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去休息,在這兒看著我作甚?王府的護院這麽多,我又跑不了。”洛窈揉著酸痛的頭,撐著床塌起來半坐在床榻上。


    楚君燁許久未眠,眼裏帶著血絲,認真地聽著洛窈的話。


    “姐姐,阿燁想姐姐了,姐姐好幾日沒有陪阿燁玩了。”


    洛窈撫著楚君燁的額頭問:“你這幾日可覺得想起來什麽了,這兒有沒有刺痛的感覺?”


    “有的,每日夜裏都痛,不過姐姐不用擔心,阿燁可以忍的。”


    楚君燁沒有說謊,他的腿每晚都會刺痛難忍。


    “可有想起來些什麽?”洛窈掀起眼簾望向窗外。


    “有,阿燁想起來姐姐答應了要和阿燁一起過生辰。”楚君燁認真地擺弄著手指,掰算著洛窈和自己說過的話。


    洛窈靜靜地聽著,“講完了?”


    楚君燁點頭,“嗯,阿燁講完了。”


    奇怪,按理說這藥的劑量足以解了這毒,不該如此啊?洛窈心裏有疑慮,低下頭看著枕在自己腿上的男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呢?


    難道是她醫術不行?這病必須女主來醫嗎?


    “既然如此,明日我讓秋揚給你準備藥浴,晚上我再給你針灸。”


    “阿燁放心,傾盡全力我也會治好你的。”洛窈溫柔地說著,哪怕不能又如何,她會護著他,他們很快便會見麵了,她不允許在這個關頭有任何差池。


    楚君燁笑著仰著臉笑,笑著笑著,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一開始他確實留有私心,想讓幺兒憐惜他,可是她這麽上心他心裏便浮現出一抹愧疚。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關心他了。


    父皇忌憚他,屬下懼怕他,真心對他的人少之又少。


    “姐姐,阿燁會護姐姐一輩子。”


    無厘頭的話讓洛窈一愣,這小閻王想什麽呢?自保都不行,怎麽還想著護著她呢。


    “你呀,護好自己吧,連自己都護不好,哪能護的了別人。”洛窈點了點他的額頭,起身坐起來。


    他護的了的,隻是現在還不能光明正大的護而已。


    晌午過後,楚君燁拉著洛窈兩個人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看著石桌上麵的蛐蛐罐,玩的不亦樂乎。


    “風哥,快,上!”


    柳清清提著藥箱剛一進院就聽到肅王的聲音,藥箱嘭一聲砸到了地上,藥箱落在石子路上,嘭的一聲驚動了玩耍的兩人。


    柳清清想要提著藥箱離開地腳步被洛窈叫停。


    “洛姑娘,王、王爺。”柳清清雖然嘴硬威脅楚君燁,但骨子裏還是懼怕他的。


    洛窈忙著鬥蛐蛐,沒注意柳清清眼裏的驚駭,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柳姑娘過來坐吧。”


    柳清清走了過去,五個石凳,剛要坐到洛姑娘旁邊就被冷嗖嗖的視線盯得頭皮發麻,她隻能將手裏提的藥箱放在石凳上,自己坐到了兩人對麵的位置。


    “柳姑娘有何事兒?”洛窈將狗尾巴草放置一旁,將蛐蛐罐蓋上。


    “王、王爺的病情聖上派人來催了,說是再給月餘時間,若是治不好便……”


    “便什麽?”


    “便讓你我二人提頭來見。”柳清清低下頭小聲怯懦道。


    她怕死,她還有她的母親在等她,她不能死。


    隻是肅王裝傻也不知道裝到何時,她隻能出此下策來讓肅王清楚他如此裝傻充愣,她和洛姑娘都躲不了。


    楚君燁隱隱約約覺得這柳清清就是明裏暗裏在點他,他確實裝了夠久了,也確實不能這樣下去了。他任人欺辱沒關係,但是幺兒若受到一點兒傷害,他便讓那人生不如死。


    洛窈指尖敲打著石桌,托著下巴沉思,小閻王這病一天好不利索,她的脖子上就架著一把刀。


    她笑著看向楚君燁,神情很是輕鬆,“聖上想見小閻、想見王爺病情好轉,那便好轉就是了。”


    如今邊境來犯,估計皇帝找不到合適的武將出征,這才著急了。


    當時找上藥王穀可不是這麽說的,說的是務必治好,可沒規定時限。


    如今倒是到了用人的時候,著急了,坐不住了。


    她是醫者,治好治不好可不就是她的一句話嗎?


    於是乎就有了這麽一幅畫麵。


    洛窈翻閱著坊間流傳的畫本子,上麵畫著肅王凶神惡煞、殺人如麻,手起刀落間,屍顱遍野。


    越看越覺得小閻王現在與之前千差萬別,她躺在貴妃椅上,拿著團扇指揮著,“能不能再凶一點兒,你這樣很像一隻軟弱可欺的狸奴。”


    “你看這畫本子上寫的,肅王沒等聽完奸佞權臣的話,便將那人一劍封喉,刀起刀落間,那人已咽氣。”


    曾經的楚君燁位高權重、手段毒辣。


    可現在像一隻軟糯可欺的狸奴。


    楚君燁聽罷,勾起的唇角落下,走近了俯下身子,單手支起洛窈的下巴,嘴角掛上一抹譏諷的笑,神色越發薄涼,“洛姑娘如此命令本王,可想好怎麽死了嗎?”


    “阿燁你…”洛窈錯愕。


    楚君燁瞬間收回身上的氣勢,蹲下身子倚靠在洛窈身上,聲音輕飄飄的,與方才相比出奇的乖巧,“姐姐,怎麽樣,阿燁這樣可還行?”


    洛窈從方才的驚愕中回神,點頭,“尚可。”


    “但也僅僅是尚可,你之前可是百姓心裏的閻王,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洛窈眼底漾起墨色的波瀾,聲音慵懶拉長尾音,用團扇抬起楚君燁的下巴,“外人麵前,記住我這幾日教你的,若是做錯了,便把你剁了喂狗,可記清楚了?”


    “阿燁記下了。”楚君燁眼睛濕漉漉的,有種被欺負慘了的感覺。


    洛窈歪頭不去看,語氣冷了下去,“我不是說了,別露怯,這副樣子你從前不會有的。”


    “他們現在會因為你智力不全憐惜你,同情你,可之後呢,在戰場上敵人可不會因為你受傷而放過你。”


    治不好小閻王的病之前,他隨時都可能有危險,不能自保在這皇家裏就隻能任人宰割。


    這點兒道理她該教會他的。


    “姐姐,阿燁錯、阿燁明白。”


    一天天過去,肅王漸漸恢複神智的消息幾乎傳遍了整個南陽,那些欺負過肅王的都心驚膽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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