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阿姨抱著一本相冊出來,現在正是好時機,快點說,季儒卿在相同的地方又掐了一下,這次是真的試圖把他的肉掐下來。


    季離亭深吸一口氣,忍住,隻要熬過來這關,以後他做什麽事都會成功的。


    哇靠,範柒看著都痛,愣是一聲不吭扛下所有。


    “……為什麽……隻掐……我……”


    “範柒的痛覺沒有你靈敏。”


    吳阿姨坐下攤開相冊第一麵:“等久了吧,我這記性不記得放哪裏了,找半天才找到。”


    季離亭知道他苦盡甘來,這是他應得的:“沒關係,一點兒……也不久。”


    完了,天塌了,鬼知道裏麵會不會有她的黑曆史。


    吳阿姨一張張抽出來給他們看:“這是阿卿剛出生時。”照片上的季儒卿正在嚎啕大哭。


    “她剛出生的時候六斤快七斤了,看著白白胖胖就討喜,而且啊誰抱都要哭,就夫人抱的時候不哭。”


    吳阿姨說到此處眼裏有幾分濕潤,從小帶到大的孩子一夜之間長大成人最後漸行漸遠。


    “您是從她一出生就帶到大嗎?”季離亭饒有興趣翻看她出生到一歲區域之間的照片,用此緩解身上的傷痛。


    “我很早就來了,夫人懷孕三個月時我就在季家工作,後來搬家我沒有一起去。”嚴格來講,她陪著季儒卿的時間最久。


    季儒卿低著頭捂臉一言不發,不願麵對殘酷的現實,像是老底被人揭光。


    “這張是夫人抱著小姐練鋼琴。”吳阿姨又抽出一張。


    照片上的女人黑色的長卷發及腰,精致的臉龐染上緋紅,眼神停留在懷裏的季儒卿身上,纖長的手指輕輕覆在她的小手上敲打著琴鍵。


    季離亭對她有印象,季儒卿的媽媽,季鴻恩的叛逆女兒,她的美貌在季家出了名的。


    “好漂亮。”範柒想起季儒卿對他說過的話,誰見了她都會驚歎於她的臉。


    “我第一眼見到夫人的時候也和你一樣,我在想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人。”吳阿姨見到季媽媽時她已有三個月身孕,仍優雅不失憔悴。


    她很溫柔,一個人住在大房子裏,有時吳阿姨忙不過來時她也會幫著收拾,經常彈鋼琴給吳阿姨聽。


    媽媽留下的照片不多,她熱衷於給季儒卿拍照,後來這個任務委托給了吳阿姨。


    “我怎麽沒見過你彈鋼琴?”季離亭終於贏了一回,蒼天開眼啊。


    “我不適合彈。”季儒卿有自知之明:“媽媽收過很多學生來家裏學鋼琴,他們隻需聽一遍就能找到音準,而我需要花上比他們多幾倍的時間。”


    她不是學音樂的料,媽媽也發現了,她沒有強迫季儒卿必須繼承她的衣缽反複練習做她不喜歡的事,所以季儒卿到目前為止隻會幾首簡單的曲子。


    “多練習幾遍說不定能找到音感,我可以教你啊。”季離亭毛遂自薦。


    “你?”季儒卿明顯不信。


    “我活了這麽久學點特長打發時間,雖然沒你媽媽那麽厲害,但教你還是不成問題的。”


    “嗬嗬,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我什麽都沒說。”


    七歲之前是季儒卿和媽媽的照片,七歲之後是季儒卿和爺爺哥哥的照片。


    “這張是阿卿剛回到老爺身邊的時候,第一次見到老爺和少爺有點拘謹怕生。”


    季儒卿和他們保持距離,空出一個人的位置,臉上也沒有笑,好幾張照片皆是如此。


    後麵幾年的照片加起來都沒有媽媽給她拍的多,她變得不太愛拍照,下意識抗拒鏡頭。


    時間來到了季儒卿十二歲,這是一個轉折點。


    季離亭抓住了盲點:“這是什麽時候的照片?”照片上的唐聞舒看起來格外刺眼。


    吳阿姨掃了一眼:“阿卿十二歲的時候,唐少爺過十七歲生日。”


    唐聞舒的臉上有奶油畫的貓咪胡須,鼻尖上點成小醜鼻子,罪魁禍首正在銷毀證據,把手上的奶油擦幹淨。


    季儒卿抽出這張照片,思緒萬千如潮水湧來,這是她給唐聞舒過的第一個生日。


    “你們現在不會吵架了吧?”吳阿姨問道。


    “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會吵架。”季儒卿搖頭。


    “那就好,你們倆都是別扭的小孩。”吳阿姨笑了笑,她看著季儒卿長大的,吵架後她總會無條件的偏向季儒卿。


    翻動相冊如同按下了快進鍵,季儒卿一眨眼到了十四歲,她和老爺子一起參加書法大賽,榮獲老年組和少年組的冠軍。


    “你也給我寫一份唄,我掛在床頭每天欣賞陶冶情操。”季離亭愣是沒看見她到底寫了啥。


    不過季鴻恩的功力深厚大家有目共睹,季儒卿的筆力肯定不會差。


    “你把你照片發我一張唄,我打印出來掛在床頭。”


    “當然可以,你想要做什麽用,欣賞嗎?”


    “辟邪。”


    “……”


    翻過一歲又一歲,相冊裏增添了新成員,是季儒卿桌子上的女孩。


    她的出現充實了相冊,有季儒卿在運動會大放異彩,狂攬女子1500、800、400米等冠軍並常年霸榜的證明,有她經常站在主席台上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的照片。


    當然最經典的一張,是季儒卿的照片放在榮譽榜之首,三年未被拉下寶座的存在。


    榮譽榜每個月更新一次,唯獨她上去之後穩如泰山。


    她的照片被張貼在紅色的榮譽榜上,少女稚氣未脫卻張揚明媚的臉龐刻印在榜上,眼裏的驕傲快要飛出畫麵,力壓眾人的銳氣成為整張榮譽榜的焦點。


    十六歲的季儒卿是躊躇滿誌,是銳不可當;是春風吹又生的蓬勃生命力,是任爾東西南北風的堅韌無畏。


    照片底下是她頭腦一熱的產物,寫下菜就多練的座右銘。


    可惜被校領導看見後勒令整改,對其他學生影響不好。現在的季儒卿也無法共情當時的自己,回想起來蠢到爆。


    後麵是跟著大部隊去遊學,所謂的遊學不過是在其他城市的科技館天文館轉轉,回去後還要寫不少於一千字的觀後感。


    穿著校服留著短發的季儒卿和一個小機器人拍照,小機器人還沒她腿長,季儒卿不得不蹲下和它平齊。


    “你沒有留過長發嗎?”季離亭比對著她的頭發,永遠的齊肩短發焊在頭上。


    “沒有,懶得打理。”但不妨礙季儒卿喜歡玩別人的頭發。


    “阿卿好喜歡給夫人編頭發的,演出的造型都是阿卿編的。”吳阿姨還記得她的手法並不嫻熟,時常手忙腳亂。


    “她也會給我編,編的可好看了。”季離亭得意洋洋。


    “她也給我編過。”範柒用何安安的身體領略的。


    “阿卿心靈手巧,從小就愛擺弄。”吳阿姨合上相冊宣告到此為止:“這個相冊一人一本,我的隻有這麽多,你們想看的話可以問她要。”


    季儒卿手裏的相冊有不同的風景,除非明天太陽打西邊出來她才會給他們看。


    時間過了一個半小時,吳阿姨想留他們吃晚飯,季儒卿拒絕了,她找借口說還要拜訪高中班主任,趁還沒下課趕過去。


    “阿姨再見。”季儒卿穿好鞋子。


    “嗯,下次帶唐少爺一起來啊。”


    “我會的。”


    季儒卿乘電梯下樓,她沒多想去學校,但是來都來了,當年的事和老劉沒多大關係,是季儒卿放不下。


    一頓糾結之下季儒卿站在岔路口拋硬幣,花麵是去,字麵是不去。


    季儒卿抬起頭視線隨著硬幣運動的弧線移動,隨著花麵的出現終結她的猶豫。


    她就不信了,上一把不作數,三局兩勝。


    硬幣再次穩穩落在她的掌心,隨著手指緩緩張開,結果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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