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


    劉雲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坐在床邊,就跟被誰欺負似的,哭成淚人。


    言北虛弱地抬手幫她擦著淚,擠出一絲笑:“媽,你看我,好著呢,我同事不都說了嗎,打完針就沒事了。”


    “你就裝吧,你有事能跟我說啊,哪次不悶心裏,淨挑好的說。”劉雲抬頭望著頭頂的吊瓶,心裏別提多難受。


    她就一個獨苗,從小到大保護得好好的,掉根頭發絲都心疼,長這麽大,第一次發生這麽大的事,劉雲這會兒還魂不附體的,唇角都是顫抖的。


    “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媽怎麽跟你爸交代啊。”


    言北嘟嘟嘴,拉著劉雲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劉雲同誌,謝謝你把咱閨女養的這麽好,”


    “日後長大,你也顧不得她周全,要真有閃失,我也不怪你,怪我,沒有照顧好你娘倆。”


    劉雲哭笑不得,“你爺倆就一個樣,討人厭。”


    總算把劉雲逗笑,言北也笑了。


    突然間,又想起老言。


    上幼兒園那會兒,總想讓老言去接她,讓他排第一,那樣,她就可以做第一個被接走的孩子,那時候,感覺第一個被接走挺拽的。


    可是,老言不僅沒排第一,連最後一個也沒攤上,因為他從來沒在校門口出現過。


    再後來,上小學,老言終於出現了,是言北請他去的,但他站的遠遠的,他們僅有一個眼神交流,最後,還是江亦風拉著她回的大院。


    *


    江亦風走到三樓,駐足一會兒,才下樓。


    停車棚下,言北的電毛驢還在那兒,江亦風又抬頭朝三樓看了一眼。


    上車前,他瞥見車尾上的嘔吐物,眉頭輕蹙。


    路過劉雲的攤位,他放慢車速,卻發現今天劉雲沒出攤,心頭生出一絲不安。


    他掏出手機,給言北發去一條信息,內容很簡單:你沒事吧?


    言北是被王瑾夏的大嗓門兒給喚醒的。


    芙蓉手裏拎著保溫壺,裏麵裝著熱粥。


    她一早下樓見劉雲沒出攤,心想,帶病出攤的日子都有,今天怎麽突然“曠工”,一著急,就給劉雲打電話,後來才知道言北出事。


    慌慌張張跑回家,把王瑾夏從床上揪起來,煮好粥,兩人就趕到醫院。


    打過針水,一條小命也算撿回來了,臉色稍微看得下去,隻是腦袋瓜脹疼得難受。


    劉雲和芙蓉坐一邊嘮嗑,王瑾夏待在床邊給言北喂粥。


    王瑾夏傾著身低聲問:“北,老實說,昨晚是不是江亦風欺負的你,喝那麽多,不知道自己不行啊。”


    “他沒欺負我。”言北把粥吞下,搶過王瑾夏手裏的勺,自己吃上。


    “那你跟誰過不去,非把自己灌醉。” 王瑾夏一臉無奈,低頭吹著碗裏的粥。


    “瑾夏,”言北手上停住,“我不是江亦風喜歡的型……”


    王瑾夏問:“他親口說的?”


    言北苦笑著回:“嗯,我就是他鄰居。”


    “這騙子……”王瑾夏從凳子上彈跳起來。


    劉雲和芙蓉同時瞅著她,芙蓉凝眉問:“王瑾夏,你發什麽神經。”


    言北拉拉她衣角,示意她別亂說。


    王瑾夏抓著後腦勺,嬉笑著說:“沒事,最近詐騙電話特別多,煩,沒控製好……”王瑾夏舉著手機晃了晃。


    芙蓉瞪她一眼,繼續和劉雲嘮。


    應付過去,王瑾夏急忙坐下,繼續問:“他不喜歡你,喜歡誰啊,那會兒,不天天跟你屁股後麵啊,”


    “反正,全班沒人不知道的,江亦風就喜歡你,哪個女的跟他搭話,他愛理不理,你一有事,他第一個站前頭,都說他是你的保鏢呢。”


    言北沒應,這些都是事實,不止別人,她自己也知道。


    大人給他們訂了娃娃親,小時候不懂事,後來懂事了,她認定,以後就給江亦風當老婆。


    言北接過碗,三兩下把粥全喝光。


    一臉滿足地舔舔唇,開口說:“你說的,十年,得改變多少事,我沒變,不代表他不變,瑾夏,你說,我是不是該死心啦,不能在他這棵樹上吊死。”


    王瑾夏呼出一口氣,聳聳肩:“我倒希望你這樣想,可是……你絕對心口不一,因為,你已經吊死在這棵樹上了,做鬼也饒不了他。”


    言北惶恐地望著王瑾夏,不知自己已經走火入魔到這個地步,撇著嘴,一臉茫然。


    沒待多久,王瑾夏就接到公司的電話,讓她盡快回省城處理相關事宜。


    王瑾夏臨走前說,等中秋國慶放假時,再回來好好聚聚,特別交代,讓她不準再自-殘。


    等王瑾夏走後,言北就勢起身,讓劉雲和芙蓉都回去,她準備去上班。


    劉雲大罵:“身體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言北挽著她手說:“媽,我現在全身上下都好著呢,你看看,”接著就在她麵前轉了一圈,除了臉上還沒什麽血色,動作倒挺利索。


    劉雲一口回絕,不留半點餘地:“不行,你這才剛好,回去養著,還有,你手上哪兒來的傷,要不是護士小姐說,我還沒注意到呢。”


    言北縮了縮手,低著腦袋,暗道:幸好沒看到膝蓋上的傷。


    “媽,還有那麽多病人等著我呢,再說,你不是常說要勤勤懇懇工作,隻要還能動,咱就得繼續。”


    劉雲睨她一眼,拿她沒轍,無奈地說:“你也是病人,就不能為自己著想一下……”


    想想,又搖了搖頭,歎息道:“算了,跟你爸一個倔樣,去吧去吧。”


    劉雲終於鬆口,跟著芙蓉一塊兒離開的醫院。


    言北這才鬆了口氣,真怕劉雲問東問西,答不上來。


    她抬起手,聞了聞自己,一身酒味,熏得她自己都快嘔吐出來。


    她轉身拿起床尾的外套穿上,就回了住院部。


    她先去洗澡,而後在更衣室換了身幹淨衣服,又重新把手肘和膝蓋的傷清理一遍,才套上白大褂準備出門。


    門口放著一麵穿衣鏡,言北收回步子,在鏡子麵前,仔細端詳自己的身材,她挺挺胸,撅撅屁股,哪哪都優秀,就差勾魂攝魄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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