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似乎明白了她的話,小小的身子往前扭起來,言北被甩出一段路。


    小黃不忘回頭望望她,又輕輕喚了一聲,言北了然,提速跟上去。


    一樓的院門緊閉著,小黃站在門前,朝裏喊著,聲音比剛才大了些,想必是怕裏麵的人聽不到。


    可過了好一會兒,裏麵似乎沒有什麽動靜,言北在門口站定腳跟,扶著鐵欄往裏看,透過玻璃窗,可以清楚看到亮敞的屋內,有走動的人影,還不止一個。


    她抿抿唇,指甲輕輕敲打著欄杆,很強烈的要把裏麵的人看清似的,可後來就沒有了動靜。


    小黃靠近她,貼在她的褲腿處,她低下頭,撞上那雙帶著些許失落的黑眸。


    “小黃,李奶奶是不是睡了。”她不確定地說,因為剛才明明有走動的人影。


    小黃沒應聲,一直抬眸望著她。


    或許它想讓言北幫它喊人。


    言北點點頭,笑著說:“稍等,看我的嗓門。”


    “李奶奶……”


    這一喚,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仿佛整個院子的人都能聽到。


    她立刻用手捂住嘴巴,收住尾音。


    果然,效果不錯,大門旋即打開,從裏走來一男一女。


    待人走近,言北才看清,兩人麵色蒼白,女人胸口微微顫動,伴著低低的抽泣聲。


    男人率先開口:“請問有什麽事嗎?”


    這個男人有些陌生,以前沒見過,她剛要開口回答,旁邊的女人擦著眼角的淚看向她。


    “你是言北吧,劉雲的女兒?”


    言北點頭,她認識這個女人,是李奶奶的獨生女,聽說長年在國外工作,院裏的年輕人,原本對她沒什麽印象。


    隻因小時候,一群娃娃沒事就到家裏找李奶奶講故事,去的多了,家裏那幾張照片看得多,也就印在腦海裏,看到女人,自然就感到熟悉。


    “聽我媽常說,院裏的娃娃都有出息,老誇劉雲那個學醫的女兒,果然,長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個好醫生。” 女人的聲線沙啞,哭腔嚴重,仔細一看,她的眼睛紅腫得厲害。


    言北看向兩人身後,屋裏還有其他人,她淡聲說:“阿姨,不好意思打擾到您,小黃……”她低頭,小黃整個蹲在地上,“它一直待在樹下,我看天氣寒,把它送回家。”


    女人低頭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小黃,深吸一口氣:“我媽走了,以後也用不到小黃了。”


    言北愕然抬眸,女人又把眼角的淚抹了抹。


    “李奶奶她?”已知其意,隻是想做進一步確認。


    女人點點頭:“我媽患肺癌,晚期,她一直瞞著我們,就怕我們擔心,這一兩個月,她獨自承受著劇痛,終於還是……”


    女人泣不成聲,男人連忙攙扶著,言北感到愧疚不已,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複內心的愧疚感。


    “阿姨,不好意思,剛才我太失禮了,打擾到你們,實在是抱歉。” 言北連忙鞠躬致歉。


    “沒事的,謝謝你把小黃帶回來,可惜,現在,我媽走了,我們料理完後事,也準備回去,至於小黃,明天我會送出去,幫它找一戶好人家。”


    地上的小黃,垂著腦袋,發出低低的哀歎聲。


    言北心裏一顫,有些不舍。


    男人伸手打開鐵欄門,說道:“小黃,進來。”


    小黃慢悠悠從地上起身,像個衰老悲怨的老者,一步步邁進院裏。


    言北朝兩人道別後轉身離去。


    “再留一晚,明天天亮就送走吧。”男人低聲說道。


    言北腳底一頓,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極具悲感的聲音“汪,汪……”


    她猛地回頭,小黃在鐵欄門下,一雙黑眸直勾勾望著她。


    “小黃,走了。”男人用腳蹭了蹭它的屁股。


    它在等待,總有個人值得它等,分秒流逝,任憑男人催促,它絲毫未動。


    “等等……”


    在男人蹲下身,即將拎起它的時候,言北改變了主意。


    她奔跑過去,“阿姨,要把小黃送走嗎?”


    女人點頭,“對,我們是沒辦法帶走它的,這間房子我們也讓中介過來看,合適的話會把它處理掉。”


    言北欣喜地詢問:“可以把小黃送給我嗎?”


    女人看了看男人,又低頭看著小黃,“當然,如果你樂意收留它的話,我很高興把它送給你。”


    她嘴角往上一翹,往後退了一步,連連點頭:“謝謝阿姨。”


    男人打開鐵欄門,小黃迫不及待地從門裏走出來,與剛才的步調形成鮮明對比。


    它抬頭仰望著她,黑眸裏閃過一絲喜悅。


    “小黃,走,回家。”言北蹲下身,把它抱在懷裏。


    ——你是什麽種……


    ——柯基犬。


    “以後你就是我家的一份子咯,趕緊回家認媽去。”


    言北一開門,就朝屋裏喊著,“媽,媽……快來看,我把你兒子帶回來啦。”


    劉雲急急忙忙從廚房跑出來,看她懷裏抱著小黃,眉頭擰成一股繩:“你把小黃抱回來幹嘛,醫生不是交代過,要遠離動物皮毛,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媽,洗幹淨就是,我再給它消消毒,你看,它多可愛,再說,我鼻炎現在也不常犯了。”言北捏著它的兩條腿在劉雲跟前晃了晃。


    劉雲瞪大雙眼瞅著她:“你這是要養它的意思?”


    “嗯,”言北點頭,“李奶奶走得那麽突然,以後都沒人照顧它,我把它帶回來,給它一個家,要不然,怪可憐的。”


    劉雲長歎一口氣,“哎,昨天你去上夜班後,就突然不行了,連醫院也沒去成,還是小黃在門口喚,院裏的人趕去的時候,都沒氣了,大口大口的血吐得滿地都是,你說,李奶奶那會兒有多受罪。”


    生死有命,醫院裏每天都傳來死訊,要說麻木,隻是自我安慰。


    “媽,現在李奶奶都入土為安了,你也別太難過。”


    小黃在言北懷裏蹭了蹭,好像在安慰她:不要難過。


    “北北,”劉雲理好情緒,看向她身後,“你剛才說什麽兒子?是亦風回來啦?”


    “啊?”言北一怔,劉雲還真是隻認他是兒子,這個女婿絕口不提,“沒啊,兒子在這兒呢。”


    言北下巴朝懷裏的小黃點了點。


    “沒正經!”劉雲瞅她一眼,拎著鍋鏟又回廚房。


    “媽,小黃以後就是您兒子,我兄弟,你說給它取個什麽名兒?言黃……太難聽了,言西,還是言南或者言東……”


    她自說自話,把小黃抱在懷裏一個勁兒的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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