璃麵無表情的把胳膊放在扶手上撐住額頭,“給我鞋子留了個傷。”


    夏油傑冷冷地補充:“下階梯的時候人字拖斷了,他摔下去了,小腿劃傷,腳腕扭傷。”


    轉個彎的功夫,人就從視野裏消失了。


    “腰也青了,”琉璃掀開衣服,歎了口氣,“剛好角落放著之前的輪椅。”


    站也不站不起,抱又不敢抱,夏油傑隻好小心的給琉璃抬上輪椅又帶回了醫務室。


    硝子翻了個白眼,放下剛倒好的茶:“今天還是歇著吧你。”


    到底怎麽想的,穿著拖鞋去實驗室。


    時間回到現在。


    等夏油傑和硝子爭論完以後,原本坐在地毯上的琉璃早就不見了蹤影。


    夏油傑歎了口氣,撿起地上的毯子放回沙發:“都是你慣的。”


    這人一看事情變得難以收場就會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自己拐回房間休息。


    遇事就逃避的毛病是一點也沒改掉。


    “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麽?”硝子嘴角抽了抽,“那是我哥好不好?”


    怎麽就是她慣的了,明明這倆人也有錯。


    鬥完嘴,兩人同步的躺倒沙發上歎了一口氣。


    時至今日,他們依舊沒有辦法阻攔琉璃做出決斷。


    一般消息傳回來的時候,琉璃都已經做好了安排,並已經付出了行動。


    就算五條悟發現了也沒辦法,虎杖悠仁被帶到高專的消息已經通過托兒所的攝像頭傳到了高層,在托兒所拿著文件和琉璃匯合的硝子也已經證實了“琉璃已經研究過兒童”這一消息的準確性。


    硝子知道琉璃突然查看伏黑惠的體檢報告這個信息有些莫名其妙,但無論琉璃想要做什麽,她都會不問緣由的支持他。


    “我和悟這兩天會跟著他的,”夏油傑重新站起身,無奈的扯出卡在衣領中的頭發,“保持聯係。”


    就像琉璃說的那樣,做都做了,現在再去找補救方案也已經來不及了。


    生氣歸生氣,三個人還是很支持琉璃的行動的,也會保證琉璃的安全。


    就像是琉璃做出冒險舉動的底氣是對三個人的能力的信任一樣,他們也會堅定的回應琉璃。


    他們四人是最強的。


    “要求不高,”硝子端起屬於自己的那杯牛奶,“剩一口氣就行。”


    瀕死她都能救。


    夏油傑撇撇嘴,拿著另外兩杯牛奶上樓:“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他和悟可不會允許琉璃在自己麵前瀕死。


    “少一句經典台詞吧,傑。”硝子窩在沙發裏懶散的笑,“怎麽不說你們是最強了?”


    夏油傑從二樓看向那個總玩不膩別人黑曆史的好友,有些無奈:“連悟都不說這種話了哦?”


    “哎呀,多新鮮~”


    “小心悟偷摸拿你酒。”


    “······所以上回我的酒真的是那混蛋毛線球偷的?”


    “那次不是,”夏油傑從牆邊探頭,似笑非笑,“那次是琉璃發現你偷喝沒收的。”


    “!!!”硝子猛地坐了起來,“那我的酒窖?!”


    夏油傑悠閑的從硝子的視線中消失:“當然是被鎖死了~”


    還被安裝了防盜係統,一旦有人未經允許動門就會在琉璃手機出現報警鈴,防的死死的。


    “呃啊啊啊!!”


    我的酒!


    琉璃拿著毛巾剛走進房間,就看到了正在書桌旁坐著夏油傑。


    “不說教了嗎?”


    夏油傑循著聲音回頭,看著一手扒著門隨時準備轉身就走的琉璃,無奈的合上手裏的書:“你不會覺得你能跑得過我吧?”


    “不覺得,”琉璃打量了一下沒有起身的夏油傑,確定沒有威脅了以後,才重新進門,“但我可以離家出走。”


    “你能不能別一犯錯就鬧小孩子脾氣?”


    小孩子脾氣?


    琉璃挑了挑眉,拿下門後的毛巾,冷淡地回答。


    “我沒有。”


    夏油傑從琉璃手裏搶過毛巾,把青年按在了板凳上:“你是指哪個?沒犯錯?還是沒鬧小孩子脾氣?”


    “都沒有。”


    “起碼裝也該給我裝出來個反省過了的樣子,”夏油傑沒好氣的攥著琉璃的頭發,從牆邊取下了吹風機,“衛生間有吹風機。”


    琉璃皺著眉躲開撲麵而來的熱風,嫌棄的推開夏油傑的手:“麻煩。”


    “一會就好了,”夏油傑一點沒打算慣著他,他強硬的摁著琉璃的肩膀,換成了低檔風,“離家出走去哪?”


    “去······”


    “你要是說去伏黑老師家的話,我可就要聯係悟了?”


    琉璃卡了一下,換了個人:“去七海君家裏。”


    “你和七海還有聯係?”夏油傑有些意外,“經常嗎?”


    “經常。”琉璃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備用手機,翻開了和七海建人的聊天記錄。


    “······為什麽全是轉賬消息?”


    你管這個叫經常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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