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瑛不慌不忙,拉著桃雪買了糕點。


    路過之前鐵匠鋪子時,又給解辰挑了一個鐵麵。


    他之前一直戴麵具,許是不想讓太多人看見他的樣貌。


    相瑛懂他的心理,畢竟他從前在西周做禁寵,有一種“我家裏人不知道我做這個”的心虛感,也能理解。


    瘦猴子看她不緊不慢的,急的上躥下跳。


    “我說嫂子,您著著急,趕緊走吧,我們早點告訴監軍,他也好想對策。”


    “急什麽,不用怕。”相瑛非常淡定。


    趙太守的功勞,不就是獻上了二十個糧倉嗎?


    倘若糧倉裏,根本沒東西呢?


    回去的路上,桃雪小心翼翼問相瑛:“長公主,摔碎的玉鐲,能給奴婢保存嗎?”


    相瑛本來打算找地方扔了,聽桃雪這麽問,幹脆給了她。


    沒想到,桃雪又打開她拿存放東西的包袱,把碎成三塊的玉鐲放了進去。


    這次,連戚奉意都有些好奇了。


    “桃雪,你收集的這些東西,其實值不了幾個錢。”


    “奴婢知道,但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奴婢自己心裏的意義。”


    她說著,講起自己小的時候。


    在沒有被相瑛搭救之前,桃雪跟著母親,在京城裏過著貧窮的日子。


    她父親在捕魚的時候落水溺死了,從那以後桃雪隻能跟著母親生活。


    最開始,母親靠著做針線活洗衣服,還能賺幾文。


    有一次,桃雪母親收來的衣服上,掛著一個耳墜。


    桃雪母親連忙想要還回去,奈何送來衣服的丫鬟卻說,她家主母多的是好東西,不缺這一個耳墜。


    說不定還回去也忘了跟哪個是湊成對的。


    桃雪母親捏著耳墜等了好幾天,那主人家果然沒來要,再加上當時桃雪生病,她母親就將耳墜當了。


    換來了五兩碎銀,給桃雪買了藥。


    沒想到,卻引來災禍,那丫鬟帶著主人家的家丁,氣勢洶洶地找來,要她歸還耳墜。


    丫鬟不承認曾見過耳墜,現在主母要查,才知耳墜原來是府邸裏的小公子送給主母的生辰禮物。


    如今丟了一隻,主母興師問罪,丫鬟怕受罰,自然將所有過錯,都推到了桃雪母親身上。


    非說是她偷了。


    東西交不出來,他們就打,不光打死了桃雪母親,還拖著桃雪,上街遊行。


    逼她脖子上掛著偷東西的牌子,招搖過市。


    那時寒冬臘月,桃雪連鞋子都沒有穿,臉上的淚水冰的讓人有些麻木。


    她曾想著,母親死了,她也要去一了百了。


    就是這個時候,相瑛坐著馬車路過,高貴的公主隻是望了一眼,就救了她的一生。


    桃雪說起過去時,眼中含淚,最後卻笑著擦了擦淚水。


    “許是我太矯情了,從那以後,不管什麽東西,總想留著,萬一呢……萬一當時我懂事,耳墜留下來,或者我不生病,娘就不會被打死了。”


    戚奉意聽得沉默,伸手摟了摟桃雪的肩膀。


    就連坐在外麵駕車的瘦猴子,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狠狠擦去淚水:“桃雪妹子,你過的也太慘了,就衝著你過去可憐的份上,等會見到監軍,我肯定為你解釋清楚!”


    桃雪卻說:“我一點也不慘,因為我命好,才能遇到長公主。”


    相瑛忍不住身後,摸了摸她的額頭。


    “以後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你們。”


    怪不得,原主對桃雪有這樣的提攜之恩。


    所以在國破之日,原主身邊那麽多宮人離開,連乳母都逃了。


    隻有桃雪留在門口,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始終不肯將相瑛一個人丟下。


    哪怕知道是死局,她也要留下來。


    馬車回到營地。


    瘦猴子領著相瑛她們來到解辰的營帳。


    待瘦猴子剛解釋兩句,解辰就已經抬起森森寒眸看來。


    “你怎麽又惹事生非?我剛囑托你的話,都忘了?”


    他要她低調行事!


    相瑛正要開口,誰料戚奉意卻先一步跪下:“是我貿然唐突,跟長公主無關,監軍要罰就罰我。”


    桃雪也撲通一聲跪下:“不,罰我!是我先跟他們起了衝突。”


    瘦猴子都忍不住說:“監軍……這事真不怪嫂子她們,我跟周圍的百姓打聽了,那趙家父子仗著自己是太守的親戚,在廬州城裏欺男霸女。”


    “這不,還說他上次就用這個辦法,強行把一名良家婦女帶回家中,這次又想故技重施,肯定是看中了桃雪的姿色。”


    解辰擰眉,重重拍案:“有很多解決的辦法,為什麽一定要傷人?”


    相瑛眨著鳳眸,語氣格外無辜:“他自己摔在了一堆碎瓷片上,是老天有眼,跟我們沒關係。”


    解辰被她的態度氣的胸口起伏不斷。


    瘦猴子在旁邊感到棘手:“嫂子,您少說兩句!”


    想氣死他們監軍啊!


    解辰低眉冷斥:“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真等別人找上門來,看誰能保你。”


    忽然,相瑛從袖子裏拿出給他買的鐵麵麵具,放在解辰桌子上。


    她垂著鳳眸,皎白的麵容,透著一股淡定自若。


    “對,我就該知錯,本來是想早早回來,但是為了給你買這個麵具,又浪費了一點時間。”


    “要不然,也不會遇到那兩個混賬,早知道我就不去買了。”


    解辰突然不說話了。


    他盯著麵具,不知道在想什麽。


    瘦猴子觀察他的神情,順著相瑛的話說:“監軍,您是不在場,不知道那兩廝說話多麽惡心。”


    “他們居然調戲嫂子,還說她長得漂亮,非要她去陪一夜,您說說看,這是人說的話嗎?”


    解辰抬起冷眸,睨他一眼:“你幹什麽去了?”


    瘦猴子攤手:“您讓卑職買軟褥子,卑職去給您辦這事,不在啊。”


    解辰一張麵容冷到冰點:“你們都出去,相瑛留下。”


    瘦猴子轉身,推著桃雪和戚奉意離開,暗中給相瑛使了個眼色。


    嫂子,好好把握機會,他們監軍吃軟不吃硬。


    相瑛卻問:“你眼皮抽筋?”


    瘦猴子臉色僵住。


    得,他跟一個超級大直女說什麽暗示。


    “監軍,卑職告退了。”瘦猴子老老實實離開。


    他們走後,解辰就看向相瑛:“這麵具,真是你特意去買的?為什麽要送我這個?”


    相瑛抿唇:“上次我們落水,你的麵具就丟了,我想賠你一個。”


    她走上前:“你要是不喜歡就算了,還給我,薄鐵做的,很貴呢。”


    然而,相瑛剛要拿走,就被解辰按住手背。


    “誰說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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