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女子席位這邊,夫人小姐們都議論開了。


    “江女官?原來她此次回京是要重開女學,也不知她是幾品,能不能越得過上官女官。”


    “重開女學?自從……去世,這女學無人再提了。”


    “是啊,不過我倒是覺得重開女學很不錯,我小姑以前就去過女學,跟家學裏教授的三從四德這些有天壤之別。”


    “可都過去十多年了,重開怕是有些難度。”


    “女子才學出眾者,也可入朝為官,就跟上官女官一樣,這也算光宗耀祖了啊。”


    “……”


    女學對女子來說是好事,夫人小姐們都是讚同和欣喜的,隻是男子席位這邊又是另一番說詞。


    “怎麽舊事重提?這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女子就是相夫教子、管好府裏那一畝三分地,讀點女訓女戒就是了,還開什麽女學?”


    “就是,這去了女學,心就野了,連父母的話都不聽了,就像林家那閨女……”


    林氏緊緊的握著手中帕子,那人口中的‘林家閨女’就是她。


    她是上過女學的,本就覺得僅僅憑父母一句話,就讓兩個不相識的人過一生是不合理的。


    所以她堅持自己,但最終還是拗不過風俗。


    若先皇後還在,她們這些女子的日子肯定會好過些,先皇後是位奇女子。


    皇後暗自皺了皺眉,但麵上不顯。


    她自然不想重開女學。


    辦女學是林南音提出來的,因為這事,林南音在女子中的威望很高。


    林南音都死了這麽多年了,女學也逐漸被人遺忘,她這個繼後才被人漸漸記住。


    現在又要重開女學,隻要一提起‘女學’二字,就免不了提到林南音,那個讓她恨得咬牙切齒卻又不得不佩服的女人。


    若‘女學’再開,她又要活在林南音的光環之下。


    “皇上,現在不少官員家都設有家學為女子授課,重開女學實在是沒有必要啊。”


    皇後此話一出,就感受到四周夫人貴女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隻是敢怒不敢言。


    重開女學,她們女子就多一條路可走。


    作為皇後,不但不讚同,還要阻止,實在令人氣憤。


    “皇後娘娘所言甚是啊,重開女學,先不說選址,就說這夫子人選就是一大難題。”


    “是啊,皇上,臣不讚成重開女學。”


    “……”


    一時間,不少大臣站出來反對。


    上官靜心底冷笑一聲,輕蔑地看了江妙端一眼。


    她以為她沒想過重開女學?


    可這事實在太難了。


    那些老學究朝臣完全是沒法子溝通的。


    她十多年都沒成功,她江妙端以為自己是誰,一來就想重開女學?


    江妙端緩緩站起身:“各位大人,你們反對重開女學的原因請一一說來。”


    “那還用說,女子書讀多了就不安分。”


    “敢問這位大人,你口中的‘不安分’指的是什麽?”


    “心野了,不聽家裏安排。”


    “我想,那不是‘心野了’。我相信各位大人都是真心疼愛子女之人,就真的願意見到自己女兒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任人擺布,渾渾噩噩度過一生?”


    “女子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都有約束。難道各位就不想看見自己夫人或女兒發自真心的笑?”


    女子席位有人喊道:“你們怕女子有學識,是害怕自己比不過?”


    “胡說八道!我等會怕小小女子?”


    江妙端站在眾人麵前,目光堅定,聲音清冷。


    “若是真心相愛,怎忍心讓妻子如下人一般事事依從自己?”


    “人說娶妻娶賢,讀書使人明理,能教養出更優異的後代,引導良好的家風。”


    “讀書可開闊眼界,你們看不起後宅婦人隻會拈酸吃醋。但她們被困在那一畝三分地內,終日除了圍著丈夫孩子打轉,她們還能做什麽?”


    “若你真想對方好,就希望對方變得更優秀,而不是拿借口來束縛她。”


    “女子也並不都是隻能守在後宅,婦好帶兵東征西討,打敗了周圍二十多個小國。冼夫人自幼賢明,多籌略,用兵如神。花木蘭替父從軍,立下赫赫戰功。自古以來多少巾幗英雄,我想不必我贅述。”


    江妙端停頓了一會兒,掃視眾人,“重開女學並不是為了與男子競爭或敵對,各位反應也不必如此大。”


    一番擲地有聲的言辭,讓一眾官員公子們無從反駁。


    女子席位這邊更是聲援如潮。


    “對!江女官說得對!”


    “老頭子,你再反對!”有脾氣暴躁的夫人對著自家夫君怒目而視。


    “死孩子,你就這點出息,怕比不過你未來夫人?你這種就該找個厲害夫人管著!”


    程九鳶看著場中,她覺得舌戰群儒的師父在這一刻那般耀眼。


    程九鳶站起身朝上首皇帝福了福身,緩緩開口:“皇上,臣女得師父教導長大,並未成為各位大人口中的‘叛逆女’,父母多是希望子女好,臣女學了那麽多,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怎會忤逆父母?”除非父母的決策確實欠妥。


    方才還叫囂著的官員,一見程九鳶,進退得宜。


    這程家的二姑娘就是江妙端的徒弟,最有說服力。


    他們自然也希望自家女兒能有程九鳶這般優秀。


    程宗揚站起身朝上首拱了拱手:“小女說得不錯,微臣的女兒飽讀詩書,明辨是非,更加遵守孝道,體貼臣之不易。”


    林氏也起身:“是啊,女子有學識,後宅隻會更加安寧。”


    不少公子住了口,他們欣賞程二姑娘的與眾不同,那份自信和從容是很多貴女不曾有的,這不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嗎?


    他們也希望自家姐妹和未來妻子能像程二姑娘一般,也就沒什麽理由反對重開女學了。


    一直未說話的祝太傅突然站起身,眾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祝太傅是聖上的老師,也是公認最為固執的人。


    眾人猜測他定是反對重開女學的,畢竟是老學究的代表。


    他朝上首拱手行禮:“皇上。”


    “太傅有話請說。”


    “老臣以為,重開女學……”


    眾人目光緊緊的看著他,他的話實在太有份量,皇上會聽。


    “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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