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語,看到她移開的視線,眉目動了下。


    “小魚,照顧好你爸,康複訓練護士會過來指導,有事及時聯係醫護。”


    言北的視線隻是輕輕掃過小魚,未等她答,徑直朝房門去,越過他時,眼裏竟浮上一層水霧。


    聽到冰冷無情的關門聲,他才晃神。


    “小魚,我有事,出去一下。”


    來不及小魚做回應,他已經出門。


    言北速度之快,她恨不得馬上消失在有他的地方。


    眼看已經到達電梯口,她快步上前,按下上樓鍵。


    仿佛電梯也在等候她,開門的一瞬,她就匆忙走進去,再按下回神外的樓層鍵。


    霎時,一隻手擋住即將合上的門。


    ……言北一愣。


    他已經闖入。


    “北北。”


    他知道不該再惹她,可他控製不住。


    她垂下眼拒絕與他對視。


    “不要這樣叫。”


    她發現,這樣的溫柔她不敢要,否則,會又一次軟在他的蜜糖罐裏。


    她心裏已經決定,無論他說什麽,都會置之不理,起碼,她不要做那個糾纏不休的人。


    他一怔,眸內不知起何意,含笑,有幾分自嘲,含憂,有幾分苦澀。


    霎時,他長臂撐在電梯轎廂壁上,俯首盯著她:“那我應該怎麽叫?”


    她怎麽知道。


    為什麽要這樣問。


    她抿抿唇,未答。


    到達神外樓層,電梯停下時,她才抬頭,準備離開。


    門開的一刹,他的手立刻按下關門鍵。


    她愕然看他,“江亦風,你要幹嘛?”


    江亦風靜默半晌,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晚上一起吃飯。”


    言北苦苦一笑,他在開什麽玩笑。


    她頓了頓,不想回答。


    “嗯?有空嗎?”他繼續問。


    言北盯著他一直未鬆開的關門鍵的手,甚至,指尖一直在預備好下一次開門,用最快速度再讓它關上。


    “沒空。”她毫不遲疑的回答。


    他繼續勾唇,掩飾他的失望,本不該逼她,可她略帶脾氣的回答,讓他的欲望越發強烈。


    “明天呢?”


    “沒有。”


    “後天?”


    他這樣堅持不懈,是習慣了她會服軟,習慣了她會哭著求他,再給她一點愛嗎?


    還是篤定,她離不開他,無論是情欲的玩物,還是隨手可拋的玩具,她都心甘情願臣服於他。


    她嗓音攜著微微的沙啞,“江亦風,為什麽要吃飯,是舊愛相聚,還是鄰居敘舊?”


    江亦風神色顯得無奈,這麽唐突的行為,竟惹惱了她。


    他眉頭一蹙,苦澀的彎了彎唇,“北北……”


    “說了不要這樣叫我。”


    破天荒的,她第一次這麽大聲吼他,她自己也怔了怔。


    抬眼看向他,眼睫微顫,眼中含著淺淺的淚光。


    而他,仍是深沉的凝望她。


    他理應受的,他會忍著,哪怕她捶打自己,都任由她發泄。


    “我沒空,我很忙。” 這次,她壓低聲音,卻也帶著微弱的怒氣。


    她無法形容自己內心深處流轉的酸甜苦澀,想擁有他的同時,又不停的把他推離自己。


    她是矛盾的。


    他收回摁在關門鍵上的手,電梯門緩緩打開。


    唇邊輕輕籲出一口氣,她毫不遲疑的提步,卻聽到他自以為是的聲音。


    “晚上,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腳底一刻也不想停留,隨人群湧進,她的身影漸漸從他的視線裏消失。


    “電梯怎麽回事啊。”有人開始抱怨。


    他深吸一口氣,冷峻容顏染上冰霜,眸色極暗極深。


    高大的身軀靠在電梯一角,同樣的姿勢,在電梯上下幾個回合,依然保持。


    前所未有,迷茫到不知歸途,隻因他,也嚐到被丟棄的滋味,才知…她有多痛。


    出電梯後,言北就躲進衛生間。


    摘掉口罩,精致的妝容已被淚水暈花。


    下午有一台腦腫瘤切除術。


    病情特殊,齊明峰建議讓言北做主刀,讓科室醫生輔助,卻被言北婉拒。


    在來雲穀之前,她也隻是剛剛恢複正常工作,但較大的手術,徐院長真是不放心讓她做,當然,院長沒有明說,她自己心中有數。


    反過來,她樂意參加這次手術,並作為助手協助科室醫生完成手術。


    來雲穀,也是一次不錯的學習機會,閉門造車是不行的,多多向優秀的人學習新的技能,才是她此行的目的,雖然,這隻是其二。


    手術時間安排在下午四點。


    在手術開始前,言北跟隨院長和主任參加了一個省上臨時召開的學術視頻會議。


    會議結束剛好與下午的手術,完美的無縫銜接上。


    患者腦腫瘤體積較大,切除難度也相對較大。


    主刀醫生在術前介紹過病人情況,言北非常讚同主刀醫生的手術方案。


    在手術期間,兩人配合的也相當默契。


    雖說術中出現了微小的幾個問題,但經過具備足夠經驗的言北的幫助下,很快便得到解決,從而手術一路綠燈,在四個多小時後,手術順利完成。


    這樣的病例在雲穀沒有幾起,齊明峰也一直在辦公室等待好消息。


    第一時間得到消息,親自趕到神外祝賀,並提議邀約大家一塊去吃飯。


    盛情難卻,言北隻好依了大家。


    臨走時,想到江亦風說晚上等她。


    她抬起手腕,看了時間,八點五十四分。


    都這個點了,他不可能等她,再說,她並未回答會赴約。


    心一橫,不管他。


    她搭上齊明峰的車,從醫院出發抵達一家農家樂。


    幸虧上菜速度快,大家已經餓得不行了。


    言北略略吃了幾口,食不知味。


    “怎麽,不合胃口?”齊明峰見她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


    言北笑笑,“沒有,味道不錯,隻是,一般手術後我都不太能吃。”


    頓時,齊明峰知她意,抬手招來服務員,兩人俯首帖耳不知說了什麽。


    不多時,服務員端來一碗酸湯麵。


    齊明峰接過端到她麵前。


    “來,試試。”


    言北愕然,雙目圓睜。


    “聽老徐說過,以前,你連上解剖課都會嘔吐不止,”他眸中生笑,俯首低聲說,“其實,我也會,每次,我都吃酸湯麵解決這個難題…老徐開玩笑說,這就是女人孕吐的感覺。”


    旁人一聽,大笑不止。


    言北不禁忍不住跟著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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