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個人齊聲向那運酒漢子問道:“你是說,新娘子是個小丫頭?”


    那運酒漢子道:“看著不大,也就十八九歲的模樣。”


    婉晴聽了,低聲冷笑道:“人老心不老,老牛吃嫩草。”


    那獨眼漢子道:“這可就奇了,江大俠竟然會……”


    虯髯大漢喝了口酒,笑道:“如果是真的,這可就是江大俠的不是了。江夫人那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美人,巾幗不讓須眉。江大俠這是……喜新厭舊了?”


    那中年漢子道:“也許是其中另有緣由,老兄莫要胡猜。”


    那運酒年輕人忽又神神秘秘地道:“諸位,還有一件事,說來便與江夫人有關。”


    一眾草莽聽了,興致更濃,七嘴八舌地問道:“是什麽事?”


    “可是江夫人吃醋了?”


    花三伯歎道:“你這小廝,胡亂造謠,那要遭報應的。”


    那運酒漢子不悅道:“哪個造謠了?是我親眼所見的。”眼見眾人不迭催促,他便得意洋洋地道:“那天我經過江老爺門口,就聽屋內有人吵架。我湊過去聽,便是老爺和夫人了。夫人吵得很凶,老爺抬手便打了她一巴掌……”


    滿堂草莽聽了,盡皆嘩然,一時竊竊私語。


    忽有一人冷冷地道:“胡說八道!你一個運酒的小廝,怎麽總能撞見這種事?”


    又一人讚同道:“不錯!江大俠武功超絕,你這廝在窗外偷聽,豈有不被發現之理?”


    眾人大覺有理,紛紛轉頭怒視。


    那運酒漢子苦著臉道:“小人本就是山莊的廝役,就是因為這事,才被老爺趕了出來。”


    眾人聞言,覺得這個解釋也算合情合理,於是三三兩兩議論起來。有人道:“江大俠竟會如此,當真難以置信。”


    有人歎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有人反駁道:“有什麽大驚小怪!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再也正常不過。誰還沒打過婆娘麽?”


    這時,婉晴忽然撲哧一聲,隻瞧著淩欽霜咯咯笑了起來。


    淩欽霜愕然,一眾草莽也紛紛側目看過來。


    早有幾個人叫道:“這位朋友,可是在笑在下麽?”


    淩欽霜忙起身道:“好漢息怒。她隻是……隻是胡亂傻笑。”


    婉晴呸道:“你才傻笑呢?啊唷,啊唷,可笑死我了……”


    登時便有三個脾氣暴躁的漢子走了過來,拍案道:“朋友,把話說清楚。”


    淩欽霜待要告罪,婉晴忽然斂起笑容,正色道:“失禮失禮。諸位想想,是不是很好笑呢?”


    虯髯大漢怒道:“有什麽好笑?沒的消遣老子。”


    婉晴道:“敢問這位好漢,江大俠可有兒子?”


    虯髯大漢道:“有又怎樣?”


    婉晴道:“江公子年歲幾何?”


    虯髯大漢想了想,道:“二十多吧。”


    婉晴拍手道:“對啦,日後這位二十多歲的江公子便要向那十八九歲的新娘子叩拜喊娘了。”說著作出恭謹之狀,道:‘花紅見過母親大人。’”


    堂中頓時哄笑之聲大作。


    正笑間,忽然有人“啊”的一聲驚呼,叫道:“小點聲,小點聲!”


    眾人循他指尖望時,就見窗外一名錦衣公子騎著白馬,纏珠戴玉,踏踏行過,正是江花紅。身後四騎仆從亦著錦衣華服,氣派十足。


    眾人眼見江花紅目光向這邊瞥來,更是噤若寒蟬。江花紅卻隻是路過,並未踏入酒肆。待他去遠,眾人才舒了口氣。


    那虯髯大漢驚魂未定,瞪了婉晴一眼,便匆匆離去了。各人唯恐閑言碎語惹火上身,不多時也都先後散去了。


    婉晴喝了口酒,笑道:“咱們也走吧。”


    淩欽霜歎道:“眼下城中臥虎藏龍,你可別再多生事端。”


    婉晴道:“哪有龍啊虎啊,不過一群鼠輩而已。”說到這裏,忽然笑道,“長安乃十二朝古都,聽說古跡頗多,既然來了,不去玩玩,豈不可惜?”


    當下二人到城中走馬觀花一番,隻大略看了大小雁塔,便已到了黃昏。婉晴玩興正濃,非要再去騎兵馬俑,好歹被淩欽霜勸了回來。


    返回客棧時,街口堂中喧鬧依舊。二人方要上樓,忽聽門外一陣喧嘩,有人叫道:“快快快,西鳳酒、太白酒、汾酒,有多少要多少!”


    二人聽得耳熟,轉頭望去,卻見十幾個黑衣漢子擁進門來,為首一條虯髯大漢一隻腳踩著長凳,正自大聲吆喝,卻是黑蛟幫幫主鍾相。當日他十指受傷,此時看來,傷勢已然痊愈。


    店小二陪笑道:“大爺抱歉,小店酒少客多,還是去太白樓……”話未說完,已挨了一耳光。


    鍾相罵道:“放你娘的鳥屁!太白樓要是有酒,大爺還用到你這兒來?”說著斜睥堂中,冷笑道,“不過一幫下九流的鳥人,也配喝酒,沒的暴殄天物!喂口馬尿,渴不死就行了。”


    店小二捂著腮,哆哆嗦嗦,哪敢置答?


    但鍾相這一番話罵得大聲,霎時之間,滿堂草莽皆轉過了頭,向鍾相怒目而視。


    鍾相神態倨傲,冷然道:“看你娘個鳥!惹惱了大爺,放一把鳥火,把這裏都燒做白地!”


    堂中一個精瘦丐漢緩緩而起,淡淡地說道:“你是何人,滿嘴放屁!今日若不說個明白,怕是出不得這個門去。”卻見這丐漢一身灰布破衫,滿是補丁,目光卻是凜然,顧盼之際,不怒自威。


    鍾相身旁一個黑衣大漢喝道:“你這廝又是什麽鳥人,也想聽咱鍾大爺的名號,討打麽?”


    那丐漢目中精光一閃,道:“哪家的畜牲跑了出來,在這裏汪汪亂吠,做主人的也不來管管?”


    那大漢聞言如何不怒,已然拔出刀來。鍾相見狀一張手,沉著臉喝道:“鳥叫花子,報上名來!”


    那丐漢微微一笑,道:“嗯,主人發話了,聽著怎麽也不像人話?”


    鍾相手下一個黑衣大漢喝道:“我師父乃是湘西黑蛟幫鍾幫主。你這廝活得不耐煩了麽?”


    精瘦丐漢“哦”了一聲,笑道:“原來是湘西的狗腿子。乖乖再叫一聲,花子賞你根骨頭。”


    眾人對鍾相等人甚是厭惡,聽得這話,笑聲登時大作。


    鍾相眼中殺意大盛,一時雙拳緊握,捏得指節咯咯作響。早有兩名黑衣手下揮刀齊向那丐漢砍去。驚呼聲中,卻聽喀喀兩聲,雙刀墜地,兩個大漢跌在地上,手腕滲出血來。


    那丐漢好整以暇,更不向二漢瞧上一眼,端了壇酒,咕嘟咕嘟,痛飲而盡。丐漢亮了一手功夫,登時引得滿堂喝彩。


    淩欽霜暗道:“這漢子的手法好快,不知是什麽來頭?”


    鍾相吃了一驚,更不顧手下傷勢,雙爪一並,喝道:“臭叫花子,出來跟大爺比劃比劃!”


    那丐漢恍若不聞,仍是自顧喝著酒。鍾相氣往上衝,暴喝一聲,左爪後拖,右爪疾探而出。


    那丐漢待他及近,手一揚,猛將然酒壇兜頭丟了過去。隻聽“砰”的一聲,酒壇正砸在鍾相頭上,頓時砸得粉碎。鍾相猝不及防,酒水濺得滿臉都是,一時狼狽不堪。一眾黑衣大漢忙將他接下,拽出兵刃,便向那精瘦丐漢撲去。


    堂中坐的盡是些市井底層人物,素來仰人鼻息,受人蔑視,此時同仇敵愾,見狀呼喝連聲,登時便有數人一擁而上,雙方劈裏啪啦動起手來。一時之間桌翻椅倒,酒水盤碟撒了一地。堂中人多勢眾,鬥了半晌便占了上風。一眾黑衣漢個個頭破血流,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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