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落在程九鳶身上。


    程宗揚冷聲道:“鳶兒退下,別搗亂。”


    程九鳶高聲道:“爹,娘教了我繪畫,我可以根據馬夫描述的外貌畫出凶手!”


    程宗揚看著滿臉自信的女兒,想起裴雲卿可是姑蘇有名的才女,她教的女兒,說不定還真有這個本事。


    程九鳶是會丹青,隻是還沒達到聽人描述便能畫出人像的地步。


    但她已經知道背後之人,直接畫出背後之人就可以了。


    周氏的眼皮跳個不停,沒想到這小賤人居然有這本事。


    可眾目睽睽之下,她什麽也做不了。


    就連程雲歌都慌了,她在心裏連忙呼叫那個叫‘統統’的怪物。


    「統統,怎麽辦怎麽辦?」


    「宿主,我早就說要斬草除根了。」


    「都什麽時候了,廢話少說,你快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麽辦?」


    「宿主,就當買個教訓吧,隻能棄車保帥了。」


    「早知道,我就聽你的,殺了這個車夫……」


    程雲歌此時追悔莫及,這個世界,真是不殺人不行啊。


    這邊程九鳶已經坐在桌案前,拿著畫筆開始作畫。


    “那人不算很高,大概六尺有餘,身形偏胖,臉型方正……”


    程九鳶沒聽車夫的描述,直接把腦海裏周氏的哥哥周敬先的樣貌畫了出來。


    不過一炷香的時長,程九鳶便停了筆,拿著畫紙遞到車夫眼前。


    “是這人嗎?”


    車夫一看,頓時激動起來:“對!對!就是此人!就是他!二姑娘,老奴真的是受他蒙騙了啊,我沒想害死夫人的……”


    周氏上前,看清畫中人的模樣,立刻大喊:“不可能!你血口噴人!”


    眾人不知周氏為何突然如此激動,隻聽到程宗揚讓人去拿人才明白過來。


    “去周家,把周敬先抓來!”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周氏身上,特別是裴家父子,那目光像是要生剝了她。


    周氏哭著跪倒在程宗揚跟前:“老爺,這肯定是這車夫胡亂攀咬,我大哥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求老爺還哥哥一個公道!”


    周氏做這樣的事,一般都隻同程雲歌商量,程長川根本不知情。


    他見自己舅舅被冤枉,立刻也求情道:“爹,你們不能就憑這車夫幾句話和一個小孩子的一張畫,就給舅舅安上這麽大一個罪名!”


    說完他還狠狠地瞪了程九鳶一眼。


    程九鳶才不怕他,補刀道:“大哥,你的舅舅正站在你跟前呢!周敬先那個殺人犯可不是你舅舅。”


    程長川差點忍不住爬起來打人。


    程雲歌低著頭沒說話。


    她知道今日裴家父子鬧這麽大一出戲,不可能隻為了抓個車夫,他們肯定有後手。


    她那個便宜舅舅恐怕是保不住了。


    兩炷香的時間,官兵就帶著周敬先回來了。


    “跪下!”


    官兵狠狠踹了他一腳,周敬先頓時跪在了地上。


    程九鳶看著周敬先,滿目冰冷。


    就是他的藥,害死了娘!


    “妹夫、妹夫,你這是做什麽啊?”周敬先看向程宗揚,還試圖拉關係。


    “你收買車夫,讓他下藥驚馬,導致我夫人喪生,你可認罪!”


    周敬先當然抵死狡辯。


    “冤枉啊!我周敬先一生行醫救人無數,豈會幹這樣喪良心之事!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周氏和程長川也幫著他喊冤。


    此時,京兆府的人拿著一包東西上前拱手道:“丞相、大人,我們在周家還搜到了一些藥粉,藥粉已交由大夫查驗,這藥可使牲畜皮毛瘙癢潰爛,使得牲畜發狂。”


    “且在周家後院處,挖出了死了的馬匹,死狀與丞相府死去那馬一樣,想來周家那匹馬是周敬先用來試毒的。”


    因為是冬日,馬死後,屍體還未腐爛,罪證確鑿。


    話音落地,滿是嘩然。


    裴修衝過去抓住周敬先的衣襟就開始拳打腳踢。


    “還我妹妹命來!!狗東西!!”


    “你為何要害我妹妹!”


    拳拳見肉,周敬先被打得滿地爬,卻沒人上前阻攔。


    眾人看著這場鬧劇,議論紛紛。


    “沒想到真是他啊!”


    “他跟丞相夫人無怨無仇,他這是替人背鍋啊。”


    大家心裏都明鏡兒似的,這周敬先跟丞相夫人八竿子都打不著,他害人,當然是幫他那個妹妹。


    周姨娘厲聲嗬斥:“不是的!你們別胡說!我沒有害人!”


    程宗揚揉了揉眉心,今日這丞相府可叫人看了好大一場笑話。


    “張大人,按律處置吧。”


    周權看了眼裴修,見他打得差不多了,再打可就將人打死了,才讓人去拉開。


    他已經頂著丞相的壓力,挖出了一個周敬先,再挖可就難了。


    “妹妹,救救我!”


    “妹妹,我都是為了你啊!”周敬先知道這一去就是死。


    殺害當朝丞相夫人,他沒有活路。


    周氏驚慌失措,生怕哥哥把她供出來。


    程九鳶脆聲開口道:“姨娘,你哥哥跟我娘無怨無仇,為何要害我娘?是你讓他這麽做的嗎?”


    周氏心口一跳,立刻大聲反駁:“我沒有!二姑娘你別胡說!”


    “妹妹!妹妹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周敬先掙紮大喊。


    程雲歌突然哭著上前道:“舅舅,我知道你是為了姨娘,可姨娘說過,母親寬厚,爹爹疼愛,她很知足。你怎麽如此糊塗啊!”


    不等周敬先開口,她立馬繼續道:“舅舅,你安心的走吧,做錯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三個表哥,我娘肯定會幫你照顧好的。”


    周敬先掙紮突然停止。


    他不蠢,就算拉妹妹下水,他們都難逃一死。


    要是他一人認下所有罪,妹妹看在他的麵子上,今後肯定會照顧好自己的三個兒子。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成淚人的周氏,垂下了腦袋。


    見自己哥哥被帶走,周氏哭得暈死過去。


    程九鳶看了程雲歌一眼,這人果然絕情。


    程宗揚收拾著殘局,程九鳶隨著外祖父和舅舅回了客房。


    裴老爺子一掌拍在桌上,“沒想到!雲卿真是被害死的!這個程宗揚太不是個東西了!”


    說完他老淚縱橫,當初程宗揚停妻另娶時,他就該讓雲卿和離。


    雲卿被家裏保護太好,太容易受蒙蔽,也太容易心軟。


    裴老爺子氣得心口一陣絞痛,嚇得裴修和程九鳶一個替他拍背一個遞茶。


    “外祖父,您先別氣了,保重身體。”


    “是啊爹,我們今日也算為妹妹報仇了。”


    老爺子氣道:“報什麽仇啊!那害死你妹妹的真凶,就那狗東西那個姨娘,那才是真凶!”


    程九鳶連忙替外祖父順氣:“別氣別氣,鳶兒遲早為娘親報仇。”


    有那狗東西……程宗揚在,看在他唯一的兒子程長川的麵子上,他也不會讓周氏背上汙名。


    他對程長川寄予厚望,不會允許程長川身上有半點汙點。


    那要是周氏的那對兒女成為恥辱呢?他還會護著周氏嗎?


    不過今日除了周敬先,也 算斷了周氏一臂。


    前世周敬先拿三個兒子,可是一心一意為周氏和程雲歌。這一世周敬先為了周氏丟了性命,也不知周家三子是否還能對她這個姑姑心無芥蒂。


    裴老爺子看向外孫女道:“你現在還小,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快快長大。等你母親下葬,咱們就離開這泥潭。”


    裴修點頭:“對,鳶兒放心,姑蘇不比京城差。舅舅給你請最好的先生教你,絕對不比在程家差!”


    裴家有錢,什麽能人異士、名家大儒請不到?


    程九鳶看向裴修:“舅舅,你跟那個京兆尹有交情?”


    居然能頂住程宗揚的壓力,牽出了周敬先。


    裴修揉了揉程九鳶得頭頂:“這人總有軟肋、有所求,有人求才有人求色。當然也有都不求的,比如這京兆尹,但他是個孝子。他娘病重,藥石無醫,恰巧我們府上住著一個神醫。”


    程九鳶眼神一亮。


    外祖父府上有神醫,她也想跟著學一些。


    這次娘去世,就因為周家會醫。


    這一世,她得多學些保命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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