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三的病房外,圍得水泄不通。


    檢測儀上的數據全部消失,徐主任在病床前再次確認,最後搖搖頭,湊近院長低語後,院長抬手示意護工在龍三身上蒙上一層白布。


    “等病人家屬確認後,再進行遺體的處理吧。”


    院長雙手垂在身體兩側,麵色沉重,從人群裏出來,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徐主任吩咐完後續工作,歎口氣後也走出病房。


    言北一路追過去。


    “主任。”


    “言北,頭怎麽啦?”徐主任盯著她的額頭,青紫的一個包甚是顯眼。


    言北沒理主任的問話,開口就說:“主任,那個病人為什麽突然就這樣,夜裏我檢查的時候,各項指標明明都是正常的。”


    龍三的死訊來得太突然,她一時半會兒無法接受自己照管的病人離世。


    徐主任很理解她的心情,這種事,在醫院裏,時有發生,再說,生死有命,醫生隻能治病,卻救不了命。


    “言北,剛才我和其他幾位醫生,做過詳細檢查,根據你夜裏檢查的數據來看,確實不符合常態,後半夜的數據指標波動太大,說明病人在這段期間內,情緒變化過於頻繁,不排除有其他原因的存在。”


    也許是她想太多,腦袋暈乎乎的,也不知道怎麽跟主任解釋,她雙手攥緊成拳,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言北,”主任拍拍她的肩:“你看起來不是很好,是不是病了,回去休息一下,後續工作,等病人家屬來了以後再做處理。”


    她訥訥點頭:“好。”


    下了夜班,她沒回家,一整個早上,都待在辦公室裏,亂糟糟的事情把她折磨得沒有丁點神色。


    仿佛夜裏被江亦風丟掉隻是一個噩夢,她揉捏著眉心,一字一句狠話割著她的心。


    李雙從門外進來,拍了拍她:“言北,去看看,警察都來了。”


    言北怔然,毫不遲疑地起身,匆忙趕過去。


    她才到門口,就被一位警察截住,詢問之後,確定她是夜裏值班的醫生,便讓她做簡單的筆錄。


    言北從警察口中得知,昨夜某個時間段,安保室的監控係統出現問題,大概在天明之前才檢修完成。


    “所以,那段時間,整個醫院的安保監控是癱瘓的,就算有人來過,也是查無此證的?”


    “對,病人家屬對病人的突發情況有所懷疑,現在隻能通過了解病人夜裏跟誰有過接觸進行判斷,現在,就麻煩言醫生對夜裏情況做一個詳細的說明。”


    言北配合著,把夜裏查房的經過都告訴給警察,隻是提到那個齷齪的男人時,她稍微頓了一下。


    警察突然抬眼看了下她:“那麽,言醫生,值守的那個男人,對你做過什麽?”


    言北深吸一口氣,難以啟齒地看向警察。


    “沒事的言醫生,你隻需要把實情說出來。”


    迫不得已,言北將男人的行為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與此同時,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她身旁停下幾秒,挾著逼人的氣息。


    待她看去,那人越過她,徑自走到病房門口。


    她的視線循那道身影停下,最終落在他冷峻的側顏上。


    “言醫生,根據你所說的情況,值守的男人叫吳偉,夜裏有人報過案,人現在正在派出所裏接受調查。”


    言北驚愕地抬頭:“啊?”


    聞聲,病房門口的人微微側首,目光鎖定那張沒有神采的臉,眉頭跟著蹙了一下。


    “風哥。”塔羅匆匆趕來。


    言北抬眸,撞上那雙灼人的目光,她立刻別開腦袋。


    警察的問話結束後,她便匆匆離去。 至於龍三的死因,她已經無心過問,檢查結果未出,誰也不敢妄下定論。


    她回辦公室收拾後,準備回家,她現在需要好好休息,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不是很好。


    出門時,護士長吳姐告知她,電梯口有個男人找她。


    男人? 她想,反正不會是江亦風,他已經丟下狠話,又怎麽可能回頭,若真有事,剛才已經是很好的機會。


    那麽,男人還有誰,王瑾冬。


    或許吧,畢竟,她認識的人不多。


    她趕到電梯樓,那人倚靠在牆上,雙手插兜,東張西望地看著什麽。


    看清那人後,她驚訝地放慢了腳步,那人回頭,身子倏地站直,抬起手與她揮了揮。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


    腳底一加速,幾大步她就跨到那人跟前。


    “燁陽哥。”


    她還是不確定地把許燁打量一番,雙眉輕輕擰著,是他沒錯。


    許燁陽知道她不敢相信,還特意在她麵前轉了一圈,回正身體後問她:“看得差不多了吧,我是換臉了還是變身了?”


    言北輕輕笑,終於停止掃描:“燁陽哥,是什麽風把你吹來的?”


    “想你的風。”許燁陽歪了歪脖子,笑容滿麵。


    “別扯。”言北雙眉擰的更緊。


    “開玩笑。”許燁陽這會兒也是流裏流氣的。


    言畢,他又微微俯首,湊近了看言北。


    “喲喲喲,臉怎麽回事,腦袋又是怎麽回事,才多久沒見,你就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許燁陽抬手輕輕撫上她額頭的包,眉間一瞬緊蹙起來。


    “不小心摔的。”她還是笑笑。


    這都不算傷,上點藥就能好,最難愈合的是心,似疼似堵,像千萬隻螞蟻同時鑽入,絲絲的疼,絲絲的癢,小小的身體堵住每一個呼吸口,令她快要窒息。


    “多大的人,走路還能摔成這樣,真是讓人心疼。”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她的心突地疼了一下,她想要的溫柔,卻是別人給的。


    “燁陽哥,你怎麽會來北屏?”她收住快要溢出的悲傷,抬眼看向許燁陽。


    “哎,一言難盡。”


    言北斂神,看他臉上的笑漸漸散去。


    “看來,你和瑾冬哥一樣,是被放了長假不開心?”


    許燁陽愕然,看她認真的樣兒,噴笑出來。


    “王瑾冬說的…對,是個挺長的假期,我去了一趟老家,實在是閑得慌,就想到你,這不,昨晚才到的北屏,我一早就來找你,夠意思吧。”


    許燁陽挺會拿捏女人,三言兩語,言北臉上也能看到少許的笑意。


    走廊上,那雙深邃的雙眸斂住,直勾勾看向有說有笑的兩人,臉上本就沒有笑意,霎那間,一層冰霜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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